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黎川大脚一勾,就把导演的椅子勾过来,挪到时翼的屁股后边:“别站着了,坐下。”
看似命令,时翼却欣然接受,端端正正坐着,任由他们检验。
张港蹲下去认真的看了一眼,又跑到监视器处,把刚才拍摄的画面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却因为角度问题,没有发现时翼最后在水中挣扎的具体原因。
屈小兵眉头渐锁,很不高兴的说道:“这种湖里有垃圾有废弃物很正常啊,时翼老师恐怕是受了惊吓,想象得严重了。”
没有证据,张港也不能公开护短,冲着邱黎川摇了摇头,“大川啊,你们想多了,真不可能是什么绳子……湖底的状况是我亲自勘察的,绝对没有绳子和其他障碍物,你看看,镜头里……喏……只有干净清澈的湖水。”
“所以我才问屈小兵牵引绳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想往哪儿套就往哪儿套,末了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的解开,手段高明天衣无缝,完全没有破绽呢。”
屈小兵一脸不服:“总监,您可不要随意污蔑人啊,我跟时翼老师无冤无仇的,干嘛要那么做?”
邱黎川就知道他会抵赖,掀开帆布围子,朝着天空打了个响指。吴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屁颠屁颠的往这里跑,“来了来了。”
时翼见吴越胸前抱着个摄像机,好眼熟啊,似乎自己每天都会跟这台摄像机say 哈喽。
“吴越,你抱个什么?”吴立军瞅着他,一副不解。
“嘿嘿嘿,看看就知道了。”他朝着邱黎川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看样子是非常有把握的。
“神神叨叨的,给我看看呢。”张港接过摄像机,点了一下播放键。正好播放到屈小兵在3个机位都带不到的角落,让一条灵蛇般诡异的绳索,慢慢游向正在专注表演的时翼,绳头圈口并不大,加之水下的光源因为要遵循常理,不可能太明亮,所以张港是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看清楚时翼脚边真的有个绳圈出现,并且成功的套住了他。
“这、这……不可能那么精准吧?水下有浮力,人还动来动去的……这绳子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匪夷所思,行云流水的操作媲美训练多年的杂技师了。
邱黎川扯着嘴角,口气带着一丝警告,“屈小兵,你来告诉各位,进剧组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海捕员啊,这又怎么了?”屈小兵没发现自己正往大胡子的套里走,对自己以前的职业直言不讳。
吴越补充道:“专门在海里捕捞海洋生物,练就了一套不用网也能抓获章鱼、海参的绝学。”吴越上前勾着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屈小兵的脖子说:“那天你跟咱们妆造组的小贾显摆的时候我也在场,正好见识了你玩绳索出神入化的手法,当时我还拍手叫好,送了你一个桔子呢。
“嘿,还真是你呀?”张港把后边拍摄到的都看完了以后,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要干这种缺德事儿?也是时翼没事,要是他出事了,……”张港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要是他出事了,咱就都别想干了。”
这回人证物证俱在,屈小兵自知狡辩不了,就把心一横,想将所有的责任扛了。大不了,离开剧组,回去捕鱼。
“我就是看他不爽,想吓唬一下他,你们也看到了,前前后后也就几秒钟,他又没出事情。”法盲永远有一套自己的理解,他以为他的这种行为跟恶作剧差不多,根本不会有人追究的。
时翼也不傻子,立即明白了自己险些被谋杀了,想起来还真是后怕。“我可以告你谋杀未遂。”
“我干嘛要杀你?杀你还会亲自给你解开绳子吗?”屈小兵不以为然,加上时翼的确没事,他自我觉得大不了就是被剧组开除这么简单。
梁义刚稍微懂一点儿,知道这件事追究起来可大可小,说不准这小子会被判刑,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他不得已,站出来替他开脱。“算了吧,时翼老师也不会跟这样的莽夫计较,杀青在即,千万别惹出麻烦来,是小兵不懂事,我让他滚,赶紧滚出剧组,以后再也别来烦您了行吗?”
吴立军与张港对视一眼,也觉得这件事不能闹大了,万一被人加油添醋的放到网上,《沧海》剧组有人要害时翼,那这部戏还播不播得了?不是两个人的小恩小怨,而是整个剧组几百号人的饭碗问题。
说什么都得捂着。
“时翼,既然没有大碍,虚惊一场……我看就算了吧。”张港充当和事佬,想将大事化小。
“可以不追究他,不过,总得警告一下他的同伙,让他们出来公开道歉。”邱黎川不依不饶。
“同伙?”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屈小兵笃定的说:“哪有什么同伙,镜头里也拍到了,一切皆是我自己所为,我就是因为看不惯这小子,觉得他……挺丑的,所以才这么干。”
吴越险些没把自己舌头咬断,就时翼这样貌还算丑的话,地球上就没人了。懂不懂欣赏啊?
“不管你什么动机,你已经触犯了法律,要么你交代清楚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要么我就把这段视频交给公安机关,让他们来侦破。”邱黎川说得出就做得到,举着摄像机,那是说走就走的架势。
“诶诶诶,大川,别冲动。”张港挡在他面前,愁眉苦脸的。
邱黎川还没站定,就察觉身后有人出招,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是梁义刚眼见要败露,急着来抢了。他以为只要销毁了摄影机里的证据,就可以高枕无忧,把黑的说成白的。
“小心。”时翼看到了,也脱口而出。
邱黎川背对着所有人笑了一下,谢谢宝宝的关心,但是面对这样一个非常不讲武德的梁义刚,真的要给他一点苦头吃,才能长记性。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矮身横扫把不相干人等避退,邱黎川快速跟梁义刚过起招来,这次交手,梁义刚沉稳多了,没有冒进,全以防守为主,寻机会去夺大胡子手里攥着的摄像机。
吴立军和张港联手护着一旁的各种仪器,深怕被这两个武夫的拳脚弄坏,心急如焚的一边叫停,一边想叫人将他们分开。
“别打了。”时翼只说了这三个字,邱黎川就乖乖收手了,加之吴越、包俊和屈小兵的加入干涉,两个人很快就被隔开。
邱黎川对他挑眉,不屑至极。
梁义刚没讨到便宜,左脸吃了一拳,鞋也被踩变了形,骂骂咧咧,超级不服。
“你们……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不?给我住手!!!”吴立军趁着邱黎川没有防备他,一下夺走了手里的摄影机,并且按了一键删除。
邱黎川觉得他多此一举:“删了我也有复制的,绳之以法,才是对每个人的尊重。”
吴立军气得一把将机器砸到了地上。揪着梁义刚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说清楚,我也保不了你。”
梁义刚当然不想被开除,更不想坐牢,既然吴导已经毁掉了证据,那么,打死不认就行了。他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都是屈小兵跟时翼的个人恩怨。
包俊更是机智,趁着他俩在你争我夺的片刻,人都跑出去几十米了,幸亏吴越盯得紧,又把他“请”了回来。
“包老师,您不是最喜欢看戏么,别急着走呀。”吴越知道包俊不是善茬,但他惹到老大的宝宝,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反正从今天起,他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以后见了时翼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了。
包俊冷着脸,特别抗拒:“我还得回去卸妆呢,你拦着我干什么?烦不烦啊?”
邱黎川走向他,身材魁梧,面部表情狰狞,真的像要吃人的怪物,包俊一下子就傻眼了,颤抖着说:“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想整一下时翼,我没有要杀他,不是杀人,是闹着玩的。”
时翼难以置信的瞪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沧海》还没杀青呢,你就迫不及待的除掉我啊?难怪你把我的台词儿都给背得滚瓜烂熟了,是想替我一起演了?”
包俊指着梁义刚和屈小兵,“你要怪就去怪他们,我只是抱怨了几句,都是他们的主意,他们说让你尝尝冰冷的湖水是啥滋味,以后就不敢在剧组嘚瑟了……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邱黎川转身对导演说:“听见了吧?我没有冤枉他们仨吧?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包俊必须给时翼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动歪脑筋,不能再陷害时翼,不能再针对他。否则,我就将今天的种种曝光。”
张港也觉得可,毕竟他们此番行为真的够得上犯罪了,万一这个度没有把握好,把时翼冻死了,呛死了,赔钱是一回事,这个剧就烂在这里没法拍了。
吴立军憋着气瞪着这三个兔崽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相信大川信守承诺,只要满足了他的要求,他一定不会再纠缠此事了。“给个话儿吧,要不然就交给警方处理。”帮理不帮亲,谁让这几个人做事这么龌龊呢。
梁义刚有些焦灼的看着包俊,希望他拿个主意。
包俊哈哈一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恶狠狠的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啊?死gay,我什么都没做,道什么歉?真是搞笑,不要以为自己搞个同性恋多么了不起。”
时翼脸都气红了,指着他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此时此刻,邱黎川还真沉得住气,完全没有要参与其中的打算,抱着手臂,好整以暇。
包俊哼笑道:“我有新证据。”说完他亮出手机,找出一张辛苦收集的“证据”亮在众人面前。尤为担心被邱黎川抢去销毁,护得紧紧的,只拿给两位导演过目。
“他俩搞基是事实,所以大胡子才处处维护时翼,你们看,他之前几天不在剧组,就是溜回北京,在时翼所住的‘阳光花园’买了一套二手房,两人打算在那里同居,真够恶心的……”
画面中,好几张都是身材魁梧的男人和吴越一起,在中介公司和房屋交易中心的画面,还有一张特写是邱黎川低着头签字,桌上的合同上摆着一张身份证,邱黎川名字赫然在目,真真切切,坐实了在北京买房的消息。
但这又能干嘛呢?多正常啊,有志青年不偷不抢,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别说北京买房,全世界买房都无可厚非。
但时翼稍微红润起来的脸颊,又惨白了。他一点都不想因为自己牵连到小三三,他才21岁,他应该好好的度过人生中最精彩最得意的时光,而不是被这种事抹黑。
“这有什么?莫非我跟吴导住一个小区,也要被传在“搞基”?你们的思想是不是跑偏了?”张港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拿这个包俊没辙,他如果不是男一号,早被撵出剧组了。
“您不一样,都是正正经经的直男,他俩,如果没有一腿,怎么可能护成这样?您还不知道吧?前几天,时翼在跟粉丝直播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不做你们老公,以后谁叫我老公,就以黑粉处理。’啧啧啧,这能是个正常男人讲出来的话吗?”包俊对自己手捏时翼的各种把柄而沾沾自喜。
邱黎川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么,你想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