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返校,陈也的书包鼓鼓的,看到那少年以后,她迎着风跑了过去。
少年见她跑过来,也跟着迎了上去,两个人在人群里紧紧相拥。
盛思卿一遍一遍的摩擦着她的脑袋,把她搂在自己怀里,陈也很小一个,整个人钻进他的胸膛里。
此刻的人流都充当了背景板,来来往往,不休止。
盛思卿死死的抱住她,很久都舍不得撒开手。
这一个拥抱后,下一个拥抱就是十年以后。
或许十年以后,彼此都变了模样,或许十年以后,这个小县城已经翻修,走过的街道停留过的巷口都已经面目全非。
或许都跟酸辣粉店一样,经历了全新的改变。
十年后,他们是否还是彼此心里的那样,纯情又美好。
陈也在他怀里动了动,仰头说:“老大,马上要上火车了。”
“嗯,我知道。”盛思卿抱住了她,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鼻子被风吹的有些酸涩,他吸了吸鼻子说,“让我再抱会儿。”
陈也:“老大,你哭了?”
“没。”盛思卿强制自己忍住情绪,“就是这风吹的有些冷。”
“那你披件外套。”陈也仰头一笑,提醒道,“该上车了,老大。”
盛思卿低头,在陈也脸颊上留下了一吻:“也哥,高考顺利。”
随后又在她脸上再落下一吻:“也哥,永远要开心。”
话音还未落,盛思卿又在陈也脸颊上继续落下一吻:“也哥,再见。”
陈也伸手擦了擦他微敛的眼睛:“嗯,会的。没什么的,说不定某一天我就去新城找你了呢?快上车了,还有两分钟。”
盛思卿缓缓松开陈也,低头沉吟:“过会儿我就不回头了,我怕我舍不得走。”
“哎,等等。”陈也从自己手腕上取下那枚幸运硬币,细致的给盛思卿戴在手腕上,笑着叮嘱了一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保护好自己,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盛思卿垂眸,又揽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沉重的吻下去:“嗯。”
“没事儿了,你去吧。”陈也笑着挥挥手,“别回头啊。一定不要回头。”
盛思卿转过头来,特别郑重的说了句:“也哥,我永远爱你。
我盛思卿,永远爱陈也。”
陈也站在原地,笑着挥挥手回应道:“我也爱你。永远都爱。”
看着盛思卿转过身去,不知怎么的,陈也感觉眼眶有些涩,有些阵痛。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盛思卿上车的那一刻,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看见盛思卿从容的走进了车厢里。
她往前移了一步,眼睛死死盯住那一节车厢,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移开了以后,就找不到盛思卿所在的那一节车厢。
火车开始启动,缓慢的向前移。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泪水模糊了视线。
面前是缓慢开动的火车,窗户里透过盛思卿的脸庞,他的眼睛胀的通红,跟陈也的一样。
“盛思卿。”
陈也包不住堆叠已久的情绪,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一直到嘴边。
一时间,火车开的越来越快,陈也随着栏杆向前移动,跟着火车的速度。
“唔——”
她往前跑,一路狂奔,不顾自己脚踝上的伤,面前的火车越来越快,仅靠她的速度追不上火车的速度,那一节车厢在她眼前越开越快。
她脱掉重重的书包拼尽全力追赶,书包带缠在她的手肘,拉扯住她,不让她追赶跑的飞快的火车,她使劲甩开书包,却怎么也甩不开。
她好像没有刚才那番的淡定,没有了力气去微笑。
“唔——”火车的声音越来越小。
“盛思卿!”
陈也一边追赶,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她咬紧牙关,狠狠甩掉缠绕在自己手肘上的书包,眼里只有那一节车厢。
仿佛要追上了,却又被落下。
这十年太漫长了,这十年一过,他们正好错过了整个青春,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二十七岁了,再没有青春的气息。
她和盛思卿相恋了十一个月,今天刚好十一个月,那次不算分手。
他离了我,又会在哪个角落窥探我的一举一动呢?
盛思卿这个人啊,是她的青春里的整番回忆,每一天都值得珍藏回忆。
陈也拼尽所有,再也追不上跑的飞快的火车,她嘶声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盛思卿——”
她想告诉他,她还想拥抱他,她刚才的镇定是她装的,她如何能这么镇定啊,她刚才整颗心乃至于整个人都在颤抖,强挤出的那个笑容应该特别难看。
陈也跑的太急,身子向前倾,一不注意扑倒在地,她想爬起来继续追赶,只是脚踝上的伤在微微犯疼,一直疼到心里。
她再也追赶不上那一节车厢了。
喊完那一声以后,她泪如雨下,她从来没这么哭过,从来没哭的这么大声过。
手机亮了一下,屏保上显示的是他发来的消息:〔别追了,也哥,追不上的。〕
陈也懊悔的坐在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这天蓝的特别刺眼。
——
最后两个月,陈也每个周都留校,每天都泡在书堆里。
两个月按周来拆的话只有九个周,按天来的话只有六十天,陈也没有除去周末,因为周末也被她安排了一堆任务。
她第二次诊断性考试全校排名十六,总分645。
除了她记忆中有一次去操场大集合外,好像就没出过什么教室,午餐晚餐都是托胡正带的。
“下面是颁奖典礼。”
陈也听着操场上稀稀拉拉的鼓掌,觉得蝉鸣有些烦躁。
“下面颁发的是省级奥数竞赛,获得三等奖的是,高三(一)班路栩,有请路栩同学上台领奖。”
“啪啪啪——”
“下面颁发的是省级奥数竞赛二等奖,获得者是高三(二)班刘曦,请刘曦同学上台领奖。”
“啪啪啪——”
“下面颁发的是省级奥数竞赛一等奖,获得者是高三(八)班盛思卿,下面有请盛思卿同学上台领奖。”
陈也的掌声特别热烈,隔壁班的白芷看了过来,她浅浅一笑。
“下面是颁发的是团体奖项。在省级男子篮球赛中,我校荣获了二等奖的殊荣,请篮球校队队长江梓上台领奖。”
台下依旧一片热烈的掌声,许校穿过掌声走了过来,在人群中找到了陈也,她把手里的荣誉证书递给陈也:“盛思卿的荣誉,你给她收着吧。原本可以保送进蓉大的。”
陈也点点头,翻看着这本荣誉证书,她一遍又一遍的用大拇指来回摩擦着那个凸出来的名字——盛思卿。
“在省级女子篮球赛中,我校女队荣获一等奖,请女队队长祈丹上台领奖。”
陈也抬起头,听着经久不息的掌声,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篮球队的名言:绝不服输,永留初样。
在这个三中,她把篮球队的精神延续了下午,她可以告诉许问林笙张豪李梦他们,他们的青春没有遗憾。
陈也把证书拍照发给盛思卿。
〔这红色的证书特别烫手。〕
盛思卿:〔替我保管好。〕
盛思卿:〔部队要交手机了。〕
这个夏天来的特别早,五月下旬校园里就萦绕了一阵阵的蝉鸣,乐此不疲。
这阵蝉鸣一直持续到六月分,知道高考倒计时被学习委员改成一竖,一个阿拉伯数字“1”。
下午时,高一高二的走的差不多了,这次的考场在附中,他们学校不作为考点。
这样也好,三中特别美,不能给人一种紧张庄重的感觉,附中就不一样了,就连门口栽的树都特别规矩。
“天哪,这环境太压抑了,我怕自己发挥不好。”
“为什么三中不作为考点呢?”
“害,考来看看吧。”
第一场语文,陈也心理素质很好,不存在什么紧不紧张的,她考完以后环顾了四周,没看见沈雁书的身影,发消息也不回。
陈也看见十六班的几个同学:“同学,你们班沈雁书呢?在哪个考场啊?”
“你说雁书啊?她不来考试了。”
“嗯?”陈也疑惑,“为什么?”
“具体你问江梓吧,我也不知道,而且听老师说,江梓语文试卷没做多少,好像只写了作文。”
陈也忙问:“江梓在哪个考场?”
“十六吧?”
“哦,是十六,刚看到他出来。”
陈也背着书包跑到十六考场,里面只有收卷老师:“考完了就离开考场,再不听就记做违规,考试分数做零分处理啊。”
“对不起老师,我马上走。”陈也又匆匆离开教室,等到回学校再找江梓。
下午是数学,陈也自我感觉发挥的不错。
考完以后又在老师的带领下回到学校,班里的人闷闷的,都不说话,一群人还拿着英语书复习。
她跑到对面那栋楼去找江梓。
江梓趴在桌上睡觉,陈也把他叫醒:“沈雁书呢?前天都在学校里的。”
江梓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把她害走了,她不想见我,连高考都没参加。”
“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陈也拎着他的衣领,“你和她发生了什么?”
江梓没说话。
“他妈你要急死我啊?”陈也说,“那听人说你语文只写了作文,数学都没考,是怎么回事儿?”
“我他妈就是一混蛋。”江梓怒不可遏的给自己一巴掌,“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招惹沈雁书,我他妈就不配活在她身边。”
陈也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一直到第二天考完试,她才在办公室看见江梓,办公室的老师苦口婆心的劝他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