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瞳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柳莫如，可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厨房里，只有火锅咕咕的声音，还有天瞳片着肉，唰唰的响声。
    柳莫如也感觉不对了，瞥眼看着我们：“难道那个婚约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他猛的一拍大腿：“我就说当时要毁掉吧，管它什么木盒子，打不打得开，一把火烧了就是了，里面有炸药，我们都不怕。”
    柳莫如虽说着，脸上却有点尴尬，有种随时想逃的意思，生怕天瞳因为婚约的事情找他麻烦。
    “所以找你去偷那几个盒子啊。”我看了天瞳一眼。
    四目相对，他立马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们都没有提柳莫如是灭世之蛇的事。
    天瞳端着片好的鱼片过来，朝柳莫如道：“这事跟你也有关系，你可别跑。”
    “行了，知道的。”柳莫如见天瞳没有计较的意思，重重的松了口气，夹着鱼片就涮。
    我喝着鸡汤，见柳莫如吃得香：“你怎么突然来了？”
    “哦，青言听说胡古月出事了，就去了阴河帮架来着，结果她太慢了，到的时候，胡古月已经化成灰了，你们也回来了。”柳莫如将鱼片吞下去，眼神有点微闪，直接跳过胡古月的事情。
    朝我苦笑道：“青言一个大肚子，走得又慢，总不能让她老是跑来跑去吧？所以白风然就让她在阴河下面休息，我来看看你们。”
    他说是这么说，眼睛却不停的朝外面瞄，好像在担心什么。
    一说到青言，我才想起来， 她不是在沉灵观躲着的吗？
    扭头看着天瞳，好像我醒过来就没有见过她了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肚子里还怀着的一个，居然被我们搞忘记了？
    “于爷接她回去了。”天瞳倒是毫不在意，给我添了点汤：“她身上的情丝伤一直没好，于爷接她去回青山，可以用地乳泡着，对她和胎儿都好。”
    “地乳池不是被相柳给冲破了吗？又修好了吗？”柳莫如吃着鱼片又不香了。
    回青山是他的伤心地啊……
    他上次就是死在那里，被咬成好几截的。
    对于这个，我和天瞳也有点奇怪。
    灭世之蛇，无论是哪一个，都挺厉害的啊。
    就我们所知，苍天是第一条，厉害得不得了，都取名苍天了。
    天瞳可能一出生就控制，所以弱一点，但也是那种一个眼神就能秒人秒蛇的存在。
    苏卫国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存在，让苍天都狠心灭了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莫家，沉灵说他都上过天，这是真的上天了。
    可柳莫如……
    如果他同是灭世之蛇的话，这也太弱了啊？
    “看我做什么？”柳莫如努力的涮着鱼片。
    朝天瞳道：“你这鱼肉片得很好，鳞刮得真干净，腌得也好，又入味又嫩。苏知意不能吃，天瞳你陪我吃点啊，以后难得这样的机会了，苍天随时可能回来，吃了这顿，下顿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柳莫如说得爽利，却莫名的有点伤感，天瞳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难得碰到一个说得上话的同类吧，居然开了瓶酒。
    一顿火锅，他们俩涮着各种食材吃，连五七都闻着香味过来了。
    沉灵现在没什么秘密了，但他也得保持师父的风范。
    天瞳就另外弄了个大锅，片好好几盆肉，用那条百练送去了沉灵的房间。
    “这么多肉，沉灵一个人吃？”柳莫如喝得微醉，不由的摇头：“都说蛇吞象，沉灵道长怕也是条大蛇了，一个人吃这么多。”
    五七嘿嘿的笑，趁着柳莫如没注意，把他烫下去的羊肉片给吃了。
    我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闻着香味，感觉紧绷着的心，慢慢的松了下来。
    可外面似乎有什么叮咚作响，五七立马搁了碗， 一路小跑着朝外面去了。
    “又下钱雨了。”柳莫如捧着碗叹气，正好五七涮的肉还没吃，他也不客气。
    知道是胡温梦来了，我朝天瞳打了招呼，就出去看一眼。
    院子外，无数符纸飘在外面的空中，不停的撞着沉灵观的符纹大阵，无数钢镚顺着防护大阵朝外滑，看得五七双眼直冒光。
    见我出来，嘟囔着嘴：“钱没进来，要不要开门？”
    最近沉灵观不安宁，所以天瞳和沉灵合力，将符纹大阵改过了。
    就算胡温梦动手，符纹都飞不到沉灵观的上空了。
    “苏知意，我都闻到你们的鸡汤香了，你还好意思喝鸡汤！”胡温梦听到里面的声音，一个纵身立到了一棵大树的树稍。
    跟着哗哗的符纹火光，钢镚唰唰朝下落，沉灵观的符纹闪过的金光。
    胡温梦伸着冒着哗哗火光的指尖指着我：“苏知意，你给我出来！”
    我眨了眨眼 ，这次是来打架的？
    “那没尾巴的都快死了，挣下的亿万家财都不惦记， 就惦记着你和那个没心的。你居然让你爷爷杀了她，苏知意，你真的跟传说中一样，是条灭世之蛇，狠心狠肺吗！”胡温梦一边骂，居然还一边朝符纹大阵吐口水。
    这就不太符合她那种御姐的风范了，吐口水这种事情，不是小孩子做的吗？
    胡古月有复活甲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沉眼看着胡温梦，她一身火红的羽绒服，站在光秃的树稍上，就好像是一缕火光。
    怪不得当初玄门大会，天瞳要找她当托演戏。
    而胡古月要回青丘，更是愿意将亿万家财给她打理啊。
    胡温梦这只狐狸，挺讲情义的。
    胡古月死了，除了她，谁都不敢来沉灵观骂我。
    “苏知意，你给我出来。”胡温梦见我没动，引着符纹轰轰的朝沉灵观砸，指尖火光化成许多火球：“你不出来，让那个没心的出来。”
    “别开门。”我摸了摸五七的头，轻声道：“她是来给胡古月报仇的。”
    “可……”五七小师兄眼里闪过迷茫，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朝我点了点头。
    胡温梦气得更厉害了，符纹，火球啊，冰块啊，连雷都往沉灵观的符纹大阵上轰，钢镚更是不要钱的洒，好像要把沉灵观淹没在钢镚里面。
    “苏知意，我提前多久叫你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去见她。她一直有话要告诉你，你就硬要拖到她被苏揿找到，苏知意，你给我出来！”胡温梦见我转身，气得大叫，符纸跟撒纸一样。
    里面的火锅依旧咕咕作响，柳莫如抿着酒，嘿嘿的道：“你看，我就不纠结这种事情。死了就死了吧……”
    刚才他提到胡古月，半个字都没有多说。
    天瞳给我倒了杯温水，沉眼看着我，然后又给柳莫如添酒。
    柳莫如喝醉了，拉着天瞳的胳膊，呵呵的笑：“想当初，我几次闯佛心庙，想知道那下面是条什么蛇，你每次都拦着我，把我赶走，却不杀我。”
    “那时我就想啊，本王还是很厉害的，佛心庙的天瞳也没什么厉害的啊。本王也能打个平手，佛心庙下面那条蛇，有什么了不起的。”柳莫如直接抢过天瞳手里的酒瓶。
    用力灌了两口：“可后来，我真的跟你刮鱼鳞一样啊，鳞被打得掉了一次又一次，还被相柳咬死了。阴魂到了地府，连山寨版的魂植都要吸食了我。”
    “我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柳莫如脸上居然尽是笑意，抬眼看着我。
    “苏知意，苏揿开口让胡古月自尽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害怕。原来还有这么厉害的存在，他一句话，让人家选择自尽，和他出手比起来，都算是手下留情了。等我看到胡古月就那样死的时候，我才知道……”柳莫如松开天瞳的手。
    身子朝后仰，头软趴趴的朝后倒着：“原来，我们也跟人看到的蚂蚁没有区别，不，我们其实连蝼蚁都不如。人想捏死蚂蚁还要动手，可他们想杀我们，只不过是弹弹手指的事情。”
    “或许还不用弹手指，碰到祝繁山那样的，自己就把自己献祭了。”柳莫如脸上尽是悲凉。
    他脸上再多的欢快，在醉酒之后，全部都消失了。
    沉灵观外，胡温梦已经没有再喊了，可依旧有着符纹轰轰的炸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