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来,把枕头垫在背后面,发起了呆。然而不多时,便看到一个衣装齐整、闪闪发光、无懈可击的谢观走进了房间。
阮天心:“……”
她头发乱翘,因为缺少睡眠而反应不能,呆怔地仰望他。
我在做梦?天神下凡?
她一时还不能接受昨天晚上那个五岁的谢观,一眨眼便变成了二十五岁的谢观。然而他低柔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声音里丝毫听不出困意,甚至他的眼神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阮天心谨慎地挪一挪屁股,朝他凑近了一点:随后,便闻到了他身上洗过澡的清爽味道。
“你是什么进化后的新新人类吗?”她愣道。同时伸出手去,怀疑地摸他的腰,试图找出仿真人才有的那种充电口。
谢观扣住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说:“别这样。”
哼,就这样。男人说这种话肯定是欲拒还迎。阮天心在在心里认为他被摸得娇羞,觉得自己扳回一城,手上更加变本加厉。
她无知无觉,摸得来劲,没注意到谢观的眼睛已经在逐渐变黑。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谢观以一种非常吊诡的姿势把她按倒在被子里,两只手把她的手腕箍着。他有一边的膝盖顺势支起,压在床铺上。随着上半身的靠近,床板发出微微下陷的声响。
阮天心:“……”
谢观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有点古怪、似乎是忍着笑的语调对她说: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阮天心:“…………”
一瞬间,有关陆星屿和他的霸道总裁大战玛丽苏剧纷纷涌上心头,阮天心顿时“啊啊啊”抱头惨叫。
完全是精神攻击!
谢观:“……”
阮天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奄奄一息道:“放过我吧。”
她不知道,她现在安静求饶的样子才最能诱惑人。那一段微微仰起的脖子,像牛奶凝固成的一样。有单纯的、容易被捕猎的气味。
谢观瞳孔缩紧。他克制地低下头,叼住那脖颈,轻轻咬了一口。仿佛在自己的领地打下标记。
没有用很重的力道,所以阮天心睁开眼睛之后,也只是不确定地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
谢观放开她,两只手缓缓举高,做投降姿势:我很无辜。
阮天心冲他眯起眼睛,面露怀疑。她以为自己现在狭长着眼,很有威慑力,但其实乱翘的头发影响了起码八分的发挥。
然而,当谢观的手刚搭上阮天心的头发,便听到她说:“你好像抽烟了哦。”
谢观:“……”
他抚摸的动作微微一顿。
“刚刚有被沐浴露盖住,我还没有闻出来。”阮天心嘀嘀咕咕道,“大早上就抽烟不好。”
谢观垂头,颇有些低声下气地跟她解释:《仁心》这部戏的男主角很爱抽烟,所以他不可避免地最近抽得有点凶。
“给我点时间,可以戒掉。”谢观又说。
阮天心爬到他的身边,耸了耸鼻子。“好吧……虽然你抽烟很帅,但是抽太多确实对身体健康有影响。”她非常认真地,凑近看谢观的眼睛,“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接受我的监督。能做到吗?”
如果忽略她跪在床上,鸭子坐的姿势的话,那确实很有气势了。
谢观严肃道:“能做到。”
阮天心想了想,又赶忙说:“不行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样吧,我们在桌子上放一个小罐,那个就是你的戒烟罐。”
她一点一点,完善着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能一天只抽一根的话,那就每天在罐子里放一颗糖。集满七颗,我就亲你一下。”
谢观表示抗议:“一下会不会太少了。”
“驳回,你现在要听我的。”阮天心捧起他的脸,道:“然后下一个星期再是两天一根,如果一个星期内能保持,还是一个亲亲。”
谢观任由她捧着,含糊道:“那如果表现得好,主动三天一根,可不可以申请额外奖励?”
阮天心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她抿着嘴巴,假装很勉强地说:“也、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看到谢观挑起眉,露出了一点势在必得的表情后,她又提醒道:
“但是要注意哦,如果被我抓到你在偷偷抽烟,违反了规则的话,那也是有惩罚的。”
“什么?”
“一个月不许亲我。”阮天心仰着脑袋道。
像川剧变脸似的,刚才谢观的脸上,那点志得意满迅速褪去。他看着离自己半步之遥的女孩子,就仿佛看到了一个狠心的陈世美。
过了片刻,他用前所未有的慎重语气说: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
两个人在床上胡闹了一阵——确切的说,是谢观陪阮天心胡闹了一阵后,阮天心自去洗漱,谢观端出早餐。
“你昨天晚上不是喝醉了吗?”阮天心坐到椅子上,踢踢踏踏地玩着脚上的兔子拖鞋,“为什么还可以起这么早……”
谢观帮她盛鸡肉粥,一边道:“还没调整过来,习惯了。”他刚结束拍戏,还是剧组作息,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态。
“那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阮天心问。
她这个问法很有歧义,谢观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诚恳道:
“我断片了。”
他又好像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句:“所以,我昨天晚上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有啊!
叫了起码一千遍的“老婆”,向我展示了你新挖的巨豪华游泳池,还邀请我一起到床上睡觉……
一些画面在脑海里“咻咻咻”地闪过,迅速激起耳朵上的红潮。阮天心轻轻甩了甩头发,藏起了已经开始发热的耳廓。
“咳嗯,”她尽量沉稳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让我哄你睡觉,我讲了好几个故事,嘴巴都干了。”
“……”
阮天心的脑袋上缓缓浮起一个问号:是我的错觉吗?谢观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遗憾的样子。
“啊。”他又像回忆起什么似的,突然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
阮天心立刻紧张起来,浑身绷紧:莫、莫非是同居邀请要来了吗?
她还没有考虑好——
“啊,”谢观继续道,“虽然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基本可以说是毫无印象,但是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身边。”
像冰川初解,谢观脸上的笑意变得比往日更加柔和。
那种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忘不了。
……
凌晨时分。房间是一片密密实实的黑,他在一阵强烈的心跳和咽干感中醒来,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想,酒醉的人大脑里漂浮的全是零零星星的思维碎片,组不成形状。
但在绝对的安静中,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
愣了一会儿,他没有开灯。放任自己的手轻轻摸过去。
床边有一团被黑暗盖住的轮廓。谢观的手指碰到了一层软腻的皮肤,像一个随时可以掬入掌中的雪团子。但,是有温度的,是随呼吸的节奏起伏的。
再往下摸一点,他就摸到了更讨他喜欢的部分。
啊,是嘴唇。非常柔软、总是鲜艳的嘴唇,有一点湿润。没有防备地微微开启着,细小的呼吸就是从这里游出来的。
谢观对它们算是熟悉。经常看的、经常摩挲的。经常……吻的。
他像一个痴-汉一样,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而小心翼翼地去感受着阮天心的气息。生怕他一不留神,她就会变成一个五彩泡泡,跑到别人家小孩的睡梦里。
这种感受也十分新奇,但因为阮天心带给了他太多的“人生第一次”,这一次的体验反而没有那么出乎意料。然而,这并不妨碍谢观在黑洞洞的房间里,独享这种滋味。
顷刻之间,他好像又变回了六七岁时、恐惧黑暗的小男孩,阮天心用她小小的身体,替他守护领土、杀死怪物。
以往关照他的工作,基本由谢美香完成。但谢美香有了孩子之后,重心不可避免地转移到了自己的骨肉身上。
但现在,谢观也有了等待他回家的人。也有了在长夜中照料他的人。
他的手又挪了挪,把阮天心的小手指勾住。几乎没用力,轻而易举地,他们就有了一点在黑暗里的联系。
谢观一动不动,心满意足地勾了一会儿,直到寂静被阮天心的一声喷嚏打破。
早已入秋了,天气有点凉。她连打喷嚏的声音都是小小的,委屈地坐在地毯上,两条腿蜷在一起。
谢观回过神,懊恼自己贪恋过度,迅速掀被下床,将人打横抱至客卧。
……
“昨天晚上……辛苦你。”阮天心难得看到谢观窘迫的表情,比平时少言寡语的样子更让人心动。
“跟我说什么辛苦,”阮天心挥舞着勺子,笑眯眯的,“只要下次快一点来抱我就好啦。”感冒了还是很难受的。
谢观把虾饺往她跟前递了递,颔首保证道:“不会再忘。”
他又示意性地点了点桌子上别的食物,“你太轻了,所以快点吃饭。”
“哼,一点也不温柔哦。”阮天心故意作道,“我在网上看到过很多案例,男人都是这样,一到手就不珍惜。”
她脸颊鼓起来的样子比金鱼可爱万倍。谢观看上去拿她毫无办法,放缓声调问:“可以吃饭了吗,公主殿下?”
“不行。”阮天心美滋滋道。
谢观更加柔声细语,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行的话,那我只好强吻你了。”
阮天心:“……”
她还没享受够呢,这人怎么这样?
太委屈了,阮天心低头喝粥,呼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