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出来刘哥的语气已经非常生气了,但彦秋寒权衡了一下,还是自己家小白菜生气更可怕,于是她贷款借了几个胆子心惊肉跳地挂断了电话。
怕被学生会的熟人看到,彦秋寒特意戴了一顶大檐的渔夫帽压到眼睛上面一寸,戴上黑色口罩才鬼鬼祟祟的出门,才一跑出学校大门就踏上出租车。
穷孩子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捂着钱包偷瞄计价器,心在滴血。
舞台剧的后台,充当服化道的元卿忙得脚打后脑勺,不是将男一号的道具塞到了男二号的手里,就是将女一号的裙子穿给了女三号。
张谨言和童赫柏竟然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抖腿,张谨言倒还好,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和这台短剧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童赫柏也不知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他坐就坐了,可他不仅坐着不帮忙,还在她忙疯了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碎嘴。
“你这个不对。”
“你拿错道具了!”
“女主裙子被你塞箱子里了……”
她抓狂的扯头发,平时再好的脾气都忍无可忍,跑过去薅住童赫柏的短发用力将人扯起来。
“你要是不帮忙就闭嘴!!!”
童赫柏痛得抓住她的手,呲牙咧嘴的求饶,趁她松了劲,立刻从魔爪中逃脱出来,他揉揉头皮。
“你想让我帮忙早说啊。”说完,嫌弃的瞥了元卿一眼,大步上前将元卿弄得乱七八糟的道具端起来走向一旁整理。
没几分钟,童赫柏就把所有的道具发到了演员手中,张谨言手里端着茶馆的托盘,怎么看都不像是打杂的小二,要说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少爷倒是契合。
分发完道具,童赫柏又去整理那些箱子里乱七八糟缠在一起的繁琐服装,元卿手动几下,愣在原地左看右看,一时之间忽然找不出来应该做些什么。
她转头,听见张谨言正在一脸严肃的接电话,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这让她心下一惊,又凑过去几步,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说:“我马上就过去,你别动莫聪。”
莫聪?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张谨言就大步离开了,她喊了一声,前面的人像是没听到,迈着长腿急迫的跑远,她追两步,没追上,转身就看到童赫柏已经跟了上来。
童赫柏站在她身边,皱着眉拨通了张谨言电话,电话对面只说没事,让他替他上台,其他的都不要管。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对面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童赫柏对元卿摇摇头,按照张谨言的话复述了一遍,元卿抬头,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他不会有事吧。”
童赫柏面色凝重,思忖之际,身后忽然响起来彦秋寒小小的声音。
“嗨。”彦秋寒有些害羞的和他们打招呼。“张谨言呢?”
元卿焦急的说:“他刚刚接了电话就匆忙走了,好像和莫聪有什么关系……”
莫聪……
彦秋寒还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她看一眼手机屏幕,是张谨言打过来的,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小秋秋,那个,嗯,我家忽然有点儿急事,我回家了,你出门了吗?没出门就别过来了,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彦秋寒抬头看了元卿和童赫柏一眼,合上双眼,紧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真的吗?”
对面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嗯,真的。”
“好,那我挂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塞进挎包里。
她闭着眼睛重重深呼吸几下,忽然就想到一些杂乱的片段,心里顿时慌了,睁开眼却是一片澄明。
“今天莫聪来学校了吗?”
“没来。”童赫柏如实说。
“那林梦如来了吗?”
“没……怎么了吗?”
莫聪……
林梦如……
这个关联程度,实在让她没办法想到一些好的事情。她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想了想,又忽而抬头看向童赫柏。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近二十分钟,司机师傅一脚刹车,停在了荒无人烟的路边,随后扬长而去。
张谨言来到和唐逸凯约定好的郊外仓库,门立刻被两人推上,只见莫聪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脸上有些淤青,应该是被打了几下,但还不算太严重。他身边是唐逸凯叼根烟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他眼睛大致数了一遍,唐逸凯身边站着十多个学校里的小混混,身后站着双眼通红的林梦如。
“我来了,放人吧。”张谨言向前踱了几步,一双长腿从容站定,他十指交叉,掰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
“你小子,还真敢来啊。”唐逸凯挑眉,玩味的说道。“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电影主角了,想一打十?”
张谨言自认是个正常人,没什么自带主角光环的本事。可他既然来了,就不在乎挨这一顿打,他今天就活动活动筋骨,捎带上三个不亏,捎带上五个就算他赚了。
“别废话了,动手吧,打完回家。”他皱眉,嫌弃他啰嗦,就约个架还非要装什么黑帮。
他话音刚落,唐逸凯挥挥手,身边的小弟们就猛然冲了过来,霎时间数十个拳头对着他施展开来。他虚晃身形,躲过朝脸上招呼过来的拳头,身上登时挨了几记重拳,他闷哼一声,抬脚踹飞身前的一个人,偏身,拳头朝右边的人脸上狠狠砸去。
“小心!”莫聪急切地喊道。
☆、故事里的越桃也有花期
他坐在椅子上拼命晃动着肥肉,怎么都挣不开捆住手脚的麻绳。眼看张谨言被以前一脚的砸在地上,嘴角慢慢渗出血迹,他却除了叫喊毫无用处。
“张谨言!!!”莫聪拼命晃动着身体,他声音颤抖,转身面对唐逸凯。“唐逸凯,你再玩儿就出人命了!”
“已经够了吧,你放了他们吧。”林梦如双目婆娑,泪滴豆大的滴落下来,哀戚的对身前的唐逸凯说道。
“心疼了?”唐逸凯讽刺的说道,他原本胸中就堵着一口气,听了林梦如的话更加怒火中烧,他抬起手,双指轻摆,面色狠戾。“继续打!”
张谨言被一脚踹得单腿跪地,沾满鲜血的手撑在地面上,门倏然人‘砰’一声踢开,昏暗的仓库里天光大亮,阳光混着脏话填满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呦,张谨言,跪着干嘛?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梁余年拿着一根铁棍,带着一群人吊儿郎当的走进来。
地上的人自然没有回应。
梁余年使了一个眼神,身边的人立刻会意,上前将张谨言扶起来。其他人全部拿着铁棍冲了上去,唐逸凯的人手无寸铁,很快就退下阵来。
“梁余年,我不知道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唐逸凯终于紧张起来,他站起来,一群兄弟退到他身边。“拿着家伙来,连江湖道义都不顾了?”
“这儿是没老子什么事儿。”梁余年掏掏耳朵。“可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有意见?要说江湖道义,老子还真没听说过。”
梁余年勾唇冷哼,和唐逸凯这种垃圾讲江湖道义,那就是他脑子灌水了。
“给我打!!!”梁余年一声号令,两边的小弟迅速冲出去。
没几分钟,唐逸凯一群人就被打得四处乱窜,梁余年的人看已经差不多该收手了,适时开门,那群人立马抱头鼠窜,唐逸凯就算逃走,都拉走了林梦如。梁余年抬起眼皮,看一眼林梦如哀戚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拦。
他原本是听说这个林梦如是被唐逸凯威胁,现在看来,他连逃跑都要拽着那个女生,可见他们关系并不是传闻中那样。
张谨言忍着身上的剧痛,勉强的站起身来,他身影有些不稳,却还是尽全力稳住了脚。
“呦,行啊,抗揍啊。”梁余年站在他面前嬉笑。“怎么,不谢谢我?”
“多事。”他嘴里吐出两个字。
被松开的莫聪飞快跑过来扶住张谨言,张谨言深深看他一样,一腔怒意都不知怎么说才好,最终千言万语都变成他忍着嘴角的疼痛叹的那一口气,兄弟是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就算是一堆没脑子的废铜烂铁也只能受着。
挨这一顿打,也算还了他以前替他挨的揍了。
“大少爷,我对不住你。”莫聪后悔的说道,他转头和梁余年连声道了谢,立刻背起来张谨言向外跑,跑到路上拦出租车,人家看他满身是血,才不愿意弄脏了车座椅,好半天都没人停下,心急如焚的莫聪心一横,看一辆出租车正向他们这边过来,立马冲出去站在马路中间。
司机一个急刹,摇下车窗破口大骂:“臭小子你疯了吧!”
“叔,叔,我求你了,去医院,你要多少钱都成!”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莫聪跑过去就拉车门。
司机认命的叹口气,招招手:“行了,上车吧。”
几个小时过去,天至傍晚,张谨言终于包成粽子一样被莫聪送回家里,进了家门他就皱着眉不安分的将绷带都拆了,莫聪拦都拦不住。他做贼一样满屋乱看,确定顾虹女士没在家才舒了一口气,要是让顾虹女士是他让张谨言变成这个样子,顾虹女士再和姚金兰女士参他一本,他可能就真的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莫聪鞍前马后的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可那个大少爷连口水都没喝,掏出手机打电话,过了一会儿没人接,大少爷脸色更臭了,他不罢休的又拨了出去。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给谁打。
莫聪又叹口气,这下他要怎么和秋寒姐姐交代啊!
张谨言拨了好一阵电话都没人接,心里顿生不安,他打开小媳妇儿的微信,朋友圈没有更新,发过去的微信也没有回。
难道在补眠?
他心烦气躁的扔下手机躺在沙发上。他这副模样不仅是一会儿不能去见小媳妇儿了,接下来十天都不一定见得了,想到这儿他恶狠狠地瞪莫聪一眼,下一秒就又泄了气,这要怎么和小媳妇儿解释呢?明明昨天才答应她不和林梦如扯上关系的。
说他起了水痘不能见人,
还是说他出远门这几天回不来?
莫聪心惊肉跳地看着那个大少爷在沙发上喜怒无常,脊梁骨发凉,他咽下口水,要是再联系不上秋寒姐姐,他估计免不了大少爷一顿毒打。
现在,机甲战衣能不能保他的命已经不好说了。
他颤着手点开彦秋寒的微信,试探着发了条消息。
——姐姐,你干什么呢?
他其实想说,快点儿回张谨言一句吧,救我一救啊。意外的是彦秋寒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我吃晚饭呢。
——???
莫聪脑子死机了,那姐姐一直不回大少爷消息,让人在沙发上发疯,结果她在悠闲地吃晚饭。
这姐姐抽什么风?
莫聪抬头,心虚的瞟向张谨言,弱弱开口:“大少爷……”
“有屁快放。”他整张脸虚弱的埋在沙发上,闷闷的出声。
“秋寒姐姐说她吃晚饭呢……”
张谨言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扯痛了身上的伤口,他嘶一声,毫不犹豫的抢走莫聪的手机。
他的小媳妇儿一直不回他的消息,却秒回了莫聪的消息。张谨言忍着委屈用莫聪的手机继续给她发消息。
——姐姐,为什么不接张谨言电话啊?
——啊,没什么,我们分手了。
分手?
张谨言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手机屏幕,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她确实是这么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