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也,你元旦去哪儿玩儿啊?”前桌跟她一样是篮球队的,混的比较熟。
陈也顿了顿手中的笔:“在家。”
“无不无聊啊你,家里有啥好玩儿的?”
陈也指着桌上的试卷:“题海里遨游。”
前桌竖起一个大拇指:“我竟无法反驳,那提前祝你玩的开心。”
这个元旦平淡如水,每天固定的作息,只是睡的不太安稳。
陈也爸爸送她回学校那天,她感觉她爸爸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只是一直到校门口也没有说出口。
“也也,下个周五我来接你。”
这次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陈也没反应,提着装着厚厚的羽绒服的袋子站在校门口:“看吧,这周要考试。”
高三的生活特别枯燥,以前看许问林笙,还有篮球队的那群人,总觉得高三很好熬过,但是到自己身上才发现,天赋这种东西她没有,只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她为了安心学习,主动把手机上交。
她偶尔会收到赵顺胡正他们递过来的热水袋和糖果,除了这些,没收到关于盛思卿的任何消息。
以前她听外婆说过,薄唇的人薄情,她不信。
但是现在突然有一点儿相信了,盛思卿这个人,真的比她想象的要薄情,都已经快到三个月了,他还没有联系她。
“陈也,你怎么了?”前桌又问,歪头看了看开着的窗户,“是不是风吹的你眼睛疼啊?我去关上吧。”
陈也摆摆手拒绝到:“没事儿,把窗户开着吧,教室里得通风。”
她整理整理情绪,看着桌上的化学试卷。
八十七分目前为止是她考的最高分。
一天早上陈也刚吃完早餐回到教室,抽屉里多出了一盒剥了壳的小龙虾,她忙问前桌:“这是谁给的?”
前桌几下嚼碎嘴里的硬糖说:“刚看到那赵顺来过,他让我给你放抽屉里的。”
“哦。”陈也把抽屉里的小龙虾推进去了点儿,
前桌笑了笑:“哎?你说这赵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哇?”
陈也摇摇头。
“我觉得……”
陈也盖上笔帽去了对面那栋楼找到赵顺。
赵顺挠挠后脑勺:“也哥你收到了,那是我按照老大以前做的步骤做的,不知道味道咋样。”
陈也失望的低下头。
“也哥你这什么表情啊?”赵顺笑道,“再说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东西了,我要走了。”
陈也:“你也要走?”
赵顺难以启齿,看着陈也拧着的表情,笑着安慰道:“高三太难熬了,不是复习就是考试,学不走,前不久刚好有个战队邀请我去打比赛,你看,杰哥去了国外,现在盛哥也不在这儿了,我一个人在这学校里鬼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想着能去战队也好。”
陈也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那祝你一帆风顺。”
“这是啥祝福啊也哥,你这是读书读傻了吧。”赵顺,“别担心,以后你可以多看看游戏比赛的直播,没准儿我就出现在上面了呢?而且我去打这个位置是核心输出,以后啊,肯定很出名的。”
赵顺给她说完这段话的第二天就走了,和盛思卿一样走的很仓促。
后来听人说,赵顺是故意等着陈也来找过他以后再走的,他收到战队的邀请函特别早,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就收到了,等了一个多月,才等到陈也主动来找他。
陈也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她,先是林笙许问,然后是篮球队的学长学姐,后来是薛杰,再是赵顺。
她怎么也没想到盛思卿会离开她,他说过不会离开陈也的,还说的那么坚定决绝,这般的坚定决绝给了陈也一个错觉,让陈也以为盛思卿永远不会离开。
她不知道现在的盛思卿在干什么,有没有人关心他,新城那边的天气怎么样,爷爷的病情缓和了没有。
这些都是未知。
三中的林荫道上的风很缠绵,最适合在风里诉说故事,然后再托清风把故事捎去远方,带到无人所知的荒野。
陈也拾起地上的湿糟糟的银杏落叶,用纸巾把上面的水擦干,然后夹在书本里,这应该是这个季节最后一次银杏落叶。
银杏树上的落叶已经掉落光,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偶尔有鸟儿驻停在上面。
三中最多的树种就是银杏,每当银杏下落的时候,那两个月整个校园都是浪漫的金色,在林荫道上漫步的时候,都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有时学生们都会捡银杏落叶来当做书签,或者做手工。
这么美的落叶,全部被扫进垃圾桶里无非是暴殄天物。
她又想起那次在图书室给盛思卿朗诵的席慕蓉写的那首《无怨的青春》。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
陈也就只记得这一句,她轻声的朗读出来,这个时候又模糊了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特别多情,就像秋风那样的多情。
盛思卿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对她说,她更不知道她们在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重逢。
这个寒假,高三整个年级只有一个周的假期,对于学习任务重的高三学子来说,这一个周的假期是奢求,是梦寐以求。
陈也爸爸把车里的空调开高了两度,轻声问:“后天除夕,我们家吃年夜饭,菜单还是你定吧!”
陈也把眼神从书上移开,动了动唇说:“您和妈妈决定吧,我都行。”
“……”陈也爸爸打开了雨刮器,想了想又说,“今晚吃什么?待会儿给你做。”
陈也眼皮都没抬一下,默念完一句英语后才说:“都行。”
“那咱们先去嘉州中学接你妈妈。”陈也爸爸又说,“你妈妈那边弄完了,待会儿一起去逛逛商场吧,顺便给你买两套衣服,你身上那衣服都旧了。”
“爸。”陈也说,“不麻烦了,您和妈去吧,我还有三张试卷没做。”
听此,陈也爸爸没再说一句话,还是一副温润的表情。
这几天过得特别慢,陈也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卧室里,重复着做一件事情,刷题。
手机从放假那天被放在枕头边就被她动过。
除夕这天她家里来了很多亲戚,面熟的面生的都有,还有五六个小孩子。
陈也拴着围裙在厨房帮忙,突然觉得后背有点痛,她回过头去。
郑欢儿满脸笑意的蹲下来:“姐,你们放几天假啊?”
“一个周。”陈也如实回答。
“啊,才一个周啊。”郑欢儿帮她洗着菜,“你们高三的肯定辛苦吧,你看你都这么严肃了,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陈也扬扬嘴角:“哪有,想着还有几个月就解放了,我很高兴,特别高兴。”
“心口不一。”郑欢儿说,“你今年收到几个红包啊?”
“没数。”陈也把菜放到旁边,又继续去剥蒜。
郑欢儿:“姐,你不爱我了,我昨晚给你发消息,你到现在也没回复我。”
陈也愣了两秒:“这几天没玩手机,试卷都来不及做,还有时间玩手机?你以为我是你呢?”
“对对对,我姐大忙人。”郑欢儿冲她笑了笑。
从客厅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她看了看陈也笑道:“也也都长这么大了,好几年没见过了,越长越漂亮了啊。”
陈也礼节性的叫了声:“婶婶。”
“哎别说,也也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看看我家那个,就知道玩手机。”
“就是就是,也也高三了吧?学习任务重吧?”
陈也:“还行。”
陈也爸爸走了过来,看了看碗里的蒜:“也也,蒜够了,你去歇会儿吧,忙了一早上了。”
陈也在围裙上擦擦手,和郑欢儿一起进了卧室。
同龄的人就只有郑欢儿喜欢粘着她,其他的人都是手机迷,从来开始就在玩手机。
陈也的卧室被占领了,一群人没规没矩的躺着坐着靠着一片。
“啪嗒。”
一声响动惹得众人看了过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在陈也书桌上玩玩具,玩着玩着打开了陈也那个钢笔礼盒,里面的那支笔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深蓝色的钢笔在瓷砖上滚了两圈,绕进了柜底。
陈也立马跑过去把小孩拎起来,自己跪到地上捡钢笔。
她慌慌张张的检查钢笔有没有损毁,只可惜这钢笔外壳被什么东西刮花了,笔尖被摔破了。
她看着自己书桌被彩笔涂得到处都是印记,作业也被撕毁了大半。
陈也咬紧牙关,掐了掐手掌心,压住心底的火冲那些人说了句:“都出去。”
那些小孩儿见陈也脸色不对劲,灰溜溜的从陈也床上离开,陈也见那个小孩儿纹丝未动,她继续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那个熊孩子拎出去,放在门外。
小孩不明所以,嚎啕大哭起来。
“姐?”郑欢儿看着陈也愤怒的双眸,有些后怕。
陈也把她推了出去:“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随后,房门被陈也关上并反锁了。
她无力的蹲在地上,手里握着那支损毁的钢笔,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下来了。
她脑海里重复着的全是少年那醉人的嗓音:“总有人会因为某个人,对这个世界怀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