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黎月白才微微将人推开几分,“我现在还不能走,宋正时的阴谋我还没搞清,他搞这么大阵仗肯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行动。”
“你在这能有什么用,既阻止不了他,还凭白让自己处于危险中,我不答应。”季无渡声音很轻,但又很坚定。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们可以保持联系,等我摸索出些东西,我就告诉你,你可以和李队商议怎么把这座岛剿了,我这几天将这座岛已经摸遍了,岛上有大量的武器,还有很多雇佣兵,这几天人越来越多,我感觉没几天他们就要动手了。”黎月白抬眼看着季无渡,像是在等待他的首肯。
“不行,就算他不会杀你,你能保证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万一.........不行,总之不行。”季无渡一下子想到了黎月白跟他说过十八岁那年的事,心里不禁一阵后怕,这是宋正时的地盘,他真要想干点什么那简直易如反掌,他从不相信任何一个恶魔会有正义的一面。
“你好好想想,我留下来能给你传递有用的信息,阻止一场巨大的阴谋,或者说将事故的伤害降到最低,这都是我们作为一名警察该做的事不是吗?现在不是我们意气用事为自己考虑的时候,现在最贴近案件的就是我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是对我的身份最大的亵渎。”黎月白皱了皱眉,其实他知道季无渡这个人很轴,自己想好的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果不其然,“不行,事情我来解决,大不了我去向上面申请,扔几颗炸弹下来,把这岛移平了。今天你必须跟我走。”季无渡的眉头比黎月白皱的更深。
“你这个人.......”黎月白话还没说完,季无渡就一把拽过他,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门外有人走过,操着一口东南亚的语言。两人立马贴墙站着,季无渡一只手环住黎月白,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外头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黎月白扒开季无渡的手,“这里太不安全了,换个地方。”
听罢,季无渡朝他微微一点头,两人猫着身子从后窗跳下去,黎月白所谓的换个地方,其实只是从这栋房子移到自己住的那栋。两处房子相距不到五十米,黎月白小心翼翼地扒开后门,他住的这栋,这几天除了送饭的人来,连奥斯丁也不来了,而且除了他睡的房间,其他地方都没有监视器,虽是这样,黎月白也不能将人大摇大摆的带进去,房子左侧有个不起眼的储物间,黎月白之前进去看过,储物间堆着不少药物,平时压根没人进去。
黎月白把人带进去后,立马就将门反锁了。
“下午宁梦会回上潼,到时我们跟她一起走。”季无渡靠在放医用品的物架上。
“你就相信她一定会带我们走?她现在是敌是友根本不明。”说起宁梦,俩人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女的打的什么算盘。
“不管她什么打算,她要能把你弄出这个岛,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季无渡道。
“你怎么这么倔,你分一下事情的利弊好不好。”黎月白有些愠怒,虽然知道这人是为了自己,但是事情不往自己要求的方向发展,他多少有点不悦。
印象中,除了他刚去上潼警署那段时间,跟季无渡有些不对付,后来俩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争论,俩人在性格方面磨合的算很好的,他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他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但季无渡这个人有些时候还是有些倔脾气,一旦涉及到大事,例如黎月白的安危,他就一步都不做让步。
“我可以不当这个警察,不管宋正时要干什么,要杀多少人我都不想管,我就想看你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这就是我现在活着的目的。”季无渡双手扶上黎月白肩头,手上用了些气力,“之前的那二十几天,我一天都不想经历了。”
黎月白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他表达的意思,自私和无私在内心疯狂的拉扯,他何尝又不想回去上潼,回去他俩的家,躺在天台的玻璃屋子里喝喝啤酒,看看电影,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正懊恼着怎么说通季无渡,不料,那人倒是先开口了。
“如果你不想回去也行。”季无渡顿了两秒,“你不回去,那我也留下来,反正我穿成这样也没人认识我。”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月白几乎是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我说,我就留在这当他个几天的雇佣兵,我倒看看这姓宋的要搞什么名堂。”季无渡越说眼睛越亮,“正好,我俩留下来把这事好好查查。”
“你当这是哪?要是被发现了,海里几条鲨鱼等着吞你,你别闹了,下午老老实实跟宁梦回去。”黎月白的音量略微拔高了些,他实在是被面前人的想法吓到了。
“你又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只好这样了,这样也好,方便查案,这么好的深入敌营的机会,你说是不是?”季无渡边说边将屁股压上了旁边半高的桌子,顺手拿起桌子上还没拆封的输液管。
“季无渡,你别闹了。”黎月白鲜少喊他全名,他是真的生气了,这人丝毫不拿自己当回事。
“黎月白,是你先闹的。”季无渡身穿一身塑身冲锋衣,几根黑带子将他的身材勾勒地匀称完美,坐在桌子上,微微仰头看着面前一脸愠色的黎月白,“黎警官,别担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废物,不就是深入敌营嘛,我俩这样都能大难不死,只要隐藏的好,就不会露馅的,放心。”这是这二十几天来,季无渡最放松的时候了,他脑子里已经编排好了接下来的卧底生活,“我一会儿得跟李集说下我的计划,警署那边别给我弄露馅了,哦,对了,还得知会大头鱼一声,他还不知道我找到你的事了,这几天我估摸着他还在找.........”
“你要怎么才肯听我话?”黎月白的语气逐渐有些无奈了。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留在这,反正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黎先生?黎先生?”外面有人在喊黎月白,黎月白一惊,立马朝季无渡做了噤声的手势。
“黎先生?”那人好似上楼了,黎月白借着这个空档,“今天下午你必须回去,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他拧开门锁回到了客厅。
仰着头朝上楼的人询问道,“什么事?”
“原来你在这。”来人是经常给黎月白送饭的一个年轻人,“大老板喊你过去。”
“喊我做什么?我不去。”黎月白声音冷淡没有丝毫的情感。
“黎先生,你就别为难我了,大老板说了,如果你不去,他就马山过来了。”那人正从楼梯上下来。
黎月白微不可查地瞥了眼储物室,“在哪里,带我去吧。”他一定不能让宋正时接近这里,季无渡还在里面躲着,他现在把人引开更好,好让季无渡有机会逃走。
那人朝他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请随我来。”
季无渡耳朵贴在门上,将外面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那人引着黎月白来了宋正时的住处,推开门的刹那,黎月白不禁觉得有些悚然,这场景竟然跟十八岁那年有些相仿,依然是宋正时微微噙着笑坐在餐桌的一头。
“今天中午去哪了?”宋正时冷不防来一句。
黎月白一愣,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却还要佯装镇静,“整座岛都是你的,我还能跑哪儿去?”
“你自然是跑不掉的,过来。”宋正时朝他一招手,“陪我吃饭。”
听了他这话,黎月白才微微舒了口气,梗着脖子冷漠地答道:“我不饿,跟你坐一块没食欲。”
宋正时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反抗我的样子,你要是个小白兔百依百顺,我还不定留你到现在,你总是抗拒我的话,我会认为你在欲拒还迎。”他的手指划过杯口,“为什么不选择乖乖听话?”
黎月白当真被他的话逗笑了,“欲拒还迎?我对你?一个杀人犯,大毒枭?你未免想太多了。”
“哦?你还想着那个小警察?”宋正时的眼神轻薄地扫过黎月白浑身上下,“没关系,没多久你就会忘了他的,一切都会如我所愿的。”
黎月白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警惕地盯着他看。
季无渡在储物间待了几分钟,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了,他才将面罩再次戴上,鬼鬼祟祟地出了储物间的门。
许是过了午餐时间,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意识到他该回属于自己的那支队伍了,凭着模糊的记忆,他总算是摸到了他的那排住宿楼,所有人已经在楼下集合了,他猫着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方,前面有个领头的,用蹩脚的中文告诉他们这些天该做的事,比如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负重五公斤绕岛跑十圈,下午在射击场练射击,晚上会有擂台式的综合格斗。这听起来跟军训没什么区别,关于这个格斗,季无渡也没多想,那人讲完之后,就让所有人去射击场集合了。
抵达射击场时,季无渡意外的发现了宁梦,她带着护目镜,扎着高高的马尾正全神贯注的举着把□□,对着远处的靶子,“嘭”一声,子弹正中靶心,枪的后坐力好像没给瘦弱的她造成任何影响,看起来像是惯用枪的人。
所有人原地散开,各自领了枪,找了合适的靶子。
宁梦握着□□,转身往回走,季无渡一闪身拦在她面前,“借个地方说话?”
说真的,他要是不开口,宁梦还真没认出来,她可没见过这样装扮的季无渡,她从来只看过穿正装的季无渡,这样的季无渡不禁再次让她眼前一亮。
“季警官?”她微笑着甩了甩发尾,“走,去那边。”宁梦朝他一扬下巴,射击场人不少,没人注意到他们。
宁梦把他带到一排椰树下,她倚着树干从上到下打量着季无渡,“季警官这身真不错,你当个杀手比当警察帅,我说真的。”
“下午你自己走吧,我打算留在这。”季无渡不搭她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什么?”宁梦的笑容一瞬有些收敛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被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我劝你老老实实跟我走。”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管我留这干啥,我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把你供出来,你不必担心。”季无渡道。
宁梦:“怎么?你黎警官舍不得你,不让你走?”
“说了你别管,你别揭发我倒是真的,你就当不知道我在岛上就好了。”季无渡也没摘面罩,刘海被海风吹得不停地扫着眉眼,“不过,这次谢谢你,以后需要我帮你办什么直接说。”
“你执意要留下我肯定不会管,何必做引火上身的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在这要是被发现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宁梦偏头靠近季无渡的耳朵阴沉地说道,随后她捋了捋散落的碎发,“好了,剩下的就随你自己了,我可要走了,再见了季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