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灵在这剧烈的爆炸声中惊醒,他眨巴着大眼睛,眼前却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头。佟归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了,殊不知他能看的清清楚楚。
靠近苹果林的一辆车直接被掀翻了过去,车旁边一位伯伯直接被压在了下面不知生死。小柏灵对这位伯伯有点印象,那会他想来抱他,柏灵嫌弃他身上有股臭味不让他抱。
佟归距离林子足有百米多远,都被波及溅了一身尘土,可想而知,还在林子中的人会怎么样。
他背对着林子将孩子护在身前,小柏灵被吓得哇哇直哭,佟归还是第一次见他哭的这么歇斯底里。
佟归微松了松手,看见柏灵白嫩的小脸蛋都哭成了通红,张着大嘴哇哇的,小鼻子一抽一抽,鼻涕泡泡躺了满脸都是。
若在往常,佟归看见这一幕怕不是要笑出来,可现在,他只想跟着宝宝一起哭一哭。
图穷匕见,附近的山坡上开来大批的武装车将他们包围个严实。
十几号人拿着武器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头一人狞笑着,吊儿郎当的向他们走近。
他半张脸都被一只青龙图腾的刺青覆盖,显得狰狞又可怖。
“东西不少啊,可真是只肥羊,先都带走,回去再分东西。”
“龙哥,还有小孩怎么办?”
龙哥的视线扫过面色惊恐的阳明还有佟归怀里依然在哇哇大哭的婴儿,冷笑了一下:“八九岁的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婴儿就处理了吧,这么小的东西好干嘛?”
“彤彤,你回车里去。”江虑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佟归从他的身后看他,只觉得他挺拔的后背都散发着寒气。字面意义上的寒气,江虑的衣服上都结了一层白色的冰棱。
刚才爆炸的一刹那,江虑瞬间就从五六米外挡在了他们跟前。
佟归知道自己在这里就是碍事的,于是干脆利索的抱着孩子躲进了车里。
几乎在他关上车门的同时,江虑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枪,“啪”的一声,龙哥的脑门上就出现了一只血洞。
血洞圆圆的,连血都没有流出,洞的边缘是一圈红白相间的冰碴子。
“留一两个审讯用,其他都速战速决了。”
江虑话音未落,茉莉就出现在那些人之间,抹了一个人的脖子。
那些人提着先进的武器,甚至还有两个异能者,但都不堪一击,连保险都没来得及拉开就丢了性命。
佟归知道茉莉方方他们很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解决了这批人,江虑他们踏入了满地□□的苹果林。
断肢、伏尸,八条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苹果林很大,有些地方也是破败残缺的,原先只当是丧尸的摧残,现在看却都是这伙匪类打劫埋下的□□所致。
阳明沉默的看着地上七零八落收集起来的尸首,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光和沉沉的悲哀,却不见害怕和恐惧。
张厨娘怜他年纪小就成了孤儿,每天打饭时都会多给他加点肉。末世里,她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却依然坚强的活着,每天认真的做饭,从不与人发生口角,每天都笑呵呵的。阳明还记得半小时前,张厨娘笑着说,苹果花泡水生津开胃、美容养颜,她去看看林子有没有主儿,能不能采摘些回来。
被车子压死的老伯,也不过刚五十岁,末世前是一所中学的数学老师。他曾说,即便没有了学校,没有了考试,学习也是不能停止的。只要有人在,有这些方法和技巧,文化和传承,终有一天新的城市会拔地而起,繁荣再现。到时候他就老了,看不到了,以后世界就要靠阳明、安莹这些小年轻了,所以他们更得好好学习。他每天敦促着阳明、岳安莹这两个孩子抄写公式,做些几何或者代数。
两个孩子每天都烦不胜烦,觉得这老伯真是个死古板,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跑两圈,多打几套拳。然而现在再不会有人喊他们做题了。
电工孙猛,末世前是个修洗衣机的,他初中不学好,高中都没考上只读了个技校。在技校里头成绩也不咋地,出来他爸托关系给他介绍了个电器公司,跟在一个老师父手下学本领。他一直挺喜欢和张厨娘住一个屋子的珍珍姑娘。平时不好好学,书到用时方恨少。
农家乐损坏的台灯、电器、管道,都需要人来操作,他工作干的磕磕绊绊,只能边学边琢磨,技术水平进步的飞快。再不是以前被师父天天骂的“傻子孙”了。他打听过,珍珍是个名牌学校金融系的大学生,要在末世前,他肯定是没有机会的,但现在是末世了嘛,他怎么说也有点技术,农家乐里也觍着脸皮被人敬成一声“孙工”,也许,他还有是可能的?
可惜现在他再也没可能了,珍珍姑娘站在他只剩下半拉身子的尸体前,抽泣的哀悼,心想以后再也没有害羞的青年偷偷托人给她送小礼物了。
死亡,也许有些人见惯了会麻木,会冷言冷情,但那种一次次物伤其类的情绪,却永远不会停歇的冲击我们尚未完全变黑的心。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会知道哪一个会最先到来。但是活着的人的路还是要继续。
被抓住的匪徒,再高呼一声“奉明教”万岁之后,两眼一翻就气绝了,带给人彻骨的寒意。
佟归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他去年的时候,梦见过苹果林。那时候的林子,满是丰收的果实。若是当时在路上他没有发烧和剧烈的晕车,他们也不会因此耽误行程,遇到丧尸潮,最后迫不得已被逼上了山,守着农家院生活了大半年。也许,他们会来到这个苹果林,遇到这些劫道的匪徒。所以说,这些匪徒在这片林子中,守了足有大半年,直到今天才被他们真正的遇上。
半年前奉明教刚刚起步,势力还没有到北方。而且,只是一个匪徒,打劫不成功跪地求饶也便是了,何故还如此刚硬的自尽,完全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