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猛然又想起一事,心中大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诧问道:“你该不会一直都以为我不能怀孕了吧?那你干嘛又留下我来。”
这个男人误以为自己不能有孕,却又答应了绝不纳妾,这等心意,怎能不让人动容,贾敏心中激荡不已,忍不住嘴边扬起一抹笑意。
又见林如海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泪满脸,心中不由得一软,便劝道:“别的我不说,我的来历你是尽知的,怎倒不信我,反信那些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的庸医来。你看看我的身子,再看看你自己的身子,我都能调理得健健康康,怎么我们就不能有孩子呢。这次怀孕,实话说来,我现在的确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毕竟日子还浅,我又不能抽血验尿,只能靠经验论断,可再等些时日,其他症状也会随之出现,到时候把握就更大了。”
蜀葵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虽不知道往事,也鼓足勇气,劝说道:“老爷,太太那是仙子下凡,那些大夫们只是凡人而已,如何能跟太太的本事相提并论。”
其他几个丫鬟都是亲眼见过贾敏的神通本事,自然也对贾敏更有信心,听了蜀葵的话,诸人皆点头称是。
贾敏搂住他,轻声安慰道:“不孕的诊断极难,绝非靠把脉能下定论的。话我已经说尽,你好歹也信我一信,反正你都做好没有子嗣的打算了,若有了,岂不是意外之喜。”
林如海本来已经绝望了,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子孙缘分,听了贾敏几句话,又见她极有把握的样子,也知道贾敏以前所在的世界比如今先进得多,听闻那里平均年龄都是七八十,而贾敏又当过大夫十多年,竟又勾起了希望,只是又怕心中欢喜过后,仍是白欢喜一场,心中百感交集,自不用提。
日子一天天过去,贾敏的月事一直没来,林如海的心提得也一天比一天高。
这日早上蜀葵端来一碗鸡蛋羹,不知怎的,贾敏却是闻不得那味道,竟然开始呕吐起来。林如海担忧不止,替她拍着背,又亲自端来茶水,让她漱口。又让蜀葵看那蛋羹,是不是做的不干净。
贾敏缓过来气,嘲笑他道:“你这真是外行,我哪里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是孕吐好不好,早孕期间,绝大多数孕妇都会呕吐,虽然很难受,可是只要不是吐得太严重,不妨事的。”
林如海听了贾敏的话,猛然抬头道:“还有这种说法?”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贾敏说出一个不字。
贾敏打发丫鬟们出去,这才撇嘴笑道:“之前她也是怀过孕的,你怎么装作半点不知。”
林如海讨了个没趣,尴尬道:“当日我在翰林院当值,回来后母亲就说她有了身孕,再之后就一直分房住,哪里见过这些情形。”
看了看贾敏的肚子,又道:“身子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呢。”到底忍不住好奇,摸了摸贾敏的肚子,摸完了,又傻乎乎的笑道:“我的乖女儿。”
贾敏听了这话,心内窃喜不止,她一时怕林如海像古代其他男人一样对孩子没感情,一时又怕他对以前的贾氏太挂心,搞得心里七上八下,转而又有些迁怒,自己一个人在胡想什么呢,老娘现在如花似玉一张俏脸,还怕找不到对象么。
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贾敏的肚子就十分显怀了。林如海心下大定,日日脸上挂着笑容,让贾敏看了十分扎眼,心里暗自泛酸吃醋,这些臭男人,有了孩子就忘了老婆了。
林如海的官职也下来了,出人意外,不是六部,也没去御史,更没有外放,而是仍留在翰林院,任了侍讲一职。
林如海原本是正七品,侍讲乃是正六品,这一下子竟是连升两级。贾敏十分纳闷,那同科榜眼罗亮此时也不过才从六品呢,难不成甄家也不打算下手了?
林如海笑道:“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他甄家虽然厉害,可这到底是京里,不是江南。再说他家要是下黑手,岂不是坐实了他们害咱们的罪名,哪怕是为了面子,我这官职也得升升。”
贾敏撇了撇嘴,反正是升官,有什么不好的,林如海也是风采夺目,难道还配不起这个六品官不成,便丢开不管了。
林如海笑道:“管这些琐事作甚,你有身子,咱们也不便摆酒请客,到时候请上岳母家舅舅家,自家亲人一起吃个饭,看个戏也就是了。我看那几个丫头被你□□得十分伶俐,让她们去安排,我陪你去花灵里跑步锻炼去?”
因林家花园狭窄,又常有下人去清理花木,林如海顾忌文人体面,不好再大咧咧光天化日之下锻炼,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被参一个不顾体面,有辱斯文的名声。
贾敏怀孕之后,仍是日日锻炼,并不间断,林如海便与她一起,去花灵空间里跑步,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温度适宜,跑完步,再洗个澡,浑身清爽无比。
原本林如海还有些担心的,那时贾氏有孕,虽然他不常见,也是略知一二,常常卧床休息,日日人参燕窝进补,动辄就有七八个丫头扶着,屋里各种忌讳的摆件都撤了,吃东西也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可贾敏有孕在身,除了多用些新鲜蔬菜水果,其他却是与平时无异,一点忌讳也没有,偶尔还使唤几个小丫头去给她抓几个蝉当零食点心吃。
私下里也问过几个太医有孕后的注意事项,自然与贾所作所为相反,但怕触怒贾敏,只能自己心里忧心罢了,毕竟不仅文人相轻,大夫之间也是彼此不服的。
尤其贾敏那个脾气,自从怀了孕,更是暴躁,略有些不如意,脸子就拉下来了,便是林如海,也不敢轻易去触她霉头。
之后又见贾敏身子骨却是好的,不像贾氏那般面黄体虚,又想着贾敏的确医术高明,不仅奇方异术救了五皇子,自己怀孕不过月余就能诊断出来,其他大夫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才能看出来呢。
于是,林如海便一面担心,一面自得,一面担心贾敏会不会年轻有疏漏,一面又只能强逼自己信任贾敏,端的是左右为难。
贾敏又有了身子,消息一传来,贾母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一听完报喜人之言,忙收拾了一堆药材,又让下人套了车,要亲自来与贾敏贺喜。
贾政听了不过说了一声好,也打发王夫人跟着同去送礼,贾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些清高,不爱理这些琐事,也不放在心上,出乎贾母意料,倒是贾赦这个整日不着调的,却是拿了几样好东西,打算护送贾母去林宅,也好亲自去贺喜,让贾母心中暗自叫疑。
她现在年纪大了不管家,贾赦又别居他院,自然不留意,逢年过节,隔三差五,贾敏除了给她送东西之外,也常常打发下人给贾赦送些新鲜果子,联络感情。东西虽不值钱,贾敏的心意却是到了。
到了林家,自有林如海招呼贾赦去了书房,他之前听了贾敏的分析,便有些意动,如今见自家子嗣有望,可谓是泼天喜事,与他交好的贾政却不过打发人带了句话,而平时从来没看在眼里的贾赦,却是带了几件好东西亲自前来,不免又想起贾敏的话来,果然是这个大舅兄更加有情有义,倒是自己以前偏颇短视,只凭着外面的风言风语,便认为贾赦人品不好,果然有些以宫笑角。
世家大族的子孙,哪个不是好几个通房丫头,自诩方正的贾政屋里过了明路的小妾不就有两个,另外听敏敏说,还有几个通房丫头呢。如此算来,贾赦倒也谈不上如何好色成性,充其量兄弟两个半斤八两。
他既然改了歧视偏见,贾赦虽愚蠢,也发现这个妹丈此次热情周到,彼此坐下细聊,贾赦的确是大家出身,说起古董字画这些风雅事头头是道,彼此一改往日,也是相谈尽欢。
林如海哪里想到,贾政此时心里正不自在呢。
因着贾代善临终遗本,圣上赏了他一个主事之衔,他心里志满意得,毕竟亲戚同辈中,唯有他得了实缺,哪怕林如海书读得好,中了探花,却不过是个正七品的修撰,他后来居上,反坐了正六品的工部主事。
如今不想才几年过去,林如海便升了翰林院侍讲一职,与自己同级,喜讯传来,贾母立时赏了家里下人一个月的月钱,部里谁不是人精,知道贾政与林如海系亲戚,不免也向贾政道贺,这也是人之常情,偏贾政听了,心里不自在起来,觉得林如海又压过自己一头。
说起来他与王夫人果然是一家子夫妻。光这种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心态,两人都是如出一辙,偏这股子小心思见不得光,如今又听闻贾敏喜事,也没有觉得有多少乐处,只想着不过是有了身孕罢了,能不能保得住都不一定,自家孩子都有了两个呢,也没闹得如此喧扬,便不放在心上,只打发下人去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