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蕊出马,果然搞定。
沉欢心里激动,先是给伺候了几年的二姑娘恭恭敬敬地嗑了头,二姑娘年方十四,平日里不太爱说话,这时也禁不住不舍地叹口气。
“嗑这么大的头做什么?好似明儿你就不来我院子似的,就算要去也是翻了春以后,横竖还有三个月时间呢。”
伯府这二姑娘是个记恩的,沉欢虽是丫鬟,却待她极好。前世这二姑娘被人推下了水池,才十岁就没了,沉欢救了她,却不知道二姑娘以后的命运如何。
心里泛起一股不舍,沉欢膝步过来抓着二姑娘的裙边,撒娇道:“姑娘,沉欢祝姑娘这辈子平安喜乐,多子多福,沉欢虽是奴婢,也盼着姑娘好。”说完挤眉弄眼贼贼地笑。
那模样逗得二姑娘也笑了起来。
这边答谢完二姑娘,沉欢又去给陈夫人谢恩,进了院子,照例规规矩矩,感恩戴德地磕了三个头。抬头一看莲蕊,只见莲蕊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又微微摇了一下头,沉默地站在陈夫人跟前。
沉欢会意。这是要她少说话的意思。
“这事我允了,那庄子管事姓马,回头你跟着马管事先去庄子上看看,庄子清苦,可不比府里。”陈夫人正被丫鬟伺候着净手,净手完毕一边接过擦拭的帕子一边慢慢回复。
其实今日她心情略不佳,最近她正在和承意伯府走动,想给三儿子谋一门亲事,本想着回来和老爷商议一下,哪里知道老爷一回来,就去了妾室的房里,现在都还没出来。
她无心和下人说话,语气冷谈,“得了,你服侍小姐一场,难得有个归家假,早点去吧。”
沉欢心中狂跳,压住心中快要崩出来的喜悦,又默默嗑了一个头。
这事,成了。
出了院子她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一边想仰天长笑,一边又要稳住表情不被人发现,真是憋得辛苦。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沉欢一路上见谁都笑意盈盈,就这样一路笑回了二姑娘所在的细梅苑。
刚走到门口,就见外院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端着茶水往里面送,这时一个声调略尖细的斥骂女声从里面传出来,“冒冒失失仔细打翻了茶盏,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那小丫鬟吓得手一抖,茶盏“哗”地就往外一翻,眼看就要落地。沉欢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接过了茶盏,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安慰道:“怎地如此冒失,又惹你文香姐姐生气了?”
这文香就是二姑娘院里大丫鬟第一人,刚差了小丫鬟去沏茶,又见了小丫鬟笨手笨脚的样子,看见就来气,刚呵斥了一声就差点摔了茶盏,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沉欢今日心情好,见谁都不生气,拍了拍那吓得要哭出来的小丫头的肩,端着茶盏边走边笑,“文香姐姐莫气,茶盏好好的呢,我这就送进来。”
脚步刚一踏进院子,她就愣住了。
沈家这三少爷,不是跟着老师在书院念书吗?怎么今天会在这里?
她僵硬地看着手里这盏茶,怕就是端给沈三少爷沈笙的。
沈笙今日在街上寻见个草编的蚱蜢,觉得甚是有趣,出钱买了一个打算送给二妹妹图个乐子,哪知道过来刚好遇见二妹妹被手帕交应邀出府了。
他扑了个空,玩乐的心情也去了大半。
大丫鬟文香原本想招呼三少爷吃盏茶歇歇,刚吩咐下去就见小丫鬟冒冒失失的样子,这才避开出门呵斥几句。免得三少爷看见了说她监管不力,这院子失了体统。
三少爷沈笙自被父亲拘着在学堂之后,玩乐的项目少了大半。前几日和京城梁平候府的世子约了去那卧醉花眠的地方讨了个鲜。
他少年心性,背着父母去那烟花之地感受后颇觉刺激,最近在女人身上甚是得趣。
沉欢脸上的笑敛了去,如今她是一个矮大胖,说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也不过分,再添二十斤就可以长成一个正方形,想想也不怕沈家这少爷觊觎。
这是多重的口味才能下得了手。
她落落大方的将茶盏递到了沈笙手上,脸上挂着极有技巧既不亲热也不疏远,属于练过的专业奴婢对主子的笑容。
“三少爷请用茶。”
这声音……
沈笙心不在焉地等在妹妹院子里,心里还在回味昨晚曼妙的身姿,热情的喘息,冷不丁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喊他用茶。
沈笙抬眸一看,以为会遇见个美貌丫鬟,却看见面前圆滚滚的身子,腿粗腰粗手臂粗,几乎没有腰。这么痴肥,浪费一把好嗓子。
再瞥一眼,也就一身皮肤又细又白,此时阳光甚好,一丝毛孔也不见,细腻得如同羊脂白玉。
端茶的手指比一般丫鬟略丰腴,不够纤长,也是甚白腻。
确实有点腻。
沈笙想到前儿祖母赐下的八珍烤小乳猪肉。
但是丰乳翘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沈笙最近颇喜欢品评美人,荤素不忌,给了沉欢一个下品上级的评价,一边心里腻腻的,一边接过了那盏茶。
因为沈笙的目光在沉欢身上停留时间超过三秒,沉欢毛骨悚然,上辈子沈笙花心放荡,可是没来过二姑娘的院子啊……
虽然腻,但是沈笙没控制住,又看了一眼。指甲圆润,还泛着淡淡的红。
鬼使神差的,沈笙接过茶的手偏了一下,他摸了一下那腻腻的小手。
很滑,温热。
沉欢心脏被一摸直接吓停,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沈家三少爷口味如此清奇?
沈笙自己也觉尴尬,看了一眼沉欢,太胖了,五官都平了,实在谈不上美人,于是对自己甚是唾弃,喝了一口茶意思一下就匆匆走了。
沉欢心脏还在当机,头上竟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难道她救了二姑娘,冥冥中改变了什么?不然这沈三少爷刚刚这是干嘛?
明年她就要及笄了。
不能再耽搁了,她抚着吓停的心脏,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夜长梦就多,二姑娘原本就允了她今天就走,她需要立马就归家。
那一摸不禁吓停了沉欢的心脏,也吓停了门外陪房张成家的媳妇的心脏,她瞅着夫人没吩咐,这才得空过来瞅瞅女儿,顺便教导几句,在门口还没打招呼就看见沈三少爷状似无意那一摸。
乖乖这可不得了。
这肥丫头好大的造化。
***
沉欢归家,距离沈笙那惊悚的一摸,又过了两日。
又来了。
这种心神不灵到极致的感觉,沉欢皱起眉头,距离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还是八岁,她被卖出去的时候。
“绵绵?绵绵?”顾沉欢,乳字绵绵,此刻被顾母一嗓子叫回魂,勉强挤出个笑,“娘,我在听呢。”
顾母絮絮叨叨半天,看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着急,忍不住把脸凑过来严肃叮嘱道:“那事……你没跟别人说起吧?”
顾沉欢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母亲所谓的“那事”指的是什么,模模糊糊地回答。
“府里夫人小姐没有问过,我也没特意说过,卖我的牙婆子已经跑了,那生辰八字也就掌管丫头婆子户籍、身契的管事知道,一般没大事,谁去关注啊。”沉欢对母亲提的这个话题根本不在意,每次都是应付。
“这全阴八字隔壁村里的钱大仙说过了,不易嫁娶,你那狠心的祖母就是为着这个卖了你,娘是替你操心。”顾母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环顾四周无人,这才继续说,“我已经找了当年出生的稳婆,把你八字给改了一个字,那一个字一动就不是全阴的了。回头主子以后问起,你就说当时母亲记错了,懂吗?”
封建迷信根深蒂固,沉欢挖耳朵,觉得很烦。
顾母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急得好似在油锅里。
女儿懂事得早,偏又天生一副嗲嗲音,眼看明年就要及笄了,虽说在伯府是签的死契,婚丧嫁娶都得看主子心意,但是暗中筹划总是对的。
伯府尊贵主子众多,她自是希望女儿能攀个高枝的,生个一男半女,不要像她,最终寡妇再嫁,在这穷乡僻野里挣扎求生,命途多舛。
可是这四柱纯阴的八字,一旦传出去,哪家敢要?偏女儿完全不当回事,急煞人也。
沉欢心里其实有自己的打算,古代死亡率那么高,和早婚早育也有很大的关系。十五订亲,十六出嫁,随后生子的比比皆是,在现在看来,都是初中高中生。
这种身体生孩子,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了。
她比较想晚婚,一是身体成熟,健康,二是生育机能也发育得更好,降低生育风险。她想好好的活下去,至少先熬过在通房这件事上的纠结。
为着八字,母女俩正在拉扯体己话,院子外面就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唤声,“沉欢姐姐!沉欢姐姐!!”
沉欢从炕上起身,掀门帘出去,时值初冬,虽没下雪,外面却已经寒意森森了。再定睛一看来人沉欢就心头狂跳,来喊门的是伯府负责园子里花木浇灌的林家小丫头。这小丫头的娘和莲蕊很是交好,此刻飞奔而来,显然是来传话的。
她这趟跑得很急,又叫了一嗓子,此刻被冷空气灌进喉咙呛得直咳嗽。
沉欢胖乎乎的,冬天也不怎么怕冷,立刻拉过那林家小丫头的手给她捂着,“跑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小丫头拉着沉欢的手,只觉得怎么这么舒服,比娘弄的火炉子还热,又软又细。她稳了下嗓子,立刻道:“姐姐快快跟我回府吧,莲蕊姐姐唤我来跟你传个话儿,说大夫人改变主意,三少爷院子里的珍珠姐姐嫁人走了,要补个缺,想将你补进去。二姑娘不同意,两人在夫人面前置气呢!”
沉欢当场觉得头上劈了一道闪电,头晕目眩,一时间心脏狂跳,只是片刻间手心胸背都是冷汗,夫人亲口允诺的事,这都还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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