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时翼跟邱黎川在车上安静的度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接到了聂思陈的电话,他到了黑水县,无论如何时翼也要去接他。邱黎川就板着脸出去了,说是去跟导演、制片主任商量接下来的工作。
时翼转了几种交通工具才到了黑水县的长途汽车站,见到老聂时差点儿没认出来。胡子和头发都长长了,整个就是不修边幅的艺术家形象,起码比之前在横店见他春风满面时苍老了十岁。
“怎么样?身体还能适应吧?”时翼见面就是一拳捶在他胸口,看他有点儿萎靡不振的,难道高反了?
“还行,走吧,别耽搁了,我查了地图和导航,离你们安营扎寨的地方远着呢。对了……”聂思陈将时翼拉到边上“你们剧组死人的事儿,真的假的,这两天网上都传疯了。”
时翼扒开他的手,点点头,能不是真的吗,不是真的剧组早就将那些传谣的人告了,既然没有办法掩盖这件事,只能等待结果。
“那你们还拍吗?到底是谁的责任啊?”
时翼瞅瞅身边来来往往的旅客,拉低了帽檐,“走吧,有的是时间瞎聊,你急什么。”
聂思陈背着一个比他短不了多少的大旅行背包,行动迟缓,时翼看不下去了,一把接过来。“我帮你背吧,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逃难的。哟,还真挺沉。你不舒服就吃点药呗,带没带啊?”
“吃啥药啊,睡一觉就习惯了。”
“嘿嘿,你又黑又老的,这会该老实了。”
聂思陈沉头丧气的,“老实也没用,娟子还是不肯见我,我给她发很多短信都不回,她明明知道那个新号是我的,假装不认识……”
“该!!!不让你反省个三五几年的,就不能饶恕你这家伙。”
“嘿,你帮她不帮我啊?我都认错了,你们一个两个还这样。”聂思陈撇撇嘴,跟着时翼搭上另外的到村的中巴车。
买了票,双双坐好后,聂思陈忽然紧张的瞅了瞅与他擦身而过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子。
然后他拉了拉时翼的衣袖,眼神告诉他,此人有问题。
时翼看到那个男的往最后一排去了,一个人,一个包,似乎也是长途旅行的游客。他低下头,问老聂:“你瞅人家干嘛啊?你认识?”
聂思陈摇摇头,但总觉得这个男的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不认识人家还盯他看,多没礼貌啊,把头转过来。”时翼去掰他的脑袋。“待会儿我们还要坐摩托,有可能还要坐牛车,反正挺远的,你先靠着座椅眯一会,到了我叫你。”
“噢。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瞎说什么呢,景色宛如仙境,民风淳朴,物价低廉,这地儿就是人间天堂,不然,你大老远的跑这里来拍什么?”
“瞧你吹得,老实交代,是不是接广告啦?收代言费了吧?我瞧网上那些人被你煽动的,老往这边跑,说什么打卡冰川、打卡彩林、打卡咖啡屋……啧啧啧,小子不赖嘛,很有号召力。”
时翼捧着自己的双颊,认真的问:“真的?你也这么认为?”
聂思陈思索了一会儿回答:“红了挺好的,不过你这总是受伤就不太好了吧,让阿姨知道多担心呀。”
“受伤?”时翼愣了一下,莫非自己在冰湖里的事被透出去了?不可能啊,剧组严明不能将此事曝光的,哪个不懂事的工作人员这么无德。
“你当我是瞎子吗?你看你的下巴,脖子……都摔淤青了,当个演员太吓人了,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聂思陈发现自己不应该在这种公众场合讨论这个,赶紧闭嘴。
时翼拉高了衣领,幸亏老聂是个大老粗,没有追问自己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就当是他以为的那样吧。
一路上两人时而聊天,时而休憩,辗转了大半天,终于抵达了演员们居住的小院。
“嗐,我当你们这些明星多风光呢,原来在这种农家小院落脚啊。”
“交通闭塞,人烟稀少,有这样的房子住已经很不错了。”时翼正好看到孟知桥在院外打太极,赶紧打招呼“孟老师,您穿这么少在这儿打拳,会不会着凉啊?”
孟知桥继续着他的动作:“不冷啊,咦,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小聂吧?”
“嗨,孟老师您好。我叫聂思陈,这次过来摄影拍点杂质封面,给您添麻烦了。”
见有新朋友到来,孟知桥停下动作,招呼他们进去。大家因为前两天的意外都赋闲在家,有的在打牌,有的在玩单机游戏,有的在看电影,见到时翼带了个陌生人回来都好奇的望向这边。
时翼带着聂思陈一一跟大家认识,然后才把他带入孟知桥住的那个房间,指了指那不算大的老式木床。“老聂,你这几天就和孟老师睡吧,条件艰苦,抓紧时间完成正事就回去交差。”
这时孟知桥端着刚泡好的茶进了屋。“来来来,新朋友喝杯茶水。”
“哎,孟老师,您这么客气干嘛,我来吧,诶诶,您赶紧坐。”时翼难为情的替老聂接过茶杯。“喏,谢谢孟老师,知道你要过来住,特地给你挪了一个角落,你可别晚上打呼噜影响人家。”
“不会,只要不喝酒,就不会打呼噜的。”聂思陈木木的盯着孟知桥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呀,竟然是孟知桥老师,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您真是抱歉啊。”
聂思陈起身又热情的拥住了孟知桥。
“哈哈哈,没把我喊成王柯王老师就不错了,坐吧坐吧,别这么拘谨。”孟知桥正打算去拖长条凳,却被时翼抢了先。
“孟老师您坐床上吧,我来坐凳子。”
孟知桥却之不恭,笑盈盈的望着两个年轻人。“最近剧组有点儿不太平,想必小聂也听说了,晚上吃饭也是各管各的……没有工作餐了,假如想吃当地的洋芋饭就早点儿给这院子的主人打声招呼,晚了……就没啰。”
时翼这几天都在车里开小灶,哪里知道会是这般情况,忧心的看着大家。
“丝丝,你吃什么?反正我跟你一起。”聂思陈冲他眨眨眼。
“我啊……是跟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吃的……不太方便。你就待这里吃洋芋饭吧,尝尝当地的粗粮,养糙些更有男人味。”时翼笑着过来拍了拍他。
“我家几辈都是农民,你还别磕碜我,我啥玩意儿没吃过啊。”
时翼自告奋勇的去找在柴房忙活的老人家。“刘奶奶,添一个人的饭,成不,有个新朋友,今天刚住进来,剧组也没安排伙食了,不如跟您搭个伙吧,我先给他交半个月的伙食费。”
老人抬起头,摆了摆手:“没了,我只准备了这么多,都下锅了,不早说。”
时翼无奈的问:“就多一个人,我不在这里吃……”
“今天确实没有了,明天吧,明天我多准备点。”老人也很无奈啊,院里住了二十多根人,齐刷刷的要吃要喝,他们自己还不会做,望着灶台和柴火无从下手,没办法呀,只能依靠这个孤寡老人,做啥吃啥。按人头给伙食费。
时翼摸了摸口袋,哪里有钱啊,“刘奶奶,您有手机吗?我转账给您吧,我没带钱出来。”
“啥鸡?没有哦,我只喂了羊和几个鸭子,想吃鸡还得找别人换。”
时翼估计她也没有。于是折回屋里问老聂要钱。
聂思陈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人民币,抬头问:“给多少啊?”
时翼一边攥了去,“全给。待会儿我转给你。”
孟知桥一边笑一边劝:“用不了那么多,每个人一顿十元钱就够了,会有肉吃,没肉也给煮鸭蛋,还挺不错的。”
“诶,多给点,反正老聂有钱。”
“你大爷的,不是说待会儿转给我吗?”
“哎呀,是你吃还是我吃?你讲不讲理了?”时翼抓着钱就往外冲,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
当他抬头看见眼中阴晴不定的邱黎川时,嬉笑的脸一下子收紧了,总觉得,自己又惹到他了。
“嗨,大胡子先生,你好。”聂思陈跟他挥挥手打招呼。
时翼站定后,表情夸张的给他们介绍:“大川,这是我的老友聂思陈,之前你们在横店见过的。”
邱黎川一副傲然,双手都插在裤兜里,正眼都没瞧过热情的聂思陈。他心里有一种恶作剧的想法,告诉这个聂思陈自己就是那个在江源医院妇产科打得他满地找牙的保镖,看看他会有怎样的表情。
“呃……那个……大川,你来是找我的吗?”时翼小声的问,显得有些尴尬。
“不是我找你,是吴越找你有事儿,他今天去镇上拿包裹,发现邮局有个包裹因为面单被弄脏了,收件人名字看不清楚,寄件人也联系不上,只能看到收件人手机号码末几位数,应该是你的。你去把身份证给吴越,让他给你取回来。”
时翼抠着脑门,不记得自己买了东西啊。小三三给自己买吃的用的,都是用他自己的手机号和名字,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太好吧?丝丝现在也是个明星,身份证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给。”聂思陈在电视台工作多年,对社会新闻还是相当敏锐的,身份证这种东西最好不要乱放,也不能随便外借,办正事都还得在复印件上注明一句,仅限于什么事项。要不然,社会上那些人手段高明得很,眨个眼就让你把黑锅背了。
邱黎川眯了眯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阴翳,“你真是……爱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