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洗手间离大厅距离不短,离开空调包围的室内空气里还是有些凉意的。钟愈猝然被裹进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衣服里,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冷?”
    “不冷。”钟愈说着,伸手要把身上披着的他的衣服脱下来,手腕却直接被扣住了。
    她抬眼。
    吴疾眉头拧着,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被抛弃了的流浪狗的可怜样子,现在又重新臭起了一张手握千万债款的丧脸,就着她的手把衣服拢得更紧。
    “不冷也给我穿着。”
    钟愈:“……”
    “吴先生真是爱管闲事。”
    吴疾冷笑:“是乐于助人。”
    他捏着两边衣领的手横在钟愈面前,手指是苍白的,只有骨节处泛着白。就像他终日没什么血色的脸一样,只靠着唇尖的一点粉红提升血气。明明整个人从外看高大俊挺,总透着些不健康的颓弱。
    钟愈盯着他半眯着的眼睛顿了两秒,见他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忍不住自己把衣服穿好,道:“现在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了吧。”
    吴疾不退反进,低了下头,额前几乎抵上她的头顶。
    “我离你远一点,那谁才能离你近一点?”
    他声音更低:“我哥吗?”
    钟愈皱了下眉的功夫,他屈着手指顺着她侧脸撩起一缕头发,转了两圈缠在食指上,顺着平滑如瀑的发丝,在她背脊上顺延向下。
    她已经很久不留长发了,那么一束长至腰间,不烫不染的漂亮黑发剪去后,身边的人都觉得很可惜。她当初一心想要与过往做告别,连同这源于钟瀚亭对季蘅影子的眷恋而强加在她身上的头发也不想放过,却忘了喜欢她这一头长发的人或许不只是钟瀚亭一个。
    钟愈接下来的所有想做的动作、包括想说的话突然就冻结了似的,所有感官失灵,只有他手指停顿的那一小块皮肤热得发烫。
    吴疾未有所察,冰凉的手指已经滑进外衣里,贴着她的后腰线轻轻拍了一下,“他都能碰你了,我离得近一点又有什么不行?”
    没得到回复,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挽着他的手臂,和他说话的时候靠得那么近,你还……”
    “说够了么。”
    吴疾一愣。
    钟愈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
    吴疾踉跄了两步,就看到她随手把那件外套脱了下来丢回自己手里,扬着下巴斜睨过来,虽然身高不及,但也竟很有居高临下的气焰。
    “我和谁接触,和谁亲近,和你有什么关系?吴先生,管好你自己。”
    “我……”
    钟愈:“闭嘴,滚蛋。”
    吴疾:“……”
    “?”
    她言简意赅,说完果真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细长的高跟踩在地面上持续作响,带着怒气似的要把地面砸穿。
    吴疾愣怔着看着她的背影,心说亏得她能走得稳。
    他也来不及去分析自己做了什么傻逼事惹怒了大小姐,手指勾着衣领把外套搭在肩上,放轻了步子跟过去。
    钟愈走出一条长廊,一颗心才停止了擂鼓。
    通风窗吹来的寒风把她吹得一个激灵,她抬头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眼下不知道来到了哪个偏僻的角落。
    眼见室外天色暗了,钟愈扶上栏杆,启唇默念了几遍吴疾的名字,倏然笑出了声。
    -
    李挽舟叫来李琰,“吴疾人在哪里?”
    李琰道:“小少爷今晚在muses酒吧,一个小时之前刚和一个女生进了包厢,现在还没出来……”
    李挽舟屈指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随他去吧。”
    与此同时,李琰话里那位一小时前和辣妹单独进了包厢的男人此刻正衣冠楚楚姿态从容地——听墙角中。
    说是听墙角也不太准确,因为钟愈独自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但她的动作表现出她现在心情挺复杂的,而且据吴疾观察,应该不算差。
    他倒是忘了自己几分钟之前刚被人叫了滚,现在看热闹倒是看得乐呵呵。
    楼道里有嘈杂的脚步声,速度很快,循声应当是朝这个方向过来。吴疾往暗处走了走,把身形掩藏进阴影里。
    钟愈自然也有所感,第一反应回过头来,楼梯口的人已经显现出身形。
    五六个穿着不同,年龄层次也没有规律的男子气势汹汹地齐齐朝她走过来。
    “你们是谁?”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问道。
    这群人目的很明确,并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意思,眼神中凶相毕现。
    钟愈面色一沉,很快做出防备姿态,只是今天的穿着有些不便行动,礼服长裙和高跟鞋限制了她即将要做的动作。
    吴疾从墙后探出个头,虽然肌肉明显紧绷了一瞬,但并没有立刻走出去。
    几人蜂拥而上,意图把钟愈钳制住,大概是没想到她看起来瘦弱,身手却极好,第一个冲过来的人居然反被她撂倒了。一米八的壮汉毫无反击之力地被猝然击倒在地,灰头土脸地丢了在手下面前的面子,立马恶狠狠地瞪过来。
    几个人眼看着领头的落了下风,惊讶的同时也不敢再小看面前的人。而无赖自然不会讲什么先礼后兵,把以多欺少的小人行为贯彻到了极致,几个人从各个方向朝钟愈袭去。
    钟愈索性脱了高跟鞋,把宽大的裙摆系了个结,不示弱地对上。
    吴疾观望了一会儿战局,摸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然后才不慌不忙现了身。
    钟愈正对着他过来的方向,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他,不过也只对视了三秒,又投入了打斗,从头到尾没有过要求救的意思。
    吴疾轻轻摇头,“啧”了一声似乎在嘲弄她的倔强。
    钟愈居然也能抽出空来准确地捕捉到他的哂笑,再奉上一个情谊真挚的白眼。
    几个打手论身手自然不如钟愈,但胜在人多,加上他们的出招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章法,倒像是那种街头混混似的胡乱出击,几番下来钟愈也开始有点吃力了。
    吴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倚在栏杆上吹了个口哨,吆喝道:“钟师傅,尝试切他下路!”
    那一个刚近到钟愈身前的男人闻言一怔,腰部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拱,再回过神来时鼻子上重重挨了一拳,鼻血哗地流了出来。
    吴疾好笑地看着钟愈对着自己沾到不明液体的拳头凝固了两秒,然后把这怒火转移到了下一个不知死活的打手身上,出拳更快更狠。
    他看着两个壮汉就这样倒在地上,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并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烧了炷香。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钟愈很快有些力竭,喘息声渐大。
    吴疾端正了姿态,三两步走上前,挡住一双即将捏上她肩头的大手,反手一折。
    男人凄厉地惨叫起来,腹部紧跟着就被重重踹了一脚。
    他一开始出现时因为没有动手的意思,这群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们拿钱办事儿,目标就钟愈一个,原本以为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轻易就能解决,不成想这小姑娘居然是个高手。
    懈怠的工作态度很快被放正了,他们不再把这当作一桩简单普通的任务,只好开始拼命。至于旁观者,只要他不主动惹事,自然不在他们处理范围之内。
    也是倒霉,兄弟几人好不容易接到个大活儿,本来估摸着未来半年都能吃穿不愁,结果连着遇上两个刺头儿。任务完不成不说,现如今看这架势,怕是还得自己添一笔医药费了。
    钟愈看到吴疾出手,也不矫情地直接退出了战局中心,微微喘息着。
    吴疾打架比她要狠上许多,而且完全是不在乎对方伤情的打法。打手们的手腕尽数被折断,躺在地上时哭得眼泪鼻涕流成一团。
    钟愈看不过眼,连忙止住了他还要往人身上踹的那一脚,“够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吴疾似乎大梦初醒,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太情愿地收回脚。
    钟愈就震惊地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湿巾,拆好后不容分说地拉着她的手,每个指节都细心擦拭了一遍。
    他擦得格外专注,脚边的废纸堆了好几张,钟愈手心都有些泛红了,他似乎还不满意。
    钟愈想到什么,嘟囔了一句:“早干嘛去了。”
    他听到了,凝视了她两眼,随后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皮蛋。”
    钟愈不解地望过去,只见他朝楼道处喊了一声,然后那边就走过来一个留着圆寸的少年。
    钟愈看了他几秒,想起来这个少年在她与吴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在场。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皮蛋走到吴疾身边,先是俏皮地朝钟愈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才道:“哥,都是些小混混,真是那位找来的。”
    吴疾屈指摸了摸眉骨,哂笑了一声:“她也真够幼稚。”
    “那……这要怎么办?”
    “扒光了丢出去,给她提个醒儿。”
    皮蛋竖起个大拇指:“还是哥有主意。”
    钟愈听完两人的全程交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算什么鬼主意。
    吴疾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直接和白眼翻到一半的她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他似乎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礼貌地询问:“钟总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钟愈敷衍地笑了笑:“您随意。”
    皮蛋转着眼珠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视,然后似有所感地“哦”了一声,十分识相地把自己带来的兄弟们叫来,收拾了这一地的杂碎,麻溜地给大哥大嫂清了个场。
    吴疾不说话,钟愈却是不能不感谢他出手相助的。
    她打了半晌的腹稿,犹豫着说:“皮蛋……是他的真名?”
    “我给取的。”吴疾幽幽道,“你不觉得他的头型看起来,很像一颗皮蛋吗?”
    钟愈:“。”
    半小时之前,她心里吴疾就是谢珹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现在加上这个起名字的刁钻角度和难听程度,概率大可以直接拉至百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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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珹:“完了,她怕是要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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