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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三天围读顺顺当当,时翼也跟组里其他演员打成一片,相处融洽。除了男主包俊和另外一位饰演长者的演员因为档期赶不过来以外,大家都坚持到现场,包括了带资进组的莫微欣。
    三十多个主要演员分成了三组,在一个很大的空房间围坐着,按剧情发展自由发挥,一起研究剧本。昨天莫微欣还让自己的助理去镇上买了驴肉火烧和奶茶分给大家,见者有份儿,不提演技或是入行的时间长短,别人这份心意,这种态度就得到组内很多人的认可。
    她话不多,没有轮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低头看手机,到她上场时,虽然和其他戏骨比差很远,不过也没有人挤兑和嘲笑她。
    剧中莫微欣饰演林沧海的小师妹梦晨,和包俊的对手戏多些,可是刘萌似乎没有说服她舅舅,梦晨的戏份依然保留了很多,并且的确跟师兄林沧海有一段暗藏的情愫,直至最后,梦晨死在了林沧海的怀中,成全了女主司马蕊。
    适当调整剧情也无可厚非,时翼持中立态度,大不了,多一个演员吃盒饭呗,又不从自己兜里掏钱。所以,对她很客气,开口闭口都是梦晨妹妹。
    莫微欣偶尔与时翼目光相撞,并没有害羞的躲开,而是大大方方盯着时翼,既不笑,也不开口说话。
    中场休息,林浩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各位老师,来喝点东西吧。”时翼当然懂礼尚往来的道理,早就通知林浩去忆庙街买了各种饮品。
    “哇塞,时翼哥哥又请客呀,谢啰。”
    “我要奶茶,我要奶茶。”
    “有不加冰的吗?小林同学。”
    “谢谢啊。”
    围读剧本的创作氛围很好,特别是跟老戏骨孟知桥老师对戏,完全让时翼耳目一新,受益匪浅。短短三天比过去三年学到的表演技巧还精辟好用。
    “孟老师,您喝点什么?我去拿。”时翼转到孟知桥身边,其实他从未喝过自己玻璃杯以外的任何饮品。不过见到时翼过来跟自己套近乎,也客客气气的说:“我就爱喝绿茶,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些,我都喝不惯。呵呵。”
    “我们家乡有一种特产,叫秀芽,是长在海拔较高,常年云雾缭绕的山里,孟老师如果不嫌弃,下次我让家里人寄点过来,给您尝尝。”
    爱茶之人听见有好茶,内心是欢喜的,不过在不确定对方的用意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他只是客气的笑笑,这个态度就很迷惑,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时翼也陪着他笑,没有任何目的,纯粹的笑,极有感染力的笑。
    这个年轻人谦恭有礼,有外貌有才华,还特别喜欢找自己切磋演技,有的时候一对上,情绪马上就能到位,在这种素颜,又没有情景布置的地方能如此用心且投入,实属难得。
    所以,孟知桥委婉的说:“恐怕不妥,太麻烦了。你们年轻人都很忙……”
    时翼飞快的瞥了孟知桥一眼:“不麻烦不麻烦,您就当品尝品茶我老家的特产嘛,这几天多亏您一直在旁边提点我,就当是学生对老师的一点心意。到时候我给您带到片场来。”
    “咳,行行行,再推诿就显得作了。”
    时翼拧开一瓶柠檬苏打水,咕嘟咕嘟喝起来。被孟知桥看到,以长辈的角度劝道:“少喝点冰的,对胃不好。我年轻那会儿也贪凉,到了暑天冰水、冰西瓜断不了,加上经常熬夜,吃饭没有规律,后来有一次拍大夜,急性胃炎,疼得直打滚儿,你猜怎么着?”
    时翼担忧的看着他,难不成是进医院了?
    孟知桥喝了一口茶水,笑了笑。“结果那正是我被敌人发现,拳脚相加的一场戏,你晓得的,很多演员在演这种戏的时候就是涂些颜料,在地上蹬几下,总之,给观众的感觉就是不太走心。我那时候只是个群众演员,导演也不指望我演得多投入多逼真,但起码不要太敷衍。哪知我因为胃疼,大汗淋漓,面色铁青,不住的嘶喊挣扎,身体蜷成一团,痉挛不止,一双手十个指头都嵌进土里,把那草皮都揪了一层又一层,在场的敌人都吓傻了,还以为是哪位大咖这么会演。结果……被导演连连夸赞:表情到位、表演精湛、肢体语言丰富逼真、是个当演员的料……哈哈哈哈,后来啊,就给了我很多机会,让我参演了很多角色,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投机取巧,毕竟人生哪有那么多巧合呢?绝大多数是“弄巧成拙”而非“歪打正着”。
    时翼诚挚地点点头,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不瞒您说,我外婆,我妈都特喜欢看您拍的电视剧,您拍《家庭》的时候我才几岁呢,完全无法理解老一辈对这个剧的痴迷,吃了饭丢下碗就巴巴的在电视机前守着,上厕所都得争分夺秒,啧啧啧。”
    孟知桥哈哈哈的笑着,摇着手“哪有那么夸张,你这孩子。”
    时翼一本正经的说:“真是这样。那时候我就特恨您,您知道为什么不?”
    “该不是,家里人跟你抢电视,没看着少儿频道吧?”
    时翼羞涩一笑:“可不是嘛,那时候家里就一台电视机,大人都看《家庭》,根本不管我多不乐意。不过这就直接体现出孟老师的角色多深入人心,把那个负心汉王柯刻画得淋漓尽致。”
    “是恨之入骨。”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我演了这个角色之后有好几年都不敢单独上街,也不敢自己去买东西,怕人认出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尽管听起来挺悲情,不过时翼依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豪的光彩。是啊,负面角色总得有人来演啊,不可能整部剧从头到尾都是大好人,都是正派,都是散发着光辉的人物。
    孟老师虽然咖位不大,也没有主演过几部作品,但是他从影几十年的演艺经验非常丰富,跟国内大部分导演都合作过,包括自己崇拜的郭凯导演,比起那些靠颜值靠流量一步登天的小鲜肉,他的经验全是宝藏,自己随便学几招,以后肯定受用。
    他用自己失败的经验告诫自己,只有不断的努力,不抱侥幸,毕竟侥幸这种事儿一个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只有谦逊和虔诚的对待拍戏才能提升演技,才有机会得到别人的认可,“我会注意身体健康,并且好好表演的。谢谢老师言传身教。”
    “这有什么可谢的。对了,刚才我听你在悄悄读林沧海的台词,怎么?还在不甘心呢?”孟知桥有些同情的盯着时翼,毕竟主演和配角……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不是咖位,不是片酬能衡量的,就是一个境界,一座高山。
    “没有,讲真心的,我挺喜欢裴玉这个人设,我读包俊的台词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背熟了,以后上戏的时候才心里有底,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在情绪和表情的把控上才能游刃有余,提前进入状态。”
    孟知桥意味深长的看了时翼一眼,“咳,加油吧。”然后放下茶杯,开始活络筋骨。
    时翼也识趣的起身,打算去小解。
    “哥,去哪儿啊?”林浩跟了过来。
    时翼没直说,“不用跟着,你也又累又热,给,你一边吹风扇一边喝饮料吧。”说完就把手中的小风扇递给了他。
    林浩点点头,老实的坐在边上,听大家聊天。
    时翼背着手,一蹦一跳的往洗手间走,坐久了,的确该活动活动,想着明天一过就该由专业的动作指导训练武打动作了,心里又兴奋又紧张。之前拍过两部电视剧,都是现代青春偶像剧,别说动刀动枪了,威亚都没吊过,这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好好表现!好好表现!
    “229,230,231,232……”
    时翼上厕所会路过妆造室,之前大家都在里头整理东西,基本没打过照面。这会儿门口都聚集好几个,男男女女,高高矮矮,最高的……咦?
    时翼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被自己偷偷骂了很多次的大胡子,他在一块空地上,当众跳绳。
    其他人就异口同声帮他数数,伴随他轻盈有节奏的起起落落,数字攀升得很快。
    “339,340……哇,快快快,还有9秒,老大,还可以拼一下,太燃了,这……数到几了?梅梅,你们数到几了?”
    “399,400,401……时间到!!!!天啊,402个,这是个什么神仙数据,老大,把你的绳给我看看,上边有计数器,我怕我数错了,怎么可能?”
    一个平头小伙敲了敲那个不相信的人:“402算什么,老大最好的成绩是415,直逼吉尼斯世界记录。”
    梅梅一副崇拜到不行的表情,从邱黎川手里接过跳绳,然后啊啊啊啊的惊呼起来,看样子,数据基本无误。
    时翼哼了一下,这是跳几分钟的成绩啊?还好意思显摆?自己随随便便一分钟能跳200多个。
    梅梅不顾众人笑话,“我要是一分钟能跳100个,也不至于这么胖啊。哎!”她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背带牛仔裤,看不清大致身材,不过这个体型绝对跟窈窕没有半毛钱关系。
    “老大,还跳吗?”
    邱黎川转过身,正想接过跳绳,却被一个不速之客吸引了目光。时翼站在走廊上,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那目光不怎么良善。
    “跳啊,反正演员还没真实走戏,我们趁机锻炼身体也挺好的。”
    时翼嗤了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不务正业。”然后拐弯去洗手间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刚才看到和听到的表示深度怀疑。到底是几分钟跳了402个?
    关门嘘嘘,听见有人进了隔壁,时翼也没多想,完事儿后,正准备去洗手。手机响了。
    “妈,怎么给我打电话啊?”
    “就问你热不热,注意避暑,防暑药得随身带着,戴个帽子什么的。是在室外拍戏吗?”
    “没呢,都在室内的,您别担心了。我都25岁啦,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对了,你三姨去乡下摘了很多梨,我给你寄点过来吧,无公害的绿色水果。”
    “妈,不用啦。寄过来都不新鲜了,您留着自己吃呗,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石榴,嘿嘿。噢,对了,您帮我托熟人买两斤秀芽吧。”
    “你不是不喝茶吗?”
    “不是我喝,我送人的,他喜欢,我当然要投其所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啊,买今年的新茶,品质最好的那种。待会儿我把酒店的地址发过来,你帮我寄来。”
    “行行行。那你好好工作吧,妈出门买菜去了。”
    “好。”
    时翼正准备将手机插进口袋,才忽然想起这个手机壳,不是自己的。
    怎么用了几天还顺眼了呢,怎么还习惯了呢,切!
    他轻轻一抠,那硅胶软套就脱落下来,顺手一扔就准确的投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拜拜了您,小三三。”
    一扇门开了,角度正好,时翼一抹贱笑,扭腰翘臀甩臂膀,姿势极度潇洒扔手机壳的全部动作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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