申闻见多识广,知道轻重缓急,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来,郑重点头,“夫人放心,我这就出发,只是内子生产在即,还要劳烦夫人费心。”
贾敏也不客套,何况此时也不是客气的时机,立时让人给他收拾了包袱干粮,备了快马,天一亮,申闻便快马加鞭,一路风驰而去。
送走申闻,张嬷嬷道:“别人我不放心,申大奶奶那里我亲自去一趟吧,咱们家客院在外头,还是接进来比较便宜些。”
晴空和夏樱齐齐开口道:“我们常在外头走动,多少可以打听打听。”
贾敏满意地点了点头,“务必保密。”
只是贾敏自己也没有料到,九皇子造反之事竟然来得这么突然,圣人铁网山一行,先是四皇子造反,意图谋权篡位,被慕容瑾强势镇压当场,只是谁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在大家以为谋反之事尘埃落地,放松警惕之时,九皇子竟联合兵部于安,西宁王府,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刺驾造反,慕容瑾战死,亲兵伤亡殆尽,幸亏林如海、贾赦以及史鼒、史鼐、史鼎三兄弟前去面圣之时,及时救驾,饶是如此,圣人也受了重伤,不等回京,立刻当机立断,召集皇子宗室文武大臣等,传位于五皇子玉玄知!
消息传来,九门提督立刻出动兵力,全城戒严,制止骚动,申闻归来之时,差点连城门都进不来,亏得先前申闻离去之时,手里持有林如海的一份名帖,刚好守着城门的又是九门提督邵天的心腹,他心知自家上司与林家交好,勘察明白后,才放了申闻进来。
贾敏这才知道,短短不过数日,竟发生如此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四皇子败了,九皇子败了,五皇子终于名正言顺当上了皇帝!而贾赦、林家兄弟等人,还立下了泼天大功。
一时之间,众人百感交集,便是见惯世情的张嬷嬷等人,也是犹如做梦一般,谁也没有想到,贾敏当年无意救起的那个刁蛮少年,如今竟成了九五至尊,夏樱抚掌大笑,道:“以后太太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呢。”
和林府的喜气洋洋相比,王家则如一片死灰空寂,“败了,彻底败了,”王子胜夫人,王子腾夫人面如土色,满身发颤,嘴唇直哆嗦,一言未了,只见家人慌张报道:“太太,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来抄家了!”王子腾夫人闻听此语,一仰身,便栽倒地下。
因为申闻是快马加鞭回来报信,到了第三日,朝廷的大部队以及其他文武百官才姗姗回来,贾敏带了三个孩子,在二门处等了半天,才等来林如海让大顺子传来消息说,因圣人伤重,新帝又尚未登基,故而这一帮子大臣都去宫中侍疾去了,且又有九皇子等人造反一事,也需得这群人去打扫首尾,因此,这些大臣们都是直接进了宫,林如海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正是权力交替之时,贾敏知道林如海并未受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想刚回房,就听见下人来报,史家来人了。
来的是史大奶奶身边的陪房,贾敏也见过几次,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嚷道:“求求姑奶奶救救我们大爷吧!”
贾敏大吃一惊,心中油然生出一阵不祥的感觉,忙让丫鬟们把人拉起来,又询问到底怎么了?那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气短神昏,抽抽搭搭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贾敏气急道:“有话就好好说,哭个什么劲?”
跟着的另一个老婆子,倒有几分眼力劲儿,忙擦干泪水,回禀了一番,贾敏才知道,原来当时勤王救驾的时候,众人皆大大小小受了伤,史家老大史鼒受的伤比较严重,那些太医们急着救治圣人,而史鼒这些人,只是胡乱包扎了一下,却不想病情急剧恶化,刚刚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去了半条命了。
贾敏听了,心里顿时一咯噔,原著里面史湘云还在襁褓之中,史鼒夫妇就去世了,原想着这史湘云如今都一岁了,史鼒夫妇也摆脱了原著里的早死的命运,难不成竟应劫到此处?
想到此处,贾敏只觉心惊肉跳。
不说这个表弟对自家颇为尊重,就算不看在去世的舅舅的份上,贾敏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忙打发下人备车前行,又将治疗外伤的东西,从花灵空间里取了出来,放在箱子里。
那史大奶奶的陪房看起来人乱糟糟的,贾敏也无心查问,何况这伤势问了也无用,这古人也没法准确描述,一直到了史家老大院中,只见人人都在放声大哭,贾敏皱了皱眉,见屋门开着,里头也是呜咽不绝,径直走了进去,只见史鼒面如纸灰,合眼躺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韩氏搂着史湘云在旁边哭作一团,旁边立着一群丫鬟婆子们,亦是人人泪痕满面。
见贾敏进来,韩氏一把推开史湘云,扑上来求贾敏救命,贾敏喝道:“他是我亲表弟,焉有不救的道理!你身为一家主母,此刻正该立起来,打理一切,哭有什么用!”
张嬷嬷是知道贾敏的脾气的,忙道:“太太先去救人,大奶奶这里我来劝着。”说完,让花楹抱起史湘云,自己从地上扶起韩氏,半拖半拽将人拉了出去。
这边含笑、棣棠亦将其他人轰了出去,贾敏探了一下史鼒额头,高烧,幸好人还活着,再掀开被褥,只见伤口处乌漆嘛黑也不知道裹了些什么创伤药膏,不时有些充满恶臭的血水从中渗出,却看不出来到底什么情况了。贾敏不由得跺了跺脚,这起子庸医真是误人姓命!
忙让下人烧热水,换干净被褥,用酒精消毒环境,然后才一点点清理已经溃烂腐臭的伤口,几大瓶子碘酒消毒,最后才一点点缝合伤口,然后才又给他服用了青霉素。
也不知道张嬷嬷说了些什么,反正等贾敏出来的时候,韩氏倒是冷静了下来,抱着史湘云,呆呆地看着门口发怔,见贾敏出来,忙冲上来问道:“大爷他、他……”史鼐、史鼎方才送走太医,此时也已经赶了回来,急忙忙的走到贾敏跟前,众人也围了上来。
贾敏说道:“之前有些耽误了,连我也不敢打包票说已经没事了,只是你们也不必太过焦虑,以我的经验,眼前暂时是无碍的。”
韩氏心神一松,几乎站立不稳。
贾敏为了给她找点事,分散注意力,便教了她如何保持卫生,如何照料病人,韩氏着急忙慌去沐浴更衣,又吩咐下人弄些糖盐水,顿时只将贾敏忘在当场。
贾敏也不以为意,又问史鼐、史鼎道:“你们两个可有受伤,让我瞧瞧。”
史鼐、史鼎彼此互看了一眼,皆道:“无碍”。
李氏、蒋氏自然知道俩人也受了伤,不过碍于男女大别,不肯实话实说,刚才贾敏使唤丫鬟脱史鼏上衣,自己亲自动手处理伤口,众人都从窗户看到了,这举动看起来自然是有些伤风败俗,只是两妯娌早已经被史鼏之事吓破了心神,倘若自己爷万一伤重去世,那真是天都要塌了,而眼前这些男女之别还算个屁,忙说道:“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贾敏道,“劳烦姐姐给瞧瞧,二爷三爷也受了伤。”
贾敏就在院子里给他们瞧了瞧,二人伤势虽不严重,但是伤口也有些感染的迹象,贾敏让人搬了个大案及几把矮凳,坐了下来,替他二人重新处理伤口,包扎完毕,也配了青霉素让他们服下,这才对李氏、蒋氏交代了注意事项,她二人被吓坏了,听贾敏的话如聆仙音,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生怕漏了一个字。
李氏道:“大伯那里情况还不稳,只怕还要求姐姐多留些时日才好。”
贾敏想了想,果然不放心,虽不乐意住下,却也只能点头道:“劳烦弟妹。”
棣棠等人听了,忙道:“二奶奶这边只要准备几间干净房子就行,我们太太的东西,随后就送来。”李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又说了几句,方散了。
又过了一日,史鼒的烧全退了,人也醒了,伤口也有了收敛的迹象,原本的浮肿之处也都有了褶皱,史家等人不由惊叹,贾敏医术之高明,竟能救活原本太医已经让史家准备后事的人,史大奶奶更是结结实实给贾敏磕了好几个头,却不知道贾敏心中暗自摇头,这才哪里到哪里?不过是最简单的清创和消炎罢了。一个青霉素和一个碘酒已经耗了贾敏将近十年的功夫,自己并不是化工专业毕业,着实不是这块料,想想再过一百来年,西方现代科学就要进入迅速发展的时代,贾敏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史鼒醒了,贾敏这才告辞而去,史家众人苦留不得,这才千恩万谢,将人送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