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两把长剑第一次交锋,撼天动地的气浪向四周狂袭而去,周遭立刻房倒屋摧,所有人全数被掀飞出去!
龙皓华只知道阮君庭现在的功力深不见底,却不知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与他悍然相冲,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搏尽全力,一声怒吼:“趁现在,快走——!”
风华绝代楼已经被方才那一击毁得扭曲的大门被砰地一声巨响撞开,两只巨狼一前一后涌出,背上各伏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向相反方向逃去!
龙皓华根本不是此时的阮君庭的对手,只能抵死缠斗!
阮君庭无法脱身,便是更怒,“抓住那两个孽种,死生不论!”
孽种!
龙皓华心头一阵狂怒,全不设防,升龙剑不要命地反击,再反击,口中怒骂:“阮君庭,你果然是个王八蛋!她不要命地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现在又在外面替你搏命,你却要反捅一刀,杀妻灭子!”
杀妻灭子……!
阮君庭的剑锋稍微一滞,之后眸中血色更盛,谎言!他说的全都是谎言!
“欺君当诛,死有余辜!”
轰——!
龙皓华再次被打飞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口血。
抬眼间,阮君庭浩劫剑已至头顶!
他今日来,是抱了灭绝的心思,真的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啊!
嘎——!
头顶一声雪鹦鹉凄厉长鸣!
紧接着,是重器破风之声!
阮君庭向龙皓华头顶直劈而下的剑锋,被一支巨槊锵地一声,打歪开去!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处马上飞跃而起,几乎与那巨槊同样之快,在兵器落地前将它接住!
“太冲山,战铮峰,拜见君上!”
战铮峰手指按动巨槊上的机关,咔地一声轻响,巨槊立时变作两杆短枪。
他走到龙皓华面前,在他抬眼间便是一愣,先帝?
先帝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怎么又是你……,每次都截胡老夫!”龙皓华伏在地上,吃力爬起来,有些狼狈。
一身的绝学,都被这废柴身子给拖累了,想要狠狠暴揍阮君庭那个臭小子,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阮君庭见战铮峰是护定了对方,沉冷道:“战护法不是已经离开昊都,返回太冲复命去了吗?”
战铮峰横出一步,挡在龙皓华身前,为他争取调息的时机,“回君上,的确是已经离开,本打算星夜兼程,返回圣教,谁知半路上,那白鸟一直凄鸣,在臣的头顶盘旋不去,臣无奈,只得随它回来。”
“是吗——”阮君庭拉长了腔,脸色骤变,回手一剑气浪!
嘎——!
落在高处屋顶的雪鹦鹉,惨叫一声,将将避了一下,就扑棱着从屋脊那一头滚了下去,没声儿了。
“现在安静了,战护法可以回了。”
战铮峰却将手中两把短枪微微一凛,“君上,听臣一言,若有奸佞作祟,大可拿人问罪,但这坊中百姓,无论是贱民也好,流民也罢,皆有性命一条,都是无辜的。那一双儿女,更是凤小姐所出,无论有何误会,都大可商量,何须如此大开杀戒?”
阮君庭将头微微一偏,“所以,战护法站在她那一边?”
战铮峰有些不明,“君上……?”
龙皓华用剑撑地,勉力站起来,在战铮峰身后低声道:“别跟他废话了,你们皇上不对劲。你我联手,先制住他再说!”
与君皇动手,那便是逆天的大罪!
战铮峰有些犹豫。
而阮君庭的剑锋,却缓缓抬起,远远地,直指战铮峰面颊,“所有与她有关的,全部都要死!”
话音方落,那剑锋向上扬起,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看似无招,却是平地一声惊雷,直劈二人!
“我靠!”龙皓华是知道阮君庭这一击必杀的厉害的,当下快了一步,拉着战铮峰巨大身躯,飞速后退。
面前,那剑气掀起沙尘巨浪,如一条末日狂龙,张开血盆大口,紧逼二人而去,直直退出数十丈,才是强弩之末,砰地烟消云散。
两人一次侥幸逃了,却也被余烬伤得遍体鳞伤。
龙皓华尽了全力,噗地又是一口血。
战铮峰也是惊了一身冷汗。
君上今日,竟然真的半点情面都不顾,说杀就杀!
他心下重重一沉,从腰间摘下护法令牌,塞给龙皓华道:“虽然我不知你是谁,但既然护着那两个孩子,便值得战某舍命相救。去追孩子们,到了太冲山,亮我令牌,圣女定会放行。”
“那你……?”龙皓华抹了一把血,他真的快不行了,肝都快吐出来了。
战铮峰望向阮君庭,双手两把短枪一横,“我,替圣女守住他!”
龙皓华虽然带孩子糊里糊涂,可在大事上,绝非婆婆妈妈的人,“那你多保重。”
轰——!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阮君庭第二剑又至!
战铮峰一人,身躯如山,这一次,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了浩劫一剑,强忍着如五脏六腑俱裂般的剧痛,双脚两只铁靴,被重击深深砸入泥泞之中。
“君上,醒醒……!”他终于控制不得,一抹血丝挂在了嘴边。
阮君庭两次出剑,却全然没有以往的疲惫,反而因为嗜杀而变得情绪更加激越。
他见龙皓华趁机踉跄逃开,将手一扬,红袍广袖飞扬,“倦夜,将人拿了,就地正法!”
“遵命!”
两列锦鳞卫,软甲鳞光闪耀,从火光下穿行而过,直追龙皓华!
之后,他又重新看向战铮峰,“战护法,你是我九御的英雄,是圣教的护法,来日死后,是要与圣女一并被立在神坛之上的,可现在,你这般与孤抵死相抗,只会落得凄凉下场,值得吗?”
战铮峰竭力让自己身形稳住,立在原地,不动如山,“君上,臣只知,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臣今日若是不舍命拦驾,他日,君上必定痛不欲生,追悔莫及!”
“一派胡言——!”
与此同时,阮君庭再次长剑扬起!
浩劫一剑,一剑浩劫!
他若是真心想杀人时,根本不屑于招式!
战铮峰已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这一剑,非但不避,不扛,反而硕大的身躯,轰然而起,迎面而上!
两只短枪,绞上浩劫剑,将阮君庭的剑死死缠住,“君上,快醒醒!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
他越是这般死谏,阮君庭心头的魔咒就越是狂躁!
“滚开——!”
他周身罡气大开,轰地,将战铮峰身上的皮铠全数震开,被砂石划破的伤口,如被凌厉刀割,立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君上,不要再杀了,快醒醒!圣女和凤小姐看到你这副样子,会心痛的!”
战铮峰终于撑不住,两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两手短枪,却绞住浩劫剑,死都不放。
提起凤乘鸾,阮君庭心头便是一阵心痛欲狂的痛,痛不欲生,痛得恨不得将这天地一道毁了,葬了,恨不得让所有一切都灰飞烟灭!
“不要与孤提她!”
他双瞳中血光大盛,左手嗡地一声,从浩劫剑中拔出红颜,直插战铮峰颅顶心!
嗤!
毫不犹豫!
一剑贯穿!
太冲山,一代守山神王,就这样一身狼狈地,陨落在他一心供奉的君皇脚边。
“君上,醒醒……”战铮峰屏着最后一口气,两手终于放开,巨槊化成的两把短枪落地,人也如山倒下。
他的手,挣扎着,摸索到阮君庭的脚,再次将他牢牢抱住。
之后,睁着两眼,再无气息……
整个迷罗坊,已是一片死寂。
除了已死之人,随行锦鳞卫,没人敢发一声。
君上竟然一怒之下,亲手将太冲山的圣使给处决了!
阮君庭弯腰,从战铮峰头颅上拔出红颜剑,用他的肩膀两面擦了一下,收剑入鞘,从他尸体上跨过。
“太冲教护法战铮峰,遭人暗害,惨死迷罗坊,凶手狡诈,挟持少君,意欲逃回太庸天水,传孤旨意,命圣女严加戒备,不可放任何一人跨过太冲山!”
“遵旨!”众锦鳞卫应声。
远处,带人去追龙皓华的倦夜,寻了个由子,又独自拐了回来。
那些追兵的快马,一时半会儿倒是追不上两匹巨狼,孩子们暂时应该无恙,可是君上他,到底是怎么了?
自从大长公主在紫极宫哭闹了一场,事情就变得匪夷所思,一发不可收。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被凤乘鸾夺走过又还回来的千杀刃,牙齿将嘴唇暗暗一咬。
天快亮了,要尽快找人去通知那个女人!
——
距离南大营不远处的一处山间,郁郁林中阴影下,有一袭黑袍款款落下。
温卿墨脚步轻快,口中还哼着小调,怡然自得。
等到看清前面齐刷刷跪着,被反绑了手臂的赤蝎行者,还有被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的明少商,不由得嗤地一声乐了。
“淘气啊!”
明少商古铜色的脸,此时已经又红又紫,成了猪肝色。
那天仙舞,的确是被他滴上了血,也的确是生了效果。
但,却出了点“小岔子”。
老老实实跪着的赤蝎行者背后,是齐刷刷森罗林立的南大营黑骑军。
而二者之间,则是一乘小轿。
温卿墨悠然来了轿前,温柔地笑,“小凤三,这么快就等不及想上轿了?”
轿中的人,没说话。
他当是她生气了,更加软着性子道:“我遇到一点事,耽搁了一会儿,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孩子们,自会有人送去太冲山,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走吧。”
他笑意盈盈,深情款款掀开轿帘,偏着头,向里面望去,想第一眼看到,那个从今以后对他用情至深的小凤三,是什么样子。
可是,这一看,却是一脸惊悚,唰地帘子落下,整个人倒飞出去数步。
“你是谁!”
“官人呀——!”里面有男人夹着嗓子,拐着弯,发着嗲,吃吃笑着,撒着娇,扭着腰,下了轿,不由分说,向他扑来!
那男人画了两条黑粗眉毛,两腮各画了一个圆圆的红脸蛋,大红的口脂,将嘴唇凭空涂大了一圈,又生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掐着兰花指羞答答一笑,“我是你的亲亲小错错啊!怎么看见人家就跑,刚才还心肝肉儿地,将人家疼得紧呢!”
温卿墨被恶心得一阵反胃!
他不是矫情的人,死人都一向不忌讳,可死人却是随他来去,从不纠缠。
而眼前这个,却是个活的!
天仙舞被明少商滴了血没错,但是他没有告诉姜洛璃,若是那天仙舞被喂过谁的血,事后,就算他们再滴多少血,都是徒劳!
他本来是计划用这只蛊王,借明少商的手,坐享其成,拐了凤乘鸾。
却没想到,明少商白痴到这种地步,将这痴心蛊,错用在了西门错身上!
千算万算,又被那丫头耍了!
温卿墨杀心大气,十指之间,赫然有暗光闪过,八枚银针齐发,欲先杀了这个恶心到他胃疼的西门错而后快!
然而,银针飞出之时,夜空中,叮叮叮一阵脆响,接着是女子清叱:“杀我的人,有问过我吗?”
凤乘鸾长凤刀扬起,劈空而来,“黑骑军听令,即刻奔袭昊都,赴死勤王!凡遇阻拦者,杀无赦!”
她的刀刃,飞扬如凤尾,那上面,赫然嵌着九枚黑骑兵符!
吼——!
南大营驻军八万,山吼震天,马蹄整齐大动,齐刷刷向前挺进,森罗马蹄,从一长排跪着的赤蝎行者身边踏过,但凡敢有稍动,就人头落地。
“呵呵呵呵……”温卿墨孤身一人,面对八万大军,却依然一身悠然,“小凤三,你果然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却永远逃不出我的棋局哦。”
他嘴角一挑,口中骤然尖利哨声响起!
远处,密林中,便有林木剧烈晃动,似是有什么亘古巨兽,正在碾压了一切,狂袭而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