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美嘉在病房陪着还没醒过来的彭娟,一夜未眠的聂思陈在楼道口的窗户边吸烟,一根接一根。无论时翼怎么劝,都没用。他当然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儿,当然明白这下闯了大祸,只能靠这些烟来麻痹自己,想借此减轻负罪感。
“你现在怎么想的?假如还爱着她,就应当诚恳的给她乃至她的家人道歉,以后绝对不能再跟丁晓敏来往了;假如真的不爱了,希望你照顾娟子到她恢复正常后,冷静的提出分手,净身出户,不要再耽误人家了。”时翼也是红着眼睛,满眼的红血丝。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彭娟经过这次创伤,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生育。
所以不管老聂怎么悔过,怎么弥补,都无法拯救那个可怜的女人。
“这种人,有必要跟他好好说话吗?”一个男人迅猛的蹿了过来,,揪着那人的衣服,一拳头朝他挥去,那拳头真是没留手,打得聂思陈眼冒金星,嘴里立刻弥漫起血腥味儿,他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干什么你?”
邱黎川用力一扭,把人从他膝盖处一顶,然后举高肘部狠狠撞在对方的背部,痛得聂思陈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因为自打他这一家进入医院起,就一直打打闹闹,不可开交,医生护士不敢过来劝,病友极其家属更是离得远远的,生怕误伤。这又是整层楼最偏僻的“吸烟处”,任由聂思陈大喊大叫,也没人管。
时翼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诧异,面前这个出手的人是小三三吧,小三三怎么从心里跑出来了?难道他现在不该在黑水县吗?
在听到老聂的哀嚎后,看到小三三又提起了拳头,才冲上去拦着:“放开他,不能再打了,他有伤……”
邱黎川怕伤着时翼,只能住手。一把丢开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聂思陈。
俩人分开之后,都死死地盯着对方。
聂思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全是血,他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你他妈的谁啊?凭什么打我?”哪里蹦出来的小子,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他。本来在岳母那里就受了气,本来就心情差到极致,这下还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海扁了一顿,怎么能不气。
本想趁着对方撒手后还击几下,试图捞回点颜面,但在看清楚对方的身高和气势之后,他识时务的稳住了。
喘着粗气,警惕的盯着对方。
邱黎川没闲工夫理他,自己又不是居委会大妈,对他的家务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更没有义务把他打醒,好言相劝。
他拉住时翼的手臂:“跟我走。”
心疼他的憔悴,心疼他的黑眼圈,心疼他辗转了几个城市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陪着这个人渣受这种罪。聂思陈自己惹的祸由他自己扛,等他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自己还有一笔账跟他算。
“放开我,我不能走。”时翼心里五味杂陈,小三三竟然追到了这里,说明,多多少少他是在意自己的吧。
“你放开丝丝,哪来的疯子?”虽然惧怕他的杀气腾腾的气势和蛮力,但是聂思陈还是冲了过来,打掉了邱黎川的手。
邱黎川咬着牙狠声道:“滚开,你这衣冠禽兽。”
被刺激到的聂思陈终于按捺不住被人羞辱的愤怒,朝着邱黎川又是踢又是锤的,好歹不为了自个儿为了无辜的丝丝都不能让这野小子耀武扬威。
邱黎川忍无可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找死是不是。”
聂思陈攥住邱黎川壮实的胳膊,想要摆脱他的钳制,无奈人矮手短,挥了几下都没打中对方要害,反而被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长得非常帅气的小伙子掐得险些喘不上气来,手够不着就用脚踢,狠狠一脚踢在邱黎川的腿肚子上,邱黎川吃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把他按在了窗户的棱上,那外头可是8楼的高空,掉出去的话,不死也半身不遂啊。这下聂思陈犯憷了,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哆嗦着喊救命,两个手腕死死吊着窗户,跟个丑小鸭似的。
时翼一直在旁边干预着,却发现只要小三三横了心,自己连老聂的边儿都摸不到,短短几秒,某人就被制服得服服帖帖,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放开他,别闹了你,你到这儿来干嘛的?逞威风的嘛?你还嫌他不够乱不够糟糕么?”时翼终于暴吼出来,对着邱黎川一阵猛拽。
邱黎川考虑到时翼的身份绝对不能在这个小地方,在这种乌烟瘴气的气氛被曝光,所以忍了下来,放开了聂思陈。一句话不说,扛着时翼就往楼梯走。为了掩人耳目,他不会选择乘坐电梯的。
“我可以不找他麻烦,但是你必须配合我,跟我走,否则我会把他打得很惨。”邱黎川警告着时翼,自己的忍耐已达极限,如果时翼还要闹,还要跟那个杀人犯纠缠不清的话,自己就会当众拆穿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把他当年卖给某平台,曝光肖菱的事捅到时翼面前,让他清楚,他所谓的最好的朋友,是如何下作,如何卑鄙,如何没有人性的。
时翼挣扎了几下,还是选择息事宁人。因为他不清楚为什么小三三要追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朋友那么憎恶,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是吗?
没想到被他带回了一个酒店,扔在了床上。
“你想干嘛?你来江源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吗?你懂不懂尊重?那是我的朋友,他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难,我不但没有帮上忙,你还打伤了他……”时翼咬着唇,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他毕竟才21岁,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有到的小屁孩一个,他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很正常,他理解不了别人婚姻家庭即将破灭的悲哀,他可以打了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是自己却不可以。
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睁眼时,邱黎川已经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他对你很重要?”他吐了个烟圈,明明故作轻松,却问得笨拙。“前女友也重要?”他抬起眼,看着时翼,接着问“女粉丝也重要?”
“所以,每个人都比我重要对不对?只要他们勾勾手,你就会跟他们走的,对吧?完全都不用理会我,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不去管我到底在哪儿,在做什么?”
邱黎川的表情太吓人,时翼虽然不理亏,却还是别开了脸,不看他。
“是你自己说要去咖啡屋的,我们约好一起去,一起回来的……”邱黎川徒手掐灭了烟头,扔到茶几上。然后缓缓起身,和他的语调一样,有力的,又苍白的……向床边走去。
“宝宝,我要食言了。” 那双永远都光彩熠熠的眼忽地暗了一下,这24小时发生的事,让他内心恐惧无比,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反反复复折磨着他,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啃噬殆尽。
时翼立刻明白了什么,紧张的往后缩,鞋都来不及脱,整个人往后撤得飞快。“你想做什么啊?你冷静点。”
“我他妈的冷静不下来!!!”时翼不这样还好,他越是想逃,邱黎川越想要占有他,假如他成了自己的人,会不会就不会再患得患失,会不会就可以客观冷静的对待他和他相关的一切事情了?
时翼心头一颤,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一直往下坠,那种沉重的感觉让他呼吸困难。
邱黎川已经抓住他的腿脖子,用力一拖,时翼就像一叶可怜的小舟,摇摇晃晃滑到了的身边。不像抵达了目的地,而像遭遇了巨大的逆流,触了礁。
“小三三,你放开,你不能这样,听到没有,我——不愿意!!!”时翼用仅存的理智锐声的朝他喊,希望他能够马上停下来,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邱黎川红着眼,拔掉了时翼的运动鞋,随手一扔,咚咚两声,非但没让邱黎川清醒过来,反而愈加激烈的对待时翼。撕他的衣服,扯他的裤子,每一个动作他都会吸一下鼻子,当时翼捏着拳头要朝他挥过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在哭。
原本还在做反抗的时翼,一下子就心软了。自己在干什么啊,怎么把他逼到这种地步来了?前前后后他追了自己几千公里,难道就是为了要气死自己的?
自己几乎一夜未合眼,可小三三又能好到哪里去?一夜的辗转,困顿颠沛,他真的就这么无聊?
时翼哑声道:“你到底怎么了?”感觉大脑有些晕眩,从今天见到邱黎川以他本来的模样出现在医院的那刻起,他脑子一直就这么发懵着,有时候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看他的这幅模样,明明就是急着赶来,都没时间换回那身行头。
邱黎川不回答,因为他已经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为什么要这么幼稚,为什么要喜欢时翼,为什么要这么喜欢?
时翼心软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他真的很在乎这个小朋友,他的泪落到了自己的心尖尖上,不管两人有什么隔阂,有什么矛盾,自己比他大五岁啊,就不能迁就他一次么。
于是,他主动的勾着小三三的脖子,咬上他的耳垂,发出准确又嘶哑的声音:“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说么?”
听到这句话的人,自然而然的僵住了。他红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宝宝,看着他被自己弄得七零八落的衣物,心中打着鼓,他怕听到时翼说讨厌自己,怕他说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死死的咬着嘴唇,全身颤栗得厉害。
“对不起,我……不应该一直不接你的电话……我……害你担心了。”时翼这才意识到自己故意疏离带来的后遗症是多么严重,真可谓两败俱伤。
自己在憋屈的时候小三三在难过,他在发怒的时候自己在憋屈,就这么恶性循环着,逼着他来伤害自己,然后弄得一拍两散才舒坦了。
“我只是不喜欢卡洛琳突然出现,我恨自己不是个大波浪长头发的,我甚至恨自己没能早点儿认识你,没有在你小的时候就跟你青梅竹马……是我不好……我是哥哥,我应该更成熟更懂你的……”
邱黎川由分说地吻住了他的唇,温柔地吸吮着,仅仅是一个吻,也能透出强烈地渴望。缠缠绵绵吻了好一会儿,邱黎川才抬起炯炯有神的眼睛,问道:“我说的话,原来你都不信,你觉得我是不值得被依赖的小孩子对么?”
时翼还在云里雾里,他的突然发问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三三更多时候是像个成熟的男人的,他有担当,有能力,有保护自己的资本,但时翼始终觉得俩人之间有一层窗户纸,怕看到本质和真相,怕小三三只是一时兴起,他会回法国,他会结婚生子,他会跟自己勾肩搭背叫自己哥哥。
显然,时翼已经不能单纯的只把他当做弟弟了。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拿他当弟弟看。
“我想成为你的男人,唯一的,所以无论你今天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放掉你。”
时翼皱眉道:“你可想好了,我比其他女人更难甩掉,你一旦碰了我,我会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你,扯都扯不下来……”
邱黎川绽放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唤了一声“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