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十年
冬十月,帝崩于乾元殿。太子煦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次年改元。
二月,葬景帝于泰陵。
清晨天色未明,泰陵所在的宝华山脉便迎来了一队车马。几十骑侍卫前后拥护着一驾马车马不停蹄,直到半山腰前行无路,回荡在山间的匆促马蹄声才堪堪止住。侍卫们纷纷下马后,车帘被挑起,一名女子先下了车,四周看了看,才回身轻言,“公主,若不从正门进陵,马到这里便上不去了。”说着一面扶下车内另一位素服女子,一面细心为她理好裘衣,“此处没有遮挡,请您当心风凉。”
永安扬目眺望,此处果然视野开阔,借着渐升的朝阳,似乎可以依稀看到远处的天京,那繁华的城池,此刻也不过凝成小小一点。她一动不动,直到脸颊被冰凉彻骨的山风夺去了所有血色,才念念不舍的转过头来,将视线放在山崖旁的一棵大树上。
虽依旧春寒料峭,漫山遍野却已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新绿。这些伸向山谷的枯枝上也次第绽发出了新芽。永安颤抖着抬起手,慢慢自胸口处摸出两个香囊,先将缠绕在一起的丝绦细心理顺,又将两根带子挽在一处。许是天寒手僵,挽了许久,方系出一个小小的同心结,她走上前去,踮起脚,温柔的将两个香囊挂在树枝伸手可及的最高处,轻轻道:“现在没人让你为难了,你定会幸福安康。”
那个丑陋的香囊,同闻端曾经报之以琼琚的香囊,被山风吹拂,一齐迎着曦光翩跹飞舞,在灰绿色的山景中尤为夺目。永安痴痴看了许久,才退了回来,对着垂手侍立的金枫道:“你就陪我到此处罢。你放心,他为了安抚高郡,更希望我活着。我也答应过他,只要善待闻端,我便不会寻死。”
金枫忍不住低头泣道:“求公主殿下让奴婢陪着您罢。守陵孤寂,公主身边若是没有一个贴心之人……”
永安呵了呵手指,帮她拭去眼角泪珠,“为先帝守陵是我自己向陛下请求的,怎能耽误你一辈子?我将你留在身边这些年,已是过于自私了。”说着自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递与金枫。
金枫泪眼婆娑的接过,打开细看,原来是琼州一处庄园的地契,名字填的是她本名,立契的时间却是在五年前。她再也抑制不住,手指颤抖着想将纸推还给公主,口中泣不成声,“公主,金枫只想跟在公主身边一辈子。”
永安静静看了她一眼,眼底暗蕴的依旧是那不容违逆的尊贵凛然,熟悉的凌厉之气让金枫身子轻轻一颤,永安却决绝的转过身,背着她命道,“上山罢。”
她的声音被山风模糊,马车边歇息的侍卫们却立刻听到了吩咐,拨出一队人弃了马,在前面开着道,沿着唯一一条崎岖山径向上引去。
那上山之路只是条清幽的羊肠小道,道旁树木密密匝匝,星星点点缀着烂漫山花。永安折下一根嫩枝,徐徐拾级而上,一边轻轻敲打着路边伸出的枝叶,将它们震的簌簌摇晃。金枫却再也支持不住,慢慢跪倒在地,朦胧中只看见晨辉如碎金般散落在山间,而那素色窈窕的身影,正渐渐融入晨雾笼罩下的林深不知处,犹如已然登入仙境。
她一时竟恍惚,不知道是刚刚梦醒,还是正陷入梦中。唯有清雅飘渺的声音,吟诵着列子的华胥之章,在耳边轻轻回荡:“其国无师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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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感谢所有小可爱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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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坑挖的太久了,最对不起的就是之前在坑底的读者们,在这里某c诚挚的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坑已填平,如果有缘,愿还能再见。
晋江文海茫茫,能点进这文的都是缘分,感谢诸位能花时间读完这个啰啰嗦嗦的故事。如果到后面人设崩了,只能是这三只完全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们已经不顾我强行安排的大纲了。
这文有很多缺点,但正如王尔德所说the only excuse for making a useless thing is that one admires it intensely,所以请原谅某c吧。
最后感谢一下十几年来孜孜不倦催我填坑的女友,虽然她是坚定的惜仪党,但还是谢谢她,每天忍受着我“啊~又bug了”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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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给诸位奉上两个追加的he(归隐结局+摄政结局)。晋江的限速下,我尽量开到最大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