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也不说话，静静站着，等对方回复。
    业务员嘴角一抽，说道：“我们不是那种赚黑心钱的人，只要确认了是质量问题，我们就绝对包换。”
    阿七说道：“不好意思，我是想退，不想换。”
    业务员的脸又黑了几分。
    阿七可没有胆怯，继续说道：“也许你们厂的东西不错，但离我想要的还差点。没坏的，我留着。坏了的，我全退了。”
    业务员本来又大又亮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牙根紧咬，脸上有了些小变形，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是大公司，要走流程，你把机器留下，先回去，等有结果了，我们通知你。”
    阿七心里很清楚，要是踏出这门口，再进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们山高路远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了，我不好跟厂里人交代。你就把这八台机器的钱退回来给我吧。”阿七说道。
    业务员看看手表，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跟我老板说说。”
    “好。”阿七应道。
    业务员向跟来的几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把机器都搬回了厂房，也不管阿七和关小衡两人，直接上了楼。
    阿七抬脚，也想跟上去，却被保安喊住了：“喂，你快停住，没得到老板同意，我不敢放你上去。”
    阿七解释道：“我是过来退机器的，刚跟你们的业务员谈妥了。我上去找他，他是知道的。”
    保安倒也算和气，淡声说道：“我刚看到你们在谈，但你也不要为难我，我是按章办事。要是我放你上去，老板肯定得骂我，搞不好，我得丢饭碗。”
    话已至此，阿七也不好多说了，只好承诺说不上去。
    保安见状，脸上竟也有了笑，说道：“那你们来保安室坐下吧，估计他们也没那么快下班。”
    那保安室离办公楼还是有点距离的，要是那业务员从后门走了，很难发现。
    阿七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车停在这里，我们在车上等就行了。”
    “随你吧。”保安说完，转身回了保安室。
    阿七坐回了车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办公楼的门口，就盼着业务员出现了。
    等人，是一件无聊又费力气的事情。
    阿七好几次都想冲上楼去。
    直到六点左右，见有员工穿着厂服出入，却始终不见业务员的身影。
    又过半个钟，只听得刺耳的铃声响个不停，想来是晚上加班开始。
    “老板，我肚子饿得发慌，要不你在这里盯着，我去买两个盒饭。”关小衡扭头看着阿七说道。
    阿七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也感觉到饥饿难耐，点头说道：“好吧，你快点去，快点回。”
    “好。”关小衡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阿七打了个哈欠，却见门口处有人在吵架。他推开车门，听到保安说道：“你不穿工衣，不允许进厂！”
    被拦在门口处的那人，女的，四十多岁，身材有点臃肿，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那袋子，阿七见过类似的，是用来装饭盒的。
    女人哀求道：“你就好心一次，帮帮我，让我进去。我是赶着回去拿点东西，忘记穿了。现在都快到点上班了，我要是还没到，被组长看到，非扣我全勤奖。”
    保安依然不放行。
    女人朝着保安大骂几句，气咻咻地往回走了。
    阿七赶紧喊住关小衡，说道：“小衡，算了。等会出去，估计他们就不让你进来了。你再忍忍，那人还没吃饭，我就不信等不到他。”
    关小衡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了车上。
    阿七也坐回了车上。
    渐已入夜，楼里灯火通明。
    两人饥肠空声叫着。
    阿七摸出手机看看，发现手机竟也快没电了。他下了车，到了保安室，说道：“你们厂里面有吃饭的地方吗？”
    保安指了指办公楼二楼，说道：“那里有个经理餐厅，好像是领导才有资格去的。”
    “那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姓钱的业务员，他可以到里面吃饭不？”阿七问道。
    保安仰头想了下，说道：“他们跑业务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可以，又好像不可以。”
    阿七无语。
    这回答，说跟没说一个样。
    可阿七也不想得罪人，他说道：“可以麻烦你帮忙喊下那个业务员吗？我们等很久了。”
    保安摇摇头，不说话。
    阿七都快气疯了，扭头回了车。
    “怎样了？老板。”关小衡问道。
    “等。”阿七也不想多说话了。
    关小衡见状，虽有诸多怨气，也不敢多说了，埋头刷起了手机。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两人的手机都相继没了电，两人大眼瞪小眼。
    突然，一串铃声又响了起来，两人眼睛一亮。
    这厂终于下班了！
    可等人散尽，还是不见那业务员。
    关小衡沮丧地说道：“老板，没人了。我们回去吧，估计那家伙偷偷跑了。”
    阿七无奈地说道：“算了，我们回去吧，大不了明天再来。”
    关小衡得到命令，爽快地打火。
    正在这时，车窗好像被拍了两下。
    阿七扭过头，却见那业务员正朝他挥着手。他赶紧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业务员竖着大拇指，说道：“你们真厉害，我算服你们了，竟然还没走。”
    阿七说道：“等不到你，我们不敢走！”
    业务员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是让我难做。我也是出来打工的，难道我真有心抓弄你吗？我一上楼就跟我们老板谈了，被他批了一顿，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我退钱给你们。实话跟你说，从下午开始，我就在楼上一直盯着你们的车。”
    阿七也不是第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了，他心里清楚，这业务员不过就是搞一套唬弄人的措辞罢了！
    要真让他老板知道客户在这里等，他老板不骂死他才怪。
    阿七也不揭穿他，耐着性子说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但这笔钱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业务员微微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刚才我又找了我们老板，他同意退钱回去给你们，不过……”
    “不过什么？”阿七问道。
    业务员搓了一下手，说道：“不过，老板只同意退一半的钱！”
    阿七猛然醒悟过来，这业务员肯定一开始就想好以逸待劳，趁着别人疲倦的时候，好好压压价。
    想不到，这人年纪不大，心机却沉得很。
    关小衡在一旁不服气地喊了起来：“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