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风，略过山川高岗，从不会怜惜残花败叶。
    十月中旬，盛思卿忙着准备奥数比赛，有时在办公室，有时在图书馆，陈也能见到他的时间少的可怜，她把笔记整理来放在盛思卿桌上，等空闲的时候一并看了。
    还好高三都是复习，没教什么新知识。
    陈也听着走廊里砰砰砰的篮球声，还有江主任的骂声：“都说了不准在教学楼道运篮球，哪个班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说起篮球，陈也从六月份以后，就没有摸过篮球，到现在已经有四个月了，听见这么一吼，她手痒痒。
    后来想了很久才决定留校，她和她爸磨了好一阵子，陈也爸爸终于松口了。
    〔那好吧，没有下次了哦。〕
    看着她爸发来的最后一个字，陈也不禁笑了，盛思卿从她身旁走过，问：“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陈也吓了一跳，忙把手机塞桌肚里：“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吗？就我爸，我跟他说我要留校，他勉勉强强同意了。”
    “你要留校?”
    陈也：“都很久没打篮球了，这个周末正好祈丹她们篮球队选拔跟训练新队员，我去蹭蹭篮球。”
    “哦。”
    “比赛的事情还没完?”陈也又看见他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试卷。
    盛思卿坐在位置上，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我也准备留校，正好室友也参加了这个比赛，和他讨论一下。”
    说到讨论这个字，陈也当即就笑了，她家男朋友还会跟别人讨论?
    盛思卿迟疑：“笑什么?”
    陈也摇摇头，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接着问：“你室友路栩?”
    盛思卿微微点头。
    陈也：“他不是学文的吗？还会做奥数?”
    “两者不冲突。”盛思卿，“他数学挺好的。”
    陈也眨眨眼睛，笑的殷勤：“……男朋友，那周六上午的时间租给你女朋友呗。”
    盛思卿颔首，顿了顿：“有点贵。”
    听着一阵谈笑声，陈也扫视了窗外的人一眼，那两个人是自己班的，看样子刚吃完饭回来，她们是不是的看着陈也和盛思卿，表情有点怪，但都没说话。
    盛思卿轻轻跟陈也提了句：“我晚自习不回来了，晚上有套题，许校让我在办公室做做看。”
    “你先等等，胡正去食堂给我们带了饭，吃了再去。”
    晚自习没规定做哪科，陈也百无聊赖的拿出英语作文开始读。
    同桌在做数学题，借了她一块橡皮擦，他小心翼翼的问：“陈也，听我们班的人说，你和盛思卿在谈恋爱啊?”
    陈也疑惑的皱眉：“为什么会这样问?”
    同桌伸手推了推他的镜框：“我们班有人看到你和盛思卿约会了，是……真的吗？”
    陈也点点头笑道：“嗯，我和他是在交往，怎么了?”
    “……”同桌支支吾吾想了半天，陈也知道他是嘴笨，说一段话都要酝酿好久，他说，“你怎么会想跟他交往啊，他会毁了你的。”
    陈也气极反笑：“何建，我想问问你，你真的了解他吗？”
    何建摇头：“我没有了解过他，但是从初中到现在，听到的全是关于他的负面消息，但是我真的觉得你挺好的，至少不应该跟他那样的人在一起，你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也放下手中的英语笔记本：“那你跟他不是一个小学的吧?”
    “嗯?嗯……不是。”
    陈也：“你应该去了解一下他小学的时候是多么优秀，你应该再了解一下他现在，而不是只抓住一个人不堪的那几年说事儿。虽然我也是很片面，刻意去略过你们口中的那几年，可是他现在很好，对我来说很好。”
    何建不说话了。
    陈也淡淡的笑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他们同样生活在这个没有未来的小县城里，他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只是环境改变了他们。
    他们本来就是一块巨石，有的为了顺应这个世界而变得圆滑，有的人为了反抗而把自己变得尖锐无比。
    何建沉思了须臾：“我这样认为，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都想告诉你让你远离盛思卿，真的！”
    陈也刚想反驳，就看见座位上找着东西的盛思卿，他应该是刚进来不久，陈也拧眉，不知道何建的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周六这天没有太阳，一早上都是阴沉沉的，陈也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就去了球场，她刚跟盛思卿发消息，盛思卿说已经在球场了。
    她远远的注视着那个少年，再一次觉得站在喧闹的球场上的少年是孤独的。
    陈也的刘海被风吹起来，她缩了缩脖子：“去篮球队那边等呗，祈丹她们都在嘛。”
    “没事儿，等你。”盛思卿说着，却没有移步子。
    陈也：“怎么不走了?”
    盛思卿指着食堂的方向：“再等等路栩。”
    “怎么的?学霸也要打篮球啊？”陈也笑道，“看来你跟他混的不错嘛。”
    盛思卿：“还行。”
    路栩带着三瓶水走了过来，给盛思卿和陈也一人一瓶。
    “谢谢啊。”陈也说。
    路栩：“仰仗盛哥，来学学打篮球，不然我女朋友老是看别的小哥哥打篮球。”
    祈丹她们正在组织一场球赛，选拔球队队员，陈也搭着她的肩膀：“你这周末选拔，是不是很多人来不了啊？”
    祈丹摇摇头：“让他们留校呗。对了，你怎么想起来留校了?”
    陈也指着盛思卿：“来蹭篮球，顺便陪男朋友。”
    祈丹白了她一眼。
    陈也拿起几个篮球试了试手感，选中一个颜色比较浅的：“借去玩玩儿，谢谢了啊，丹姐。”
    “这天不会要下雨吧。”路栩担忧极了，才早上，风呼呼的吹的人有些冷。
    陈也笑道：“只要不下刀子就没事儿。”
    盛思卿接过陈也抛过来的篮球，运着球走到三分线外。
    “根据我分析，在这个角度能砸中球框边。”路栩一本正经的分析到，逗的陈也无话可说。
    盛思卿的三分还行，只不过因为刚开始，没什么手感，就跟路栩说的相差无几，砸中了球框正面的边沿。
    陈也心道可惜了，如果力气再大那么一点儿，就进了。
    “哎?你和盛思卿交往多久了?”路栩问。
    陈也：“差不多五个月了，没你们时间长。”
    “害。”路栩慢道，“盛思卿吧，我还挺欣赏他身上的那股干劲。”
    陈也笑的促狭：“我男朋友当然优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路栩：“谢我干嘛。”
    陈也：“他不合群，不擅长和别人交谈，我谢谢你能够跟他一起讨论学习。”
    路栩点点头：“其实也还好。还有，他这个人特别没安全感，前天晚上说梦话还念你名字，让你别离开他。”
    陈也的心猛的一抽。
    “看他的眼睛，挺有故事的。”路栩说，“他不喜欢说话，可是眼睛里能看个大概，他很孤独。”
    路栩的想法和陈也的不谋而合。
    陈也转眸一笑：“文科学霸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有深意。”
    “数学里还提到一个词，你和他……”路栩慢慢盯着陈也疑惑的眼睛，笑着说了两个字，“互补。”
    这天果真如同路栩口中那样，不一会儿就下着小雨了，陈也刚刚才摸到球，她不甘心的把球还给了祈丹，笑道：“丹姐，麻烦你们收一下，我去图书馆约会了。”
    祈丹看着陈也得意的笑脸，不耐烦道：“快滚快滚。”
    图书馆人很少，一般这个时候都在教室复习，寝室躺尸，她看着角落里的白芷和路栩，招招手示意。
    随后两人挑了一处监控死角。
    陈也随手拿了一本情诗合集，放小了音量读了一小段给盛思卿听：“
    年轻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
    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么，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
    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
    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
    你才会知道
    在蓦然回首的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席慕蓉。”
    他的丫头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有种别样的感觉，她朗读的比每一次朗读的都有感情。
    这个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听着听着，盛思卿的眼眸渐渐温柔了起来，他弯着狭长的眼阔，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陈也。
    “我读完了，怎么还看着我啊？”陈也忍笑道。
    盛思卿点点头，轻声说：“嗯，我知道。”
    “前天晚自习的时候，我知道你听见了何建的话。”陈也捧住他瘦削的脸颊，“男朋友，你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是要我去猜吗？看来我大学要好好的去学一学心理学，不用干别的，就光猜我男朋友心里的想法。”
    陈也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你生气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还有啊，爷爷走之前，已经把我圈在你身边了，而七夕那天，你又给我一个圈，把我死死圈在你身边，你说我还怎么离开你呢？还怎么敢离开你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