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小的时候总是盼着快快长大,小学六年时光慢得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好不容易初中了,自以为自己是个大人了,却还是被真正的大人看轻。游戏,小说,少男少女懵懵懂懂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都无法光明正大,想着要是再大一些就好了。
    转眼间,那些被嫌弃漫长的时光就一溜而过了。高三的日子像是被谁按了快进键,雪花一般的试卷习题越堆越厚,总想着这张卷子还没有做完,那道题还没有弄懂,时间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
    可时间总是不如人意,黑板旁的倒计时由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一天一页不听人言。
    六班教室的白炽灯在黑暗中亮起再到黑暗中熄灭。除了上厕所,出教室活动的人越来越少了。夏北有时候抬头活动僵硬的脖颈,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就连平日里闹得风风火火的张云帆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窗外的雪渐渐融化,路边的大树开始抽出嫩芽,南烽在某一次清晨给月季浇水时惊奇地发现绿叶下长出了一个花蕾,小小的圆圆的,憨态可掬。
    南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花蕾,兴奋地叫来了正准备出门上班的南正远,想让他也感受一下,最后收获了南正远一个不符合他西装革履形象的白眼。
    为了防止尚且稚嫩的花蕾被胖妞祸害,南烽走的时候很仔细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并难得事儿妈地嘱咐梅姨不要让胖妞进他的房间。在出门之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胖球也不许进。”躺在自己猫爬架上惬意地舔毛的胖妞高傲地一抬头,估计也想学着南正远送南烽一个白眼。
    而对自己被下了禁门令毫不知情的胖球从厨房里窜出来向以往一样摇着尾巴目送南烽出门。
    到了学校南烽迫不及待跟夏北分享了这个消息。
    “感觉很神奇!”
    夏北有些好笑:“嗯,身为一株花,长出一个花蕾的确是件很神奇的事。”
    南烽对夏北龇了龇牙,做出要打他的手势。
    “不是,这感觉就像是看到胖妞生出了小猫崽子。”
    刚从数学试卷中解脱出来的楚潇潇转身准备看看身后两张能让她和世界和解的脸放松一下,听到南烽的话,不解的问:“老大,你之前不是说胖妞绝育了吗?怎么还生出小猫崽子了,多大了,可爱吗?我可以!”
    闻言夏北笑得更开心了,他活动了一下被笔硌出印子的手指:“小猫崽子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小狗崽子可以期待一下。”
    看着笑得越发灿烂的夏北南烽冷笑了一声:“呵呵,小狗崽子也没什么机会了,胖球是公的生不了。”说完南烽熟练地转过楚潇潇的头:“你的可以还是留给几何和函数吧。”
    被数学蹂躏得半死不活的楚潇潇倔强地转过头哀叹:“我上辈子可能是一道数学题。”
    苏洛柯停下了笔,默默加刀:“也可能是一道物理题。”
    为了给被试卷环绕,被题海包围的莘莘学子打鸡血,二中也不能免俗地给高三学子举办了一场誓师大会。尽管相比较于其他学校二中的誓师大会已经举办得比较晚了,但校领导还是担心会把金贵的高三众人冻傻,所以这次的誓师大会选在了室内举行。
    大会开始还是日益聪明绝顶的校长出来讲话,经验老到地一边鼓劲儿一边敲打,然后是家长代表出来给孩子们加油打气,最后的誓词是由文科班的第一名带领大家念的。
    文科不像理科,一个题就能拉出巨大差距,牛的人是真牛,而且会一直牛,譬如南烽之流。想要撼动他的位置除了勤奋,天分和悟性更为重要,毕竟优秀的人大多也勤奋。
    而相比较而言,文科生之间的排名更像是一场拉锯战,今天我胜你一筹,明天你多我两分。在二中这所重点高中这种情况尤为明显,所以在文科班想要稳居第一名简直是难上加难。之前的第一大多是文科实验班的前五名轮流着来,第一次模拟考之后,一直未进前五的小女生如同一匹黑马杀到了第一名,并在接下来的考试中稳居第一。
    此时这个女生就站在主席台上。女生瘦瘦的,个头不高,笔直地站在台上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拿着稿纸的手不知是因为太瘦还是太用力露出了青筋,那双大大的眼睛下肉眼可见熬夜的痕迹。
    看上去文弱的女孩儿声音却意外的洪亮,誓词念得铿锵有力,下面的众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激情澎湃起来,整齐划一的宣誓差点掀翻二中大礼堂的屋顶。
    总的来说,这算得上是一场打得比较成功的鸡血,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事的话。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不知不觉连风都不再锋利。在四月的某天,合法驾驶员南烽上线,又开始开着他的大摩托和夏北一起上下学。
    而夏北那暂时还无法言说的小心思像是南烽兜风的校服,越鼓越大,好像下一刻就会饱胀开来。
    坐在摩托车后面会情不自禁想要伸手环住南烽精瘦的腰,要花很大意志力才能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退而求其次去抓衣角。
    做题累了的时候会学着南烽撑头的姿势盯着南烽棱角分明的侧脸,然后在发现之前熟练转开眼神。
    有时候听南烽讲题都会突然走神盯着他张合的嘴想入非非。可真是少年不曾心动,一旦心动就如同洪水猛兽,开了闸,撒了欢,热烈得跟原来的自己格格不入。
    每个人走进教室都会下意识看一眼黑板旁的倒计时,大多数人都会一边骂骂咧咧感叹时间之快,一边头也不回地投入知识的海洋。夏北每天也会看,不过他每次看的时候都在想“怎么还有这么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哪天。”
    不知道曾冷冰冰拒绝多少少女心思,被之前同桌戏称断情绝爱大冰块一个的夏北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陷入一场心思完全被牵着走的暗恋里。
    还好高三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考试,周考、月考、联校考,层出不穷的考试暂时磨平了翻涌不断的少年心事。二模之后,学习的气氛日益紧张起来,教室里的打闹声渐渐被写字的沙沙声代替。为了减小干扰,李老师换了自己标志性的恨天高,改穿球鞋出入教室。之前被六班熊孩子戏称为“李战士”的班主任一改自己的严厉形象,二模之后劝着大家不要熬夜,合理分配时间。
    这天午后,高三的教学楼一如既往的安静,教室里写字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交相呼应。夏北揉了揉僵硬的后脖,想要缓解一下干涩的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事情几乎是转瞬之间发生的,就在夏北转头的刹那,一个身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从窗外疾驰而过,夏北只来得及看清一片校服衣角,随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夏北愣了愣,脑子里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往窗口外张望,眼角里刚瞄到一丝鲜红便被南烽扯了一个踉跄。
    夏北愣愣地看向南烽不断张合的嘴,不管怎么努力也听不清南烽在说什么,耳朵像是被一层纸糊住只剩嗡嗡的声音吵得他无法思考。
    南烽双手托起夏北惨白的脸,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夏北,你看着我,没事儿的。”
    前排楚潇潇颤抖着手抓住苏洛柯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洛洛,洛洛,刚刚是不是有人跳下去了呀?”
    苏洛柯反手抓住楚潇潇不断抖动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不让她往外看,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肩膀:“别看,没事儿的,我在这儿。”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高三教学楼都喧闹起来,走廊上楼道里不断有人经过。
    李老师毫无形象地跑进教室快速地把所有的窗帘拉上阻止同学们好奇的目光,然后不顾自己被撞红的手背气息不稳地开口:“跟你们没有关系,暂时不要出去,不要往窗外望。”
    说完后,李老师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喘气声,柔和了声音:“没事儿的,你们不要怕。”
    救护车的的声音刚消失一会儿,广播里就传来了通知,要求所有高三同学回到自己的教室自习,高三年级的所有老师马上到年级会议室开会。
    “做做题,看看书,不要去想,没事儿的。”李老师走之前叮嘱班长看好班上的同学等自己回来,然后担忧地环顾了一圈,眉头紧锁地离开了教室。
    从始至终夏北都没有反应,那声“砰”像是被自动循环在他的耳边不断响起。南烽怎么问他都没有反应,于是不得已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
    手上的痛感像是一个开关,夏北耳边不断回响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南烽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夏北,能听清我说话吗?”
    夏北点了点头,迟钝地抬起头来向南烽牵起嘴角。
    “我没事儿,别担心。”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南烽用左手揉了揉夏北的头发,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
    夏北闻言放下了努力扬起的嘴角,动了动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被南烽握住。夏北不好意思地抽出双手:“我就是一下子被吓到了,现在好多了,你别担心。”
    南烽看着夏北收回去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拉向自己给了夏北一个拥抱。
    “别硬撑,我在呢。”南烽一只手环住夏北的肩,另一只手摸了摸夏北的后脑勺。
    夏北一直紧绷的身体在南烽的安抚下终于放松下来,他无奈地眨了眨眼,深深吐了一口气:“我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我知道。”南烽轻声回答。
    传言就像是长了翅膀不胫而走,不到半会儿的工夫,有人跳楼的消息就传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
    据说跳楼的是文科的第一名,那个没日没夜学得废寝忘食的瘦小女孩儿。据说她的爸爸妈妈对她很严厉,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一直要求她学理科,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乖巧女儿第一次反抗了权威的父母,自己偷偷改了志愿选择学文。
    据说女孩儿的成绩虽然不拔尖,但一直都保持在了年级前十名,可她那对父母却不满意她学文科一直对她冷嘲热讽。
    据说她在知道自己二模考了第一名后躲在宿舍的厕所里大哭了一场。尽管后面她一直都保持在了第一名,却不敢有一刻放松。
    据说老师找她谈了很多次,让她不要把自己绷得这样紧,每一次她都会腼腆地笑着说她没事儿。
    据说老师约了她的父母想跟他们谈谈孩子的状况,被她的父母以工作忙为由推到了周末。可是她没有等来周末,那个站在主席台上铿锵有力念着誓词的女孩儿,她的时间这个周三午后戛然而止。
    半个小时候李老师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因为今天的突发事件,学校决定放大家半天假,回家后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好好休息一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孩子们,学习很重要,但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李老师想平时那样拍了拍手:“好了,收拾东西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高三的教学楼被人拉了一根线跟其他的楼隔绝开来,出教学楼的时候夏北回头望了望楼下,眼角扫到鲜红的地方只剩下一块水渍,明天过来,教学楼的线应该已经拆下,而那块水渍也许等不到明天就已经消失不见。
    南烽顺着夏北的目光望过去,突然伸手搂住夏北的肩膀。
    “今天去我家吧。”
    夏北闻言笑了笑,知道南烽这是担心自己:“我现在好多了。”
    “你送我的花儿终于开了,带你看看去。”南烽不由分说的搂着夏北往前走。
    尽管一路上夏北都说不用,自己已经没事儿了。南烽还是直接把摩托车一路开到了自家车库。
    “你怕什么?我们家又不吃人。”南烽一边接过夏北的头盔和自己的一起放旁边的架子上,一边笑着说。
    “我是怕我会吃。”夏北默默地想。
    进了屋,南烽先给正在做清洁的梅姨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从鞋柜了取出一双拖鞋递给夏北:“没有新的了,你穿我的吧,洗过的。”
    这是夏北第一次来到南烽家,随遇而安惯了的他竟然有些紧张,差点把拖鞋穿反。
    “哎呦,小烽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午饭了吗?”梅姨放下拖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往厨房走。
    “学校发生了一些事儿,临时放假了,我们吃过了,梅姨你别忙活了。”
    夏北换好鞋子从南烽身后走出来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梅姨,这是我同桌夏北,他是南方人,不太能吃辣。”说完南烽转向夏北:“梅姨做菜特别好吃,什么菜系都拿手,你晚上想吃什么可以跟梅姨说。”
    “就属你嘴甜”听到南烽的话梅姨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长得真可真俊,想吃什么跟梅姨说。”
    夏北笑了笑:“谢谢梅姨!”
    刚说完,夏北便感觉自己的脚一暖,低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绒球滚了两圈,前腿一伸趴到了自己拖鞋上。从来没有养过宠物的夏北抬头有些无措地望向南烽。
    “别紧张,他不咬人。”南烽觉得手足无措的夏北有些好玩儿,停下了准备驱赶胖球的手:“他这是喜欢你呢,他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耍无奈。”
    夏北无奈地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南烽一眼,蹲**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毛茸茸的肉球小声打招呼:“你好啊!”
    南烽也蹲下摸了摸胖球的脑袋,长得越来越对得起自己名字的胖球舒服地翻了翻身,赖在夏北的拖鞋上不肯挪地方。
    “好了,胖球,我们还有事儿,自己玩儿去吧。”把胖球轰走后,南烽跟厨房里的梅姨打了声招呼带着夏北往楼上走。
    “书包放在书房吧,待会儿我们在书房写作业。我先带你去看看花。”南烽伸手取下夏北的书吧和自己的一起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然后带着夏北进了自己的房间。
    南烽的房间很有他本人的特色,干净整洁中透着一股大男孩儿的懒散,陈设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球星的签名篮球,有价值不菲的签名头盔,还有橡皮牛捏成的勉强能看出形状的小动物和各种机器人,小乐高。东西很杂,摆放得却很整齐。地毯松软,懒人沙发对着的墙上明显装上了大投影。
    “你看,这朵花已经完全开好了,而且这个地方已经长出了第二个花蕾了。”听到南烽的声音,夏北收回了自己不动声色打量的目光,来到窗前。
    蓝色的花瓣在采光良好的窗台上自由地舒展着每一片花瓣。
    “是不是养得还行?”南烽挑了挑眉,一脸炫耀。
    夏北摸了摸花盆上的字笑着捧场:“你把它养得很好。”
    “我一直知道,你会把它养得很好。”夏北想。
    下午的时光很快就在南烽和夏北没有停下的做题中溜走。这张书桌一直是南烽一个人的地盘,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分享,感觉也不错,南烽右手抓着自己的后脖颈活动了一下颈椎心情愉悦。
    南正远也听说了学校的事儿,回来得很早,在陪南烽和夏北吃晚饭的时候,斟酌了一下开口:“高三学业是比较紧张,你们要自己学会调节,遇到问题了不要闷在自己心里,可以找我或者找李老师聊聊。”
    南烽和夏北对视一眼,有些好笑地说:“老爸,别担心我俩。”说完收了笑容正色到:“虽然也是道听途说,但是那姑娘也许并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才有了这样的选择。”
    南正远点了点头:“我听说了。”
    梅姨有事儿,下午做完饭就跟南正远打完招呼离开了。吃完饭后,南正远挽了挽自己的袖子收拾桌子。南烽和夏北本来想帮着一起收拾,被南正远两手一挥:“走走走,我一个人就行了。”
    被驱赶的两人只好上楼继续自己没写完的试卷。
    南正远收拾好厨房后,在客厅里办了一会儿公,抬头看时钟已经走到了十,于是取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端到了书房催促两个孩子赶紧喝完奶洗漱睡觉。
    在南烽和夏北喝完牛奶准备进卧室时,南正远叫住了两个人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用哄孩子的口吻温柔的说:“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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