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目露狐疑,看了他两眼,这才说道:“这样最好。”
傅慎行还想逗她说话,可她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将照片收整了一下,自己的和田甜的分别放进两个袋子里,然后便就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卧室走。他真不想就这样放她走,想也不想地叫住她,“阿妍。”
她停步回头,秀眉微挑,似是在问他还有什么事。
他就又笑了笑,问道:“什么时候去和田甜见面?”
这话于他就是没话找话,可听入何妍耳中却是暗自心惊,她心里藏着事,难免就更加多疑,答他:“还没有定呢,问这个做什么?”
傅慎行此刻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说出的话其实并未经过什么深思熟虑,闻言答道:“没事,就是问问,到时候我叫阿江陪你一起去。”
“好啊。”何妍应下。
她说完转了身又要走,傅慎行忙就又叫了她一声。她心虚呢,不得不再一次停下来,回身看他,“还有什么事?”
傅慎行真是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再说了,他其实只是有些舍不得,抬着头静静看她好一会儿,这才又问道:“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什么?”他淡淡一笑,手不自觉地从外压了一下心口,那里还藏着她的一张照片。“田甜要和你绝交,我还以为你会难过一阵子。”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要吓破了胆。
何妍此刻真的都要相信傅慎行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了,他绝对是对今天的事情起疑了。她人在那里淡定站着,脑子却有些发乱,她习惯性地用微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向他弯唇笑了笑,这才答道:“你不了解田甜这个人,她嘴硬心软,肯打这个电话给我,肯向我要这些东西,那就是还留着一丝希望。只要我好言好语地哄一哄她,也许她就能消了气,非但不和我绝交了,还能继续把我当朋友。”
莫名其妙地,傅慎行就有点吃田甜的醋,她竟然能叫何妍低声下气地去哄!心里虽这样笑,可他唇边上却露出些笑意,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她又向他扯了扯唇角,然后就转身进了卧室。傅慎行又独自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不自觉地把衣袋里照片摸出来看了两眼,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这才重又把照片收回衣袋,起身下楼去客房睡。
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傅慎行就把那张照片交给了阿江,吩咐道:“拿去翻印一下,一定要清楚。”顿了一顿,又补充:“不要田甜。”
阿江接过那张照片瞅了眼,一时间也不知道搭错了那根神经,竟又多嘴问了一句,“用不用把您p上去?”
傅慎行愣了一下,顿时俊面微红,简直要恼羞成怒,差点一脚把鞋底踏到阿江那张大方脸上去,恨声骂道:“滚!”
阿江却瞧出来他不是真恼,倒也没有怎么害怕,虽挨了一脚,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些憨厚的笑容。还不到中午的时候,他就把只有何妍一人的照片给傅慎行送到了办公室,甚至还自作主张地给配了个相框,做成了一个精致的桌摆。
傅慎行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不过这一整天,他心情都似不错,对下属也和颜悦色,哪怕工程部那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故,负责人跑过来向他请罪,他也没有发火,竟还轻轻地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说道:“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闲话少说。”
负责人如遭大赦,从傅慎行办公室里出来后差点没感激得向南叩头。
何妍这一天也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又过了两天,瞧着傅慎行并未有什么举动,这才打电话约田甜见面。许是上次事情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即便是大白天,身边还有阿江陪着,她也没把田甜往什么私密的地方约,而是约在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广场,露天的咖啡座里。
田甜是认识阿江的,一照面就指着他向何妍说道:“你叫这人离咱们远一点,我一见着他就想到他主子那德行,我不爽。”
何妍面上就有些尴尬,“田甜??”
阿江不想叫何妍为难,也不屑和田甜一个姑娘家一般见识,不等何妍吩咐就起身往远处走,直走到最靠外的位置才停下来,与她们隔了足有好几张桌子远,还特意选了一个田甜背后看不到的位置,随意地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田甜回头瞥了一眼,瞧着离得的确是够远,这才满意了,向何妍直接伸手:“照片呢?给我。”
何妍从包里把她的照片都掏出来递给她,再按耐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甜抬头瞥她一眼,继续低下头不紧不慢地翻看那些照片,口中却是快速而小声地说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何妍,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梁远泽是怎么联系我的吗?他竟然找到了咱们班王俊,没错,就是明恋过我的那个王俊。梁远泽通过他的邮箱给我发了封信!”
田甜忍不住抬起头来向何妍瞪眼,“你们这是打算要做地下党了吗?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傅慎行那个渣子到底对你们都做了什么?”
何妍顾不上答田甜这些,也没有心思答她这些。阿江坐在远处喝着咖啡,可目光却不时地扫过她们这里,显然是心存戒备的。她面上露出无奈的微笑,就像是真的在忍耐着一个娇蛮大小姐的坏脾气,只趁着阿江视线移开时,这才急切地问田甜:“他现在在哪里?在南昭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梁远泽。
“不在,他还在西班牙。”田甜回答,话语简洁明了,“他是通过别人把那个瓷娃娃寄给我的,中间转了好几道手,叫我把那东西想法给你,还有一句话捎给你。”
“什么话?”何妍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甜答她:“耐心等待,他会回来。”
何妍不觉沉默下来,她上次见到他是在西班牙,他和罗陪医生的助手凯西在一起。他们一起晨跑,神态亲昵,俨然一对情侣的模样。如果他并没有像傅慎行他们设计得那样失忆,那么他为什么要装作完全忘记了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西班牙,留在那个整容医生那里?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还在找傅慎行就是沈知节的证据!何妍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瓣,向田甜说道:“你尽快通知他,叫他离开那里,那很危险。”
“我联系不到他,他压根就没给我留联系方式!”田甜真是气得急了,一时失控,把手里的照片往桌子上用力一摔,怒道:“你们搞得特么这叫什么事?把我瞒得跟傻逼一样!”
她这动静太大,顿时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便是远处的阿江都站起了身,往这边看了过来。何妍也是惊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田甜。亏得田甜应变极快,立刻就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别了回来,“我可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特么却来撬我的未婚夫,你还有脸叫我原谅你!”
看着好友这样卖力地表演,不知怎地,何妍竟就有些想笑。她和阿江是对面坐着的,怕被阿江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忙就以手遮面,做出羞愧的模样,说道:“对不起,田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田甜离得她近,自然看出了端倪,愣了一愣,差点也要笑场,强自板住了脸,又见周围还有人好奇地往这边偷瞄,便就故作凶恶地向人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撕逼啊?”
世人虽多好事,可更怕田甜这样的恶人,被她吼这么一嗓子,人们竟真的不敢再多看,甚至还有那胆小怕事的,索性起身躲得远了些。田甜这才气哼哼地回过了头,只去盯面前的何妍,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装了!”
何妍深吸了口气,这才放下了手,想了想,轻声说道:“不是我们要瞒着你,而是这事太危险,你知道了没好处。傅慎行那样的人,你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田甜又不是只会冲动的笨蛋,自然能明白何妍这话里的意思。张家灭门之事,她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若是放在以前,她铁定不信,可自从那晚上傅慎行向她逼问何妍的下落,差点没把她掐死在家门外之后,那混蛋再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觉得意外了。
田甜忍不住问何妍:“张守那一家子真都是他杀的?”
何妍抿了抿唇角,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田甜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看她,压低声音问道:“张守那畜生欺负到你了?”
她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张守鬼迷心窍地动了傅慎行的禁脔,这才惹得傅慎行大怒。再想到那夜傅慎行发疯地找何妍,田甜就猜想着这个所谓的“禁脔”可能是何妍。
何妍面色不觉苍白了一些,垂了垂眼帘,轻描淡写地答道:“也没怎样,就是被他用鞭子抽了一顿。”
“该杀!那畜生该杀!”田甜恨声说道。若真是那晚上出的事,那何妍是因为出来见她才会遇到张守,她颇有些自责,恨不能也去插张守两刀,倒是有些感谢傅慎行先宰了那畜生。“这么说来,傅慎行那渣子也不算是全无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