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什么?”贾敏顿时笑了,道:“你跟我素不相识,凭什么就得对我和盘托出?虽说是我救了你,可这保不齐也许就是甄家设下的圈套呢,别忘了,我娘家和他们家是世代的老亲呢。你冒着的是生命危险,与这相比,为求自保,隐瞒一些事情也无伤大雅,再说你又没有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不是么?”
贾敏看向他的眼光极其柔和,一点也没有介怀,五皇子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来,许久才说道:“你行事总比旁人豁达得多,换做别人,未必会如此释然我的隐瞒。”
贾敏只微笑道:“我权当这些是夸我呢。”
五皇子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贾敏正在给他收拾那堆零食,也没瞧见,只听五皇子突然说道:“那些信件应该是太子的人传出来的,说两位哥哥有不臣之心。”
五皇子行五,上面除了太子,就是甄贵妃抚养的二四皇子、华嫔的三皇子,既然是两位哥哥有不臣之心,矛头必然指向的不是旁人,也只有这两位,才有一争之力!
贾敏一惊,手一松,手里的水蜜仙桃“啪”一下跌在桌子上,跳了起来,又狠狠砸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好远。
根据红楼梦中有限的线索,新帝是在林如海捐馆扬州城的时候才登基的,如今林如海也才二十多岁,帝位之争就要开始了吗?
太子,也就是后来的义忠亲王,是一定会坏事的,二四两位如今已经是按耐不住,三皇子贪淫好色,或许就是红楼中的忠顺王爷,但六皇子文采风流,七皇子年纪虽小,却稳重大气,母亲身份位也不低,再等几年,未必不会蠢蠢欲动,至于更小的几个,如今虽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还有二十年呢,未必没有脱颖而出的机会,再说年纪也适合得很。成功笑到最后、登基为帝的到底是哪一位皇子?九龙夺嫡只怕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只觉得鬓间一阵头疼不止,贾敏揉了揉太阳穴,又听五皇子自嘲道:“你没事吧,看你在我身上操刀子的时候,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今连你都色变了。”
贾敏看他立在窗口,一副落寞的样子,久未活动加上受伤,消瘦许多,薄薄的春衫挂在他身上,更显得几分萧瑟,心中思道:当真太子下台,最危险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个略显单薄的少年了吧。继后嫡子,便是平时再不讨皇帝喜欢,也无法抹杀他高贵的身份。皇帝宠爱后宫哪个嫔妃,群臣管不着,那是皇帝老爷的家里事,可立谁为太子,事关祖宗规矩,国家承继,便由不得皇帝一意孤行,除非五皇子像太子一样坏了事,不然朝堂上一堆古板守旧,拥护嫡长的大臣们都会站在五皇子身后。可见,若非太子登基,留给这个少年的,只有一个死字。想必历史上也正是如此,故而从未听闻五皇子的蛛丝马迹。
贾敏心里一阵酸楚,面对病人的那种无力之感再次袭来,倒是五皇子见她满脸悲戚,反倒笑了,却道:“你摆出这番脸色做什么,太子哥哥对我好着呢,有他在的一天,我就无事。那位胳膊虽长,可也不见得就斗得过太子,太子根深蒂固着呢。他们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听了这话,贾敏愈加难过,如今太子好着呢,可还能好几天?可也不敢多说,唯恐泄漏天机,只能垂首叹道:“罢了,你是个聪明的,很多话我不说你也明白,平时你自己多留意,心里有数就行。”
五皇子应了一声,半晌不说话,贾敏抬头一看,正瞅见五皇子眼中有孺慕之思,面上有留恋之意,这些时日五皇子虽然不曾说过什么,但是贾敏是何等聪明的人,正如那些古旧戏文常说的,小说中常见的梗一般,眼前这个孩子在宫里的日子,只怕也不是很如意,故见了林如海和贾敏真心相待,虽然心有城府,却也有了不舍之心,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五皇子又不是铁石心肠。
贾敏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思了半刻,到底忍耐不住,郑重说道:“等再过一个月,我料理妥当这边的事,也会返京。你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尽可以来找我。我不敢说粉身碎骨,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五皇子走到她身边,佯装了一副蛮横的样子,略带三分笑道:“你是我姐姐,我不找你还能找谁,你现在想甩开我也晚了,我就跟那牛皮糖似的,一沾上就摆脱不了!”
贾敏心下也跟着松快几分,她原也不是矫揉造作之辈,在现代又练就了一副不服输,百折不挠,勇往直前,却又胆大心细的性子,明知接了五皇子的话,就把自己陷入沼泽泥泞,仍笑着摸了摸五皇子的头,道:“他日你飞黄腾达了,别又嫌我这个姐姐上不得台面才好。”
五皇子被他摸多了,也疲了,也不躲闪,只仔细看了她一眼,然后方嘻嘻一笑,欢快言说:“一言为定!到时候姐姐就跟着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他平时哪里说过这等市井俗语,说完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又过了一会子,申闻打点好了行船事宜,按照约定时间前来敲门,五皇子这才挥挥手,跟着申闻一起,携了包袱,掩了行藏,上了一艘小舟,帆起人去了。
贾敏瞧着五皇子越走越远,还扭着头冲自己挥手不已,忍不住笑了。
待人走得看不见了,贾敏方长舒一口气,随手将箱子收入空间,身形一转,已经借着花灵空间回到马车内。
林如海被她突现的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低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贾敏笑道:“我亲自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申公子已经带着他上了船,出发了。这群人只怕都盯着咱们的马车呢,倒是没有人注意到申闻那儿的动静。你就且放心吧。”又冷笑道:“你这边呢,可有人阻拦?那群傻缺还跟着呢?”言毕,贾敏微微掀了帘子,瞥了一眼后面跟着那群人,冷哼几声,这才自顾自地接着看景儿,难得出门一趟,自然要好好游玩一番才是。
林如海道:“皇子遇刺可不是一件小事,只怕回去还有一场腥风血雨。”
贾敏想了想,道:“未必,那小子聪明着呢,怎么会看不清楚形势。如今甄家势大,又有圣人撑腰,一时半会之间,还没法子撼动他们家。那小子只是性子有点倔,又不是傻子,何况我也点拨了他几句。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平日里才会冲动行事,可是等他想明白了,只怕最后一点仁慈之心也没了。管他呢,横竖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而想到早上的事情,又好气又好笑道:“那小子走得那是个恋恋不舍,我给他备了好多吃食,又去花灵里面摘了好多新鲜果子,才终于堵了他那张刁嘴。”
过了半晌,才听到林如海道:“你似乎很喜欢他。”
贾敏正专注盯着帘外一个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汉子看,随便“嗯”了一声,半天却不见林如海说话。一回头,可巧看到林如海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掩饰的一股醋意,不由得呆了一呆,嘴角挂上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道:“难不成你这是在吃醋?”
林如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羞窘道:“休要胡说,我只是觉得你跟殿下太过亲密了些。他可不像面子上表露出来的那样单纯,隐瞒的事情不少,我是怕你吃亏罢了。”
贾敏心里欢喜,生怕林如海恼羞成怒,面上却不显,笑道:“我知道。”
林如海诧异道:“那你为何?”
贾敏笑道:“谁都是人前人后两张面孔,有何奇怪的,只要他不来害你,不来害我便罢。再说水至清则无鱼,人生也不是非黑即白,自己都是一团灰,我可没功夫强迫别人当圣人。何况人与人之间,总该有点私人空间的。光想着对方做假,不够纯然,难不成我自己就坦诚相对了?自己穿得整整齐齐的,却要把别人扒得一件小衣都不剩,岂不是强人所难。如今不是挺好么,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干嘛非要上纲上线。”
她到底年长几岁,生怕林如海有心结,并不想玩什么你爱我就必须无条件接受一切的把戏,夫妻之间贵在沟通,便又开口解释道:“至于其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来历,我们那边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再说句拿大的话,如果我在那边有孩子,也当是他的年纪,柳儿樱儿虽好,在我面前到底有几分拘谨,倒是他还好些,在我眼前也自在些,又不拿大充主子,所以我心里只当他是个弟弟疼爱,再说他拿捏得极好,性子也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