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把瓷盘往茶几上一放,发出轻轻的一声响。他笑容不变,正好和宁可的眼神对上。
宁可:“…………”
森、林、野、兽!
神啊,她现在是真的明白阮天心当时说谢观“眼里没笑”的含义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她!
不过两秒钟后她就知道了答案:顺着谢观的目光,宁可发现自己的手正环在阮天心的肩膀上,两个人脸贴着脸,看上去十分亲热。
宁可:!!!
她像被火烫到一样,迅速把手一缩,坐到离阮天心八丈远的沙发上。
阮天心把茶杯端给她:“来喝茶。”
宁可胆战心惊地接过,“谢谢谢谢……”
“这么客气干什么。”阮天心笑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语气非常像这个家的女主人。谢观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眼睛里晃荡着细碎的波光。
……
“这个是……我带过来的礼物。”宁可把绑着超大蝴蝶结的盒子拿起来,递给谢观:“希望、希望你能喜欢。”
她有点结结巴巴。虽然爱豆表面宇直,内在大魔王的样子让人有点幻灭,但到底是喜欢了那么久的爱豆,一对上那张俊脸还是会紧张。
谢观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起码他对粉丝很好。他低头看了看礼物盒子,眼睛里泛起温度:“谢谢。”
“不、不用谢。”宁可连忙摆手。
又听到他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打开吗”,宁可便说“当然可以”。
阮天心的脑袋从旁边凑过来,抵住谢观的肋下:她也很好奇。
盒子打开,里面用泡泡纸密密匝匝地裹着的,是一副色调明亮、极其鲜艳的法国乡村油画。
阮天心小心翼翼地扶住画框的另一边,“哇,它好漂亮……”五彩缤纷!
她又向谢观提议:“也许我们可以把这副画挂在客厅的墙上。”
被“我们”一词取悦,谢观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而立在一旁,脸上还挂着自豪表情的宁可笑容渐渐僵硬。
刚到爱豆家的时候,因为被爱豆的美色冲击,又被眼神射杀了好几遍,她简直是一身狼藉地进了门,都没怎么留意爱豆的居家环境。
现在仔细一看,宁可差点窒息。
黑、白、灰!除了地上那块孔雀蓝的毯子,整个家里几乎就只有这三种颜色!
还有饭厅!这么大一张桌子!也太恐怖了吧?你们平时都是和看不见的朋友们一起吃饭的吗?
宁可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委婉劝道:“其实没关系的,只要送到你们手上我就满足了。”
既然本人也反对,谢观便也道:“不如挂到别处。客厅的风格似乎和这幅油画不太相符。”
宁可心里赞同:对对对,那是太不相符了。极简主义和色彩主义的碰撞,“砰”,灾难。
阮天心看看宁可,又看看谢观。最后把视线定格在男朋友身上,委屈而小声道:“可是你说会换窗帘布的,到时候我们会有一片带彩虹小马和双子星的窗帘。”
宁可:“……”
谢观:“……”他这样说过吗?
阮天心把油画往墙上比了比,又陷入沉思:“不过法式碎花的窗帘也很不错唉。”
谢观最后同意把画挂在客厅墙上。毕竟整个家确实太大、太空了,而有一幅这样鲜亮的油画,会让整个家有生趣不少。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挂画框,折腾了不短的时间。
大功告成之后,宁可抬起头,仰望着整个家里第一幅、也是唯一一幅挂画,热泪盈眶:妈妈把你带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你的地位会这么高。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她瘫在沙发上,心潮澎湃一阵。然后低头,留意到毯子上一堆五彩斑斓的颗粒。
她往边上挪了挪,不禁问:“你们刚才在拼这个吗?”
阮天心正忙着给刚削好的水果摆盘。昨天到谢观家里的时候,她就顺带带了一些水果,这下子用来招待宁可正好。
听到宁可问她,她转头看了眼:“啊是的,这是谢观买的乐高哦,我们还没开始拼。”
谢观洗了手出来,双腿一盘,以一个高僧入定的姿势坐在地毯上。
——又拾起了研究到一半的说明书。
宁可:“……”
乐高的新款街景书店,还没有拼凑成型,现在也只是一堆散落四处的零件。谢观穿着松软的居家服,坐在这些颗粒旁边,像坐在一个玩具堆里的小男孩。
他的表情非常平静,甚至于冷淡。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极度缺乏感知,连看到的东西也是非黑即白。
宁可:……我爱豆看上去好像一个自闭症儿童。
正在这时,阮天心把一盘切好的小兔子橙子放到宁可面前,又用一枚小叉,挑起了一瓣橙子小兔。
她举着叉子,笑眯眯地送到谢观抿紧的唇线旁边。
“啊——”
宁可绝望地缩在沙发一角,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造了孽了,她一个没有男朋友陪的为什么要看这个!
然而眼睛不受控制,仍然忍不住窥探眼前这副看上去很养眼的图景。
当阮天心的手伸过去的刹那,宁可便看到谢观笑了。
啊对,就是这个笑容。一阵淡且暖的山风。
然后他把那片橙瓣咬了过去。很喜爱般的端详了一阵形状,又分开橙子皮,细细地嚼。
宁可没有饭圈众姐妹们那么好的文采,此刻也只是心脏微动,有一种酸楚的感慨。
那个笑容啊……
好像忘记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又或许是,终于记起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
三个人,以阮天心为纽带,串在一起,共处一室。
阮天心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闺蜜和男朋友,哪个都不能忽略。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她显得比小蜜蜂还要繁忙,恨不得多长八只脚。
只见到她一会儿凑到宁可身边,跟她一起看宁可新发现的搞笑视频;一会儿跑到谢观对面,跟他对坐着拼拼乐高。
后来还是宁可看不过眼,把人拉住,轻轻道:“你去那边,跟你男朋友玩去。别管我,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
“没问题吗?”阮天心担心道,同时又忍不住留恋地偷看乐高模型:谢观的进度比她快好多啊,等下不晓得追不追得上?
宁可看她这副神思不属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你们班小孩吗?人都在这儿呢,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那你要记得吃水果哦。”
阮天心软绵绵地说完,便跑到谢观的领地之内,安心坐下来,拼搭起自己的那块模型了。
宁可刷着微博,还能听到他们细微的、争辩的声音传来:
“你刚才有没有动过我这边啊?明明我的人行道都拼了一半的。”阮天心疑惑道。
“没有动。”谢观镇定如常。
阮天心有点半信半疑:“好吧……那你也不要拼得这么快,我们又不是在比赛。”
“谁说不是在比赛?”谢观反问。
“……”
隔了片刻,宁可又听到阮天心小小的、急促的声音响起:“你让让我嘛!你让让我……你坦白跟我说,到底是不是动我零件了?”
含着一点撒娇、一点气愤。
而谢观似乎很没有办法地叹了声气。
毫无营养的争论不断窜入耳膜,宁可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发现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表面争执热烈,实则靠得很近,一点空隙也没有。
……简直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宁可失笑。手一抬,将手机对准了他们。
……
如果仅仅是玩乐,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色渐晚,阮天心揉了揉胳膊,“……”
终于拼完了!
没想到玩乐高这么累,比玩任何玩具都累。阮天心感觉自己像已经去游乐场逛了一圈似的。
谢观在审视拼接好的乐高模型,阮天心说“我去一下卫生间”,便噔噔噔地跑开了。
整个客厅就剩宁可和谢观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凉了下来。
宁可硬着头皮道:“谢……观老师,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谢观从模型上移开目光,说“可以”。然后便捋了一下袖子,接过笔,将名字写到宁可准备好的小本子上。
他签名的时候,的确和平时营业一样充满耐心。然而睫毛和眼角一并下垂,嘴角无甚弧度的样子又和宁可在屏幕前见到的他大不相同。
但现在,宁可没有刚进门的那种不适应了,反而有点释然。
娱乐圈谁还没点人设了,谁不是戴着面具生活。照目前各大平台的风向来看,谢观的团队也在发力,他估计也是不想再走阳光路线了,转型是一种必然,且从《请神》带给他的红利来看,绝对是利大于弊。
况且,谢观能以真实的面貌对待她,她也很开心。因为宁可分得很清:自己的身份,首先是阮天心的好朋友,其次是谢观的粉丝。
她突然对谢观笑说:“谢观老师,我刚才拍了一张照片,觉得您应该会喜欢。作为第二份礼物,想把它送给您。”
她掏出手机,将新拍的照片展示给谢观。
“……”
谢观摩挲了一会儿屏幕,对宁可淡淡笑了,又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谢谢。”
……
当天傍晚,谢观超话再度爆炸。
起因为谢观发了一条微博。
自上次采访过后,谢观除了常规营业之外,再没有发过任何一条原创微博。粉丝们望眼欲穿,甚至在超话各种玄学祈福,就在今天!终于等到!
顿时,广大谢粉成群结队,涌入谢观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