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秘地禁空, 修者不能直接飞行, 虽可用法宝, 但法宝飞行的速度比修者跑着还慢，算来算去, 只有骑马才是最快的方法。
    骑马是沈佩玖顺嘴的说法，实际上在这个世界的修者看来，应该说是骑兽，不消什么兽类, 只要能驯服，且跑的迅速，都是能骑的。
    像沈佩玖和叶杞檀现在骑得兽类, 是一只鸟，名唤珏声鸾鸟，分为雄雌, 会发出如同玉石碰撞声般清脆的叫声, 鸾鸟乃是忠贞之鸟, 若是有了另一半, 便每每出现都会是一对，若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便会暴死。
    叶杞檀这只，是个单身鸟。
    “鸾鸟在外可日飞万里, 到了这北境秘地, 速度比修者在地上跑也快不了多少, 真是奇怪的地方。”沈佩玖懒洋洋的躺在鸾鸟宽大的背上, 抬头看旁边站的笔直的叶杞檀，“师父，你似乎很了解北境秘地，不让我去更背的地方，是因为什么？”
    “莫要多言。”叶杞檀拒绝和沈佩玖对话。
    “哎呀，我就是问问，那舜都的人，如果想要搞大动作，去更北的地方可能性非常大，日后肯定会去探查，提前了解不好吗？”沈佩玖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徒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听话。
    叶杞檀突然感受到了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老母亲心情，看着躺鸟背上，没个正形的沈佩玖，叶杞檀真是毫无办法。
    沈佩玖，就是叶杞檀无法战胜的对手。
    “舜都的人，绝不会再往北了。更北的地方，是原来的北境秘地。日后你若非要前去查看，那便打起十分精神，千万小心。”
    拦是拦不住的，叶杞檀选择让沈佩玖自己去浪，只要她看着，沈佩玖总归不可能把自己浪死。
    沈佩玖这人，吃软不吃硬，叶杞檀如果一个字都不说，她肯定会各种叛逆的去问，现在叶杞檀直接说了，她反倒不好意思再接着用这样的言行激叶杞檀了。
    飞了一夜，白玉城终于出现在眼前。
    晨光之下的白玉城，散发着洁白的光辉，那一瞬间真的很像白玉打造的城市。
    但仔细看，可以看出其中蕴藏的血光。
    “糟了！”沈佩玖来不及等鸾鸟停好，就直接跳了下去，百丈的高空，她就直直跳下去了，吓得叶杞檀伸手去拽，差点儿没跟着跳下去。
    “师父，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沈佩玖头也不回的冲叶杞檀喊了一声，然后就飞入白玉城中。
    叶杞檀这才发现，沈佩玖脚下踩着一片云彩，像是法器。
    也是，沈佩玖怎么可能想不开在这儿跳鸟自杀，叶杞檀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打透了，胸腔内的心脏更是如同战鼓般，急速跳动，震得叶杞檀眼前发黑。
    不过是一瞬间的惊吓，就闹得叶杞檀如此狼狈。
    原来沈佩玖对她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吗？
    白玉城，被屠了城。
    沈佩玖看到那冲天血光时就觉得不好，走近一瞧才知道，这事儿是真的糟糕透了。
    百余年来，修仙界的修士们各自在仙门老实修炼，即便是出门历练，也多为铲除一些为非作歹的奸邪之徒。凡人界大乱，四处战火横生后，在外行走的修者就更少了。北境秘地身为魔物横生之地，反倒比凡人界更为平静，北境秘地的子民每日里打架斗殴，偶尔也会死人，但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死亡。
    这次，白玉城却被屠城了。
    满城皆被杀了个精光，大街上还能看到狗猫的尸体，墙角还有耗子，走在其中，血腥味扑面而来，不止是人血的味道。
    “所有人，甚至连只蚊子，都没能飞出白玉城，全死在了这里。”沈佩玖在城中大致飞了一圈，回到了叶杞檀跟前，语气沉重的说道：“北境秘地有修为禁锢，所以修者是不可能发动大范围的攻击，估计是阵法。”
    有守护的阵法，就会有杀伐之阵，这满地尸体，很多表情都定格在一瞬，不见惊恐，不见狰狞，只是平常的表情，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在一瞬之间死亡的。
    只有阵法，能走到这一点。
    “白玉城外有守护阵法，师父，你说何人能布下如此强大的大阵，瞬间击破原有的大阵，绞杀城中所有生物？”阵法肯定不是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摆出来的，因为这种程度的大阵，布阵者在北境秘地无法控制阵法。
    所以这大阵，定然是某个人，从外头带进来的，现成的杀伐大阵。
    “已经超过一天。”叶杞檀不敢随意猜测是谁，她只是说，这些人死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天。
    也就会说，即便他们昨天直接赶过来，也只能看到满地尸体。
    沈佩玖伸出手，微弱的光芒自手心发出，凭空浮现一个浅蓝色的光团，慢慢向外扩展，却在一息之后被空中突然出现的黑暗裂缝搅碎。
    “此处空间不稳，我无法使用时间回溯的法术。”沈佩玖就知道，那凶手会掩盖天机，“为何要屠灭白玉城呢？”
    叶杞檀微微皱眉，眼底同样是迷茫的神情，她也很想知道，为何要屠灭白玉城。
    “难道是有人看不惯他们吃人？”沈佩玖说完又摇摇头，不可能的。
    白玉城在北境秘地存在了那么多年，身为北境秘地外围的第一个城市，这里来往着大量外界的修者以及本土的百姓，这里的百姓有将凡人界的凡人当做“两脚羊”吃肉的习惯，但不管是北境秘地，还是修仙界，都默认这个习惯。
    谁都不会为几个凡人出头，尤其那些凡人自小被白玉城养着，外人如果想去救，他们自己都不会赞同，那些凡人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两脚羊，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不一样。”
    叶杞檀的话让沈佩玖一愣，随后沈佩玖点点头，“对，不一样，舜都留下了几个修士。”
    那些外门修士被白玉城主宰了好几个，当初沈佩玖急着去找叶杞檀，只带走了贺子娴和苏谷雨，同白玉城主说好，只要她代替白玉城去抢夺宝贝，不管成功与否，待她回来，那些修士她都可以带走。
    如果白玉城主信守承诺，那些修士应该就还活着。
    白玉城主不再杀修士，不代表那些修士不会引来修仙界的人。
    之前白玉城主是杀了几个修者的，万一其中哪个修者的师门追过来了，白玉城主确实很可能被全灭。
    毕竟这城中的百姓，谁知道有哪个肚子里还有修者的肉呢。
    屠灭一个城这样大的因果，肯定是有不死不休的仇恨，或非做不可的动机，动手的人，要不就是仇人，要不就是舜都那帮疯子。
    沈佩玖想了想，在整个白玉城外立下一个结界，能保证其中的尸体不腐，她打算去阎罗城，然后找一批人，将白玉城的事好好查查，到时候再叫他们将白玉城的尸体埋了。
    “回去吗？”
    叶杞檀不是第一次看见灭门屠城的惨案，但她此刻还是脸色苍白，满目悲伤。这种事，是无法习惯的。
    “先不回去，师父随我出城，去个地方。”沈佩玖想去那个山谷瞧瞧。
    如果真是因为修者成了两脚羊的话，那个地方此时应该没人了。
    那里还是一如沈佩玖上次来时那样，温暖如春，和外头大漠风沙的荒凉不同，踏上湿润的土地，连太阳的热度都消减了三分。
    “一个人都没有。”沈佩玖一路走到湖旁，和上次来时到处是人不同，现在这里半点人烟也无，好在也没有血腥气。“难道真是修士仙门来寻仇？”
    “灭城，不像是正统仙门行事。”
    正统仙门注重礼教，滥杀无辜是绝不可能的，即使白玉城内的百姓不一定无辜，仙门也不会为了寻仇，杀了整个城的人。况且，还是下的绞杀大阵，连一只蚊子都没放过。
    如此狠辣果断的灭门手段，自诩正道的仙门可做不出来。
    “舜都也曾是正统仙门，所以凶手到底是谁，真不好查啊。”白羽也死了，舜都的线索断在这里了，沈佩玖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去查。
    舜都不出现，他们若一直躲在暗处行事，那真是十分的棘手。
    就好比沈佩玖的地盘边上，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先回阎罗城吧。”叶杞檀一想到舜都的打算，更不想让沈佩玖接手阎罗城了，“北境秘地接下来恐怕会很乱，咱们还是回明德门。”
    沈佩玖想了想，点点头，她不是放弃接手阎罗城，而是想回去一趟，“师父，自打咱们见面后，我倒是忘了问，老门主的死，和舜都与孔天和，到底有什么关系？”
    事情发生的太多，沈佩玖都忘了叶杞檀的目的了。
    叶杞檀一开始只是纯粹去查老门主的死而已。
    “此事是说来话长，我手上已经有了孔天和加害门主的证据，回去后，可以直接放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叶杞檀想让沈佩玖接手明德门了。若孔天和出了事，苏谷雨这个亲传弟子，是不可能接手明德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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