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猪。你还记不记得我从美国回来，你给我接风洗尘当晚，叫来了婷婷和林浩。”
    “嗯，怎么了？”
    聂思陈舔舔嘴唇，略有所思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的说：“我当初在一个木房子被一个医生所救，你觉得巧不巧？”
    “还好吧，或许人家在周边旅游呢，诶不对哦，据你回忆，似乎是个盲人吧？那他是悬壶济世，歪打正着去了山顶？”
    “我当时失血过多，昏迷了，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应该看不见，因为他老在我身上瞎摸，哎，别乱想啊，就是那种眼睛看不见，全凭手去接触那种感觉，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那天，你出去打电话了，没听见，你猜婷婷跟我说了什么？”
    “那疯丫头，满脑子跑火车，我可跟不上她的节奏。她说什么都不稀奇。”
    “她说，她曾经通过一个朋友去了一个神秘的剧组，试戏都没有，直接上镜，演了一名战地的护士，全程蒙着眼，不许说话。因为角色是受了严重的伤，眼睛失明，口腔也被弹片打穿……”
    时翼盯着他，捏着啤酒的手轻微的抖起来。总觉得，这两件事，似乎能串到一块儿去。
    聂思陈继续说：“婷婷对这个拍摄很得意，因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咔，一条过，事后导演给了她5万块钱，短短一个小时，比她平时一年的工资都多……”
    砰一声，时翼手里的易拉罐就瘪了，大量的泡沫往外冲，一下子溅得到处都是。
    “哎呀，怎么搞的，我去拿拖布。”聂思陈冲进卫生间，找来了拖布，把地上的酒弄干净了，发现时翼还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未动。
    “哎，你这反应跟我当时听她谈起的时候一个模样。”聂思陈哼笑着把拖布放了回去，再走出来时，时翼已经坐到沙发上了。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救你的？”
    “不然呢？你别天真了，大山里，哪来的悬壶济世的医者？还瞎的？他是天神下凡么？很显然，就是婷婷。”
    “那你问过她，导演是谁么？现场还有哪些工作人员，摄影师？”
    聂思陈哈哈的笑：“对方一定是她及其信任的人，所以啥也没看清，就被蒙了眼睛。心想着终于可以在镜头上露一回脸了，还不得好好表现表现啊。”
    时翼站起来，把一口未喝的啤酒丢进垃圾桶里。
    “最大的可能，就是邱黎川。他让肖逸飞把我带去木屋，逼我说出当年如何得到的照片，我怕死，把你供了出去，然后就昏迷了。肖逸飞不可能救我，在我还算清醒的时候，他不止一次露出凶相，想了结我。再说，他也不可能说动婷婷翻山越岭的过来‘拍戏’。”
    “那只是他不想牵涉命案罢了。”
    “所以，我没有理由再恨他，因为我还活着，而肖菱，再也回不来了。”聂思陈的声音很沉重，“而且，这次回江源，我了解到一件事。我和丁晓敏的地下恋情曝光跟邱黎川和肖逸飞都没有关系，是丁晓敏的丈夫发现了蛛丝马迹，通过跟踪，掌握了我们在一起的证据，拍了照片发给娟子，才导致我们的婚姻急速破灭。当然，我不是怪谁，一切的一切都应该由我自己承担，我离婚，跟邱黎川没半点关系。”
    时翼幽幽的说道：“所以，你们讲和了，你们站到同一条战线，打算看我笑话了是吗？”
    “丝丝，你怎么这么想呢？我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了，我要说的重点，马上就来了，你认真听。”
    时翼翻了个白眼。
    “他既然不想杀我，也没有继续报复的意思，为什么要执意跟我回去找那个相机呢？难道是为你指证你？算了吧，你可能有被迫害妄想症才会这么猜测。”
    时翼不解，“那你说说看，那个相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拆掉卖零件么？”
    聂思陈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挑着眉头说：“还真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家里那个相机不是我当年给你的那个，是被人掉包了的。丝丝，我清楚的记得我给你相机的前一个礼拜，我带出去拍照的时候在一个桌角磕了一下，底部有几毫米的伤痕，可把我心疼坏了。而家里那个，竟然是完好的。”
    时翼回忆起来，那款相机是当年的一个爆款，新推出的防抖功能，在那个年代，超牛逼……倍受摄影爱好者的喜爱。拥有它的人，不多，可也不在少数，老聂寝室里至少有3台一模一样的。
    聂思陈懊恼的说：“现在就是搞不清楚，相机是借给你之前被掉包的还是之后。”
    时翼调侃道：“是同一款么？价格一样还没磕碰，你不是赚到了？”
    “丝丝你这个猪。你不觉得……你一个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肖菱的小粉丝，忽然拍到那一幕，很不正常吗？我现在的确想不起，那天给你的相机是我自己的还是已经被掉包的，但有一个人非常可疑。”聂思陈的目光凝聚起来，盯得时翼发麻。
    “干嘛哟，怪渗人的。你直接说吧。”
    聂思陈摊摊手：“年代久远，想通过指纹什么的取证显然不可能，但是你猜猜，我是怎么突然想起恢复你删掉的照片的？”
    时翼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别拐弯抹角。”
    “刘萌。”聂思陈努了一下嘴，有点儿难以置信，不过，把整件事窜在一起，似乎又能说得通了。“曾经有一学期，她管理学院的导师让她交一份即兴演讲，她找到我，说那个题目我的专业很对口，让我帮她找点素材，你也知道，我当时忙着谈恋爱，哪有心思理会她啊，就随便找系里的师兄录了一段他的演讲，应付了过去。”
    时翼听得云里雾里，这跟相机被掉包，跟肖菱跟邱黎川都没有半分关系啊。
    “哎，你别不耐烦，你听我分析嘛。”聂思陈继续展开他的联想，“这事儿就过去了大概一周吧，就听你说要去杭州参加肖菱的粉丝见面会，就把心爱的相机借给你，你还的时候我也没多想，顺手就放寝室了。哪知当天晚上刘萌又给我打电话，说之前给她的演讲视频不小心删除了，让我再传一次。偏巧，正值周末，娟子回江源看她父母，我的移动硬盘放在她背包里给带走了。”
    时翼沉沉的问：“然后你就想到把相机里的拷出来给她，却发现被我一键删除了……你就用软件把它们全恢复了，看到了那张照片？”
    聂思陈点点头。
    时翼琢磨了一会儿，表情有一丝严肃。“那天，我在金豪酒店大门口碰到过刘萌，当时她说她父亲在附近参加一个会晤，她负责拍点物料……”
    聂思陈打了个响指。“bingo！！！”
    时翼一巴掌拍到聂思陈大腿上：“你白痴啊，怎么可能是刘萌？她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她缺钱吗？她跟肖菱有仇？”
    “所以我才觉得蹊跷，跟你一起捋一捋嘛。”聂思陈略显沉重的站起来，“只是我们在这里无端猜测，具体怎么样，还得看邱黎川能不能找到证据。”
    时翼诧异的问：“他去找刘萌了？所以你说他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骚扰我？”
    “对啊，刘萌在温哥华，可不得耽误久一点儿啊。”
    时翼满头黑线，两个白痴。
    虽然当晚没有喝老聂煮的烂木头，时翼却出乎意料的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的启动会在几十家媒体和平台的关注下顺利的展开。
    聂思陈作为整个团队的领军者，通过讲解cg特效、三维建模、真人动作捕捉等技术让cg动画和真人完美融为一体令国内媒体为之雀跃，在看到他带领的团队熟练而快捷的让现场一位记者朋友的音容相貌与视频中的卡通人物结合，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掌声如潮。
    “请问聂先生，您打算将这项技术运用到哪种领域呢？游戏还是动画片？”
    聂思陈今日西装革履，刮了胡子，修剪了头发，有点儿知识分子的儒雅，他不紧不慢的回答：“我是时翼工作室的一名普通员工，我听老板的。”
    记者点点头，话锋一转又问：“请问制作团队成立多久了？这些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特效师是去国外挖来的吗？”
    “不是，都是咱中国自产的孩子，嗯，最大的今年十九岁，最小的才十五岁。”
    台下一片哗然。
    “聂老师，请问中国哪里有这种专门培训机构呢？这些人才一定是你们花费重金培养的吧？”
    聂思陈看了一眼时翼，见他略微点头，他才开口：“没有什么培训机构，都是我一个人教的。没花什么钱，是老板新建的一所学校，提供食宿和所有机器设备，我们从48名学员里挑选了14人，作为团队的主力军，期待有机会能为这个行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哇……很厉害，请问这个学校成立多久了呢？”
    “5年。一开始是做计算机培训，待大家熟练运用电脑和各种软件后才转型的，学vicon动作捕捉和dynamixyz也是最近两三年的事。”聂思陈自豪的露出笑容。
    接下来是对时翼进行一个专访，他都完美应对。趁此机会，透露出自己即将投资一部cg真人电影的意愿。
    原本大家还颇有兴致的采访，听到这儿就觉得时翼有些自不量力了。他的团队和工作室显然还不具备独立打造一部优秀的cg真人电影的各种条件。
    时翼说：“并不是所有场景和人物都是cg制作，对资金的要求并不高，初步预计，和传统电影耗资不相伯仲。并不是大家想的天文数字。”
    记者们更是不解：“既然要做，肯定就要全面而专业，不要为了节约成本而搞得不伦不类。”
    “大家很看好您为国内的特效制作开拓了思维视野，为国产电影注入新奇的元素，但是虎头蛇尾的操作，不可能被大众接受。”
    “时翼其实可以多研究研究传统电影和电视剧，起点不要这么高。”
    “听闻时翼工作室最大的合作方“奇迹传媒”已经拒绝了追资，莫总是精明的商人，一定是敏锐的嗅到您的这番想法太冒进，才干脆拒绝。”
    ……
    各种质疑如浪潮般袭来，但时翼都一笑置之。目前自己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这次的启动会能引来金主的关注，加快《逐月》的拍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