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曾衍之主动帮他拧开了瓶盖。
霍骋对于曾衍之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但他没表现出来,就势喝了几口。
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想去森林公园里逛一圈吗?一会儿会有观光车来接。”
曾衍之换了个姿势,脚落了地,舒展开两条长腿,抱着手兴致缺缺:“不去。”
山庄的一面和景山景区相连,如果想到景区内参观,有专门的导游陪同,但观光车只送到门口,对爬山毫无兴趣的理科宅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还不如去泡温泉。”曾衍之如是道。
“那就去泡温泉啊。”霍骋说。
曾衍之摆摆手。
原本下午是可以去山庄的森林温泉区泡汤,但曾衍之一时犯懒,想到傍晚还要参加付晗的聚会,倒不如在别墅内休息一阵,养精蓄锐好去面对他不擅长的人际交往。
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够他泡个够。
霍骋看此时眯着眼的曾衍之就像看一只懒洋洋的猫咪,身上冷漠的屏障仿佛消失了,在特定的舒适环境里露出了平易近人的一面,说不定还能让人摸一摸他柔软的毛。
鬼使神差地,霍骋把手伸了出去,悬在曾衍之头顶,曾衍之眼风一扫,淡淡出声:“做什么?”
霍骋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对曾衍之的头发产生了揉一揉的欲望,但此时再收手未免太尴尬,干脆往他发尾顺了顺,才飞快收回手,掩饰般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我看你头发翘起来了,帮你压一压。”
曾衍之奇怪地看着他,霍骋觉得丢份,又不能表现出来,故意也板下脸,反问:“你看什么?”
“你怎么还没回去?”曾衍之不客气地说,“你不是要和付晗去森林公园么。”
……谁要和付晗去!他是想和曾衍之去,霍骋都快气笑了,而曾衍之不想去也就算了,还对他下逐客令。
霍骋瞪着沙发上的人,曾衍之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皱起眉:“还是说还有其他没交代完的事?”
“没了。”霍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可奈何地起身,颇有些不甘心地强调,“我走了。”
曾衍之吆开猫猫狗狗似的挥挥手,是真的一点儿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门“嘭”地被砸上,曾衍之神经一跳,回想起霍骋出门的背影,有几分萧瑟的意思。
不太明白。
傍晚的聚会在离别墅区有一定距离的会馆里,烧红的云层下掩在青山一角,早已灯火通明。
会馆自带温泉泳池,面朝泳池的半边用透明玻璃筑墙,敞着门沿着泳池边的草地摆满了一桌桌精致的食物。
璀璨灯光下,年龄差不超过十岁的年轻男女有来有往地交谈,青年俊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十分和谐。
年轻人之间的聚会没有特别正式的要求,当然也不是强制参加的,可毕竟是沾了光来的,曾衍之没那么不识趣,来之前换回了一开始穿的休闲套,没什么存在感地混迹在人群里。
他和陈朝誉一同过来,没一会儿就散了,会场里暂时没看见付晗,陈朝誉要去找他。
曾衍之不认识什么人,也没有主动攀谈的欲望,一个人安静地取了一小碟点心,边吃边欣赏这座会馆的金碧辉煌。
“一个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刚坐下,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就来了个男人,酒红色衬衫穿得骚包,开口搭讪的语气听起来活像在夜店里。
曾衍之不适地皱起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男人毫不介意曾衍之的冷漠,自顾自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何成安,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名片。”
并没有听过。曾衍之腹诽,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了过来,草草地看了一眼。
佳和集团成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佳和集团他知道,油漆商品的龙头企业,总裁姓何,那么眼前这个人大概是其亲属,沾亲带故地管理着某个子公司。
付晗家里因着利益需求,这次聚会上少不了让他和这一类人来往。
但曾衍之不需要,他起身理了理衣角,带着应付人的礼貌微笑,道:“谢谢,我是f大的学生曾衍之。抱歉了,因为还在读书,所以没有名片。”
何成安还等着曾衍之介绍自己的背景,但迟迟没有等来,只好主动询问:“冒昧问一下,令尊令堂哪里高就?”
“父亲在隔壁省做部门主管,母亲目前自由职业。”自由职业说得比较好听,在这些二世祖眼里就是无业人员。当然也有不少人的母亲是全职太太,但结合曾衍之父亲的职业,必然和这种富裕家庭的全职太太有所不同。
生存条件不知差了多少倍。
何成安看曾衍之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轻蔑。
曾衍之不傻,任由何成安误会,他巴不得何成安当下就对他失去兴趣赶紧走人,没想到何成安眼珠一转,只差没把没安好心写脸上。
何成安又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直接往曾衍之身边坐,招呼道:“小曾啊,我比你大几岁,就自认一个哥哥。来来来,坐,别拘束。”
还哥哥,真是厚颜无耻。曾衍之皮笑肉不笑,忍着怒意让开身,假笑道:“抱歉何先生,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得过去了。”
何成安没打算放过他,拉住他的手腕就想把他往怀里带,“不急这一会儿。能得到付少的邀请,想必你也是个有才之人。什么时候毕业啊?学什么专业?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哥哥这儿职位还有得空,正需要一些人才,今晚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要是合适,哥哥不会亏待你。”
这话就说得直白了,没关系可搭,把人骗上床也不错。曾衍之不傻,这种油腻的信号令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挣开对方的手,却反被握得死紧,对方甚至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释放出一股淡淡的信息素来勾引他。
曾衍之本就对气味敏感,闻见这股味道只觉得想吐,这是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冲得刺鼻,他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寒声道:“何先生,请自重。”
“没必要这么激动吧?”何成安的笑意不减,语气却冷了几分,甚至多放了信息素以压制曾衍之,“你们大学生还没入社会,最是自视清高。我不搞强迫人那一套,但比我好说话的人可没有几个。”
“那就请您先放开手。”曾衍之被他这副惺惺作态给恶心到了,要是对方再不放开,他不介意当场撕破脸皮。
僵持着,一个人猛然冲过来拍开何成安的手,何成安正要发作,看谁这么不识好歹,就见姜家小公子红着眼,盛怒直白地写在脸上。
何成安立马换了个脸色,讨好笑着,“原来是姜小少爷,这位曾先生是您的朋友?”
“没错。”姜恪也把曾衍之护在身后,恶狠狠盯着何成安,讥讽道:“我记得何少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吧?看来何老爷子在您出门前没再交代一次。”
何家二少爷不学无术,私生活混乱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一家子公司都快被他挥霍空了,也不见整出点什么名堂来。对于这样的人,别人也只是碍着何氏的面子与他做个点头之交。
付晗发的邀请函本是给何家大少爷,但何老爷子对这个二儿子还抱着点期望,要他趁这次机会多结识点人,最好能在这些人身上学点真材实料。不得不说,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也只在自己儿子身上才抱着不切实际的天真。
姜家来头比何家大得多,姜恪也还小,即使知道些人情世故,也不太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不知何成安将这次被他落面子记在了心里,对着何成安悻悻离开的身影嘲讽一笑,转身安抚曾衍之,“曾老师,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渣滓,看你落单才来缠着你的。”
没了讨厌的气味,曾衍之一下松懈下来,勾了勾唇,看着大男孩不由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大哥一起来的。”姜恪也挠着头发,少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小声地指了指不远处穿了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就那个,看起来能冻死人的面瘫。”
“怎么这样说你哥哥。”曾衍之不由失笑,轻轻拍了拍姜恪也的肩,“刚才谢谢你。”
“别客气。”姜恪也满心都是见到暗恋对象的欢喜,“我原本不太想来的,只当得个泡温泉的机会,没想到能见到老师。老师呢?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嗯。”曾衍之环视一周,没看到陈朝誉,却是看到同样一身休闲服的霍骋。
霍骋端着一杯香槟,视线漫无目的地逡巡,似乎寻找着什么人,最终一停,和曾衍之对视上。
隔得远,曾衍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确定霍骋是不是在看他,虚虚抬了下手,就见霍骋周身气场陡然一变,怒气冲冲地直冲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霍骋对着姜恪也凶道。
姜恪也一头问号,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霍骋。
他弱弱地反问:“我不能在这儿吗……?”
霍骋剜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哥找你,你快过去吧。”
“噢……好。”姜恪也很怵霍骋,对曾衍之抱歉地笑了笑,又收到霍骋的瞪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往自己哥哥那边走去。
曾衍之不明所以,“你刚刚和他哥哥说话了吗?”
“没有。”霍骋冷硬地回道。
“……”那你怎么知道姜恪也的哥哥在找他?
曾衍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霍骋拉着出了会馆门,来到泳池边。
“吃点东西,一会儿带你去见人。”霍骋说着,环手等在一旁,曾衍之依言取了个小碟,重新装了几块饼干,见状,霍骋不满道:“你是小鸡胃?就吃这么点?”
“你怎么什么都管。”曾衍之无语地抬手塞了块饼干到霍骋嘴里,“别丧着脸,好好的聚会你看着却像去赴葬。”
这个塞东西的动作其实是投喂陈朝誉养出来的习惯,在寝室里时,曾衍之每次受不了陈朝誉的叭叭,就往他嘴里塞东西。
霍骋被他这么一塞,嘴堵住了,心却跳起来。看见姜恪也往曾衍之身边凑的不爽也淡了。
他把嘴里的饼干嚼嚼吃下去,心想,得和付晗说一声,这饼干也太甜了。
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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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话。为什么甜心里没点数? 还有一章,但别等我(真的有人等吗)……要么晚点,要么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