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丫头们才被送来院中,贾敏便指使春柳夏樱将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原本两个人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贾敏多心,但是贾敏自己先说道:“谁不知你们两个是我的贴身心腹,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交到你们手里了,怎么这时候反而矫情起来?难不成这几个毛丫头,还让我来□□不成,这可是你们身为一等丫头的职责和风光之处呢!”
两人听了,果然如此,也不拿腔作势,扭捏作态,将几个小丫头管得滴水不漏。
故几个丫头听到不能在大爷面前献殷勤,面上也不敢有异样,便散去各自做自己的事儿了。
林如海正要进屋,却听到屋里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问道:“奶奶是何等聪明的人,万万不会错,只是我实在有些不解。”
林如海听了,不知何事,便立住身形。
只听到贾敏笑道:“你们一心为我,我心里欢喜得很。说一句吹牛的话,以我的本事,将后院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若是我整顿好家务,打理好一切,不劳大爷烦心,能够安心读书做官,所有人见了,都得竖起大拇指,赞我一声贤惠。其他大家子,可不就是这么行事。可是我却不愿意,就如你说的,我总拉着大爷一起来做。”
屋内贾敏支起脑袋,看了看晴空等人,笑着说道:“我跟你们大爷两个是夫妻,夫妻本该一体同心,相比较我自己一个人独揽后院儿,我更乐意两个人齐心协力,互相商量着来。毕竟,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家,而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家。既然是两个人的家,自然应该是两个人的心血凝结。”
林如海将贾敏的话在嘴里念来念去,一时便愣住了。
只听见哗啦一声,帘子一响,一个温柔的声音略带了几分惊讶道:“大爷怎么站着不进去啊,可是我们几个粗心了,也忘了留人在廊下看着,大爷来了竟也没个人禀报一声。”
林如海回过神儿来,面上有些红,道了声无妨,趁着春柳打着的帘子,一撩下摆走了进去。
只见贾敏正盘腿坐在南窗下的榻上,面前几案上堆了各种白色又略带些透亮的布料。贾敏映着窗外余光比划着,晴空夏樱则伏在一旁的大案旁边,不知道写些什么东西。
见林如海进来,贾敏并不起身,只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让他在对面座上坐下,丫头们忙都近前行了礼,奉上了茶水。
林如海端起茶盏一看,里面的水清澈透亮,略一抿便知道,只不过是凉好的白开水,随手就想放下,只是这一路走来,到底有些口渴,便饮了两口才放下。抬头却见贾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得便生了几分尴尬。
因为林如海的身子不好,每夜常常辗转反侧到三更时分方能入睡,故贾敏给他定下了要求,每日饮茶需在下午,每日用量不得过三盏。偏偏林如海喝不惯这白开水,又被贾敏取笑了几句,果然是生在富贵之乡。
故见贾敏一脸促狭看着他笑,便有些不自在,岔开话题问道:“不是说你娘家来人了吗?可是有什么事儿?”
贾敏笑意盈盈,又将视线放在几上的布料,漫不经心回道:“哪里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母亲收到了你传过去的信儿,听说我醒了,很是高兴,就让人来问问,送了些药材,嘱咐了一番话。我这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哪有功夫来招待她们,何况她们这一趟走了一两个月,早已疲惫不堪,我不过是问了几句家里的事儿,他们也看了看我的气色还好,就让她们都下去休息了。”
林如海哦了一声,不自觉地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方才记起是刚才被嫌弃过的温开水,不由得又嫌恶地丢了开去,问道:“家里可有什么事儿?”
贾敏笑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我大哥那里,出孝之后得了一个哥儿,也算是一桩美事。只可惜了我那大嫂子,因生了这个哥儿,身子骨看着倒有些不好。太医院里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先养着过了春再看看,因此母亲这些日子焦虑得很。”
林如海听了这话,便不由得想起贾敏之前掉的那个哥儿,要是没发生那些事情,自己此时也是当爹的人了。一想到此处,便有些抑郁难平。
正在这时,只听到帘子哗啦一声响,林如海循声望去,只见春柳亲自抱着几匹绫罗走了进来,夏樱忙走前几步,接了过来。
春柳含笑给林如海行了礼,又将怀里抱着的一匹白纱递给贾敏,道:“奶奶看这种云影纱可还使得?张嬷嬷说这种纱又细密又结实,料子却极薄,透着光亮。”
林如海好奇地伸手接了过来,觑着眼瞅了一会儿,挑了挑眉,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会子把这东西拿出来了,这料子有些单薄,做秋季的衣裳只怕有些不挡风。”
贾敏扯过料子,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胡说什么呢!这离出热孝还有三个月呢,哪里能穿这些精美的绫罗绸缎,便是要做过了年的衣服,这会儿也还早着呢。我是想着,这天气不是马上就要冷了嘛,趁着这几日天还好,我让人将南面的那片地给收拾出来了,再赶紧找人给搭个露天火室。这样冬日里也可以种一些瓜果蔬菜,给你补补身子。你现在又吃不得鸡鸭鱼肉之类的荤腥之物,整日吃些豆腐酱菜,哪里撑得住?一时半刻也就罢了,时间久了身子可不就垮了嘛。”
林如海这才明白,原来贾敏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自己冬日能吃上几口新鲜果菜。他之前虽不甚懂内院的事儿,也知道自己这媳妇受了大委屈,近来听张嬷嬷说起来,这媳妇还是里里外外一心只为他着想,一时之间又是内疚,又是感动,内心翻腾澎湃不已,酸软得一塌糊涂。
这守孝一事,本就是做子女的主动吃糠咽菜披麻戴孝,以示自己孝顺,哪里能像贾敏这样,大咧咧地张口闭口就说守孝日子苦。可眼见贾敏一心为了自己着想,也不好责怪她什么,只能略微提点道:“这话在外面可不要瞎说。”
贾敏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儿,说:“你当我是个傻的不成?这不就是在你面前才这么说说嘛。”
林如海好奇问道:“我之前也曾在书中看到,昔年汉安帝时,也曾有人弄过这火室。只是多有人说这些东西多非时节所生,皆是不时之物,有伤于人,又劳民伤财,后来连朝廷也禁止再侍弄这些东西。虽说如今咱们大永朝不管这个,但那些人也不过是养些花草罢了。怎么你却突然想起弄这个东西?”
贾敏一听,顿时大怒,冷笑了几声:“可不是一群蠢货!但凡遇到一些新鲜东西,总是拼了命的要扼杀掉。要是照他们那样说,以前还没有锅碗瓢盆呢!以前古人还拿个石头在龟背上划字呢!这怎么倒不觉得是违反自然规律?还有那火也是自然而生之物,怎么他们就偏偏靠着人力去取火用火!依我说,这火还是不时之物呢!”
林如海端详了一下贾敏面容,笑说道:“我不过是想起来书中所言,随口一问,倒招来你这么一大段。只不过是想,这东西若真的有伤于人,咱们弄了出来岂不是害了自身?你若是觉得我所言有误,不妨说出来讨论一二。”
贾敏见他示弱,也不好与他多做纠缠。
相比较现代时,大家还在为转基因是否有害打个你死我活呢!就在贾敏来古代之前,附近小区正闹个不休,何也?只因为建了个基站。一些业主轻信基站有害的谣言,便逼迫运营商将小区内的所有基站都拆除,而另外一些业主科学知识懂得较多,明白基站无害,为了手机等通讯信号,便不同意拆除基站,两边人几乎要打了起来。
这样的笑话还发生在大北京呢,如今这个时候人们基本没有科学的观念,甚至没有科学两个字的存在,自然科学素养更差,脱离时代背景去指责林如海,自己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何况林如海只是提出异议,基本还是个开放的态度,倒是自己太过于急躁了。贾敏深吸了几口气,见天色已晚,命人掌了灯,这才温和说道:“罢了罢了,这些东西一言难尽,你要是信我,便别听那么多胡言八道的言论,我自不会害你。别的不说,我只问你,近来可觉得身体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