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谢珹估计是掐好时间点站在门口热烈欢迎来了,钟愈刚抬脚走到门前,他就蹦跶着出现在她面前。
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规模比上次众人聚餐还要大。
“看,还满意吗?”谢珹围裙还没脱,端的是一派贤惠。
钟愈有些吃惊,而后诧异,“你中彩票了?”
谢珹失笑,“什么话。今天比较有时间罢了。”
洗了手入座。
钟愈拿起筷子,顶着那道灼人的视线夹了两口菜,忍不住道,“你不吃饭,总看我干什么?”
“看我媳妇儿秀色可餐。”谢珹撑着下巴笑呵呵地。
钟愈一窒,觉得这话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彼此彼此吧。”
她家教极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秀作风,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谢珹便看着她,时不时才夹两筷子菜放进嘴里,仿佛真的是就着美色下饭似的。
席间没有废话,一顿饭很快就吃完。
谢珹放下筷子,“阿愈。”
“嗯?”
他有些难以启齿,“你之前说当警察是为了你父亲,那现在呢,有没有哪些出于个人的因素,让你对这个职业多少有点喜爱?”
钟愈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其实她先前已经回答过。
“当然是有喜爱的。”
在帮助每一个受害者追寻公平和正义的过程中,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被需要感”,连空虚无度的灵魂都得到了填充。
谢珹习惯性地抬手去摸他的眉骨,每当他做出这个动作就表明他将有一些经过深思的事情要说出口。
“黄覃桢被杀一案发生后,因为你是他昔日的学生,所以不便介入。可后来又出现了冯璟呈的事情……其实本也不该由你着手查办。尽管这桩案子明面上都是由叮叮出的面,但是市局人多口杂,免不得有人借题发挥。”
他轻咳了一声,“上头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就先停一停,好好休息休息。”
“好。”钟愈毫不迟疑地应下。
“嗯?”谢珹被她这不假思索的应答惊了一下,有些意外,“你没什么想说的?也不再争取争取?”
“争取了,结果会变吗?”
她一副坦然的模样,谢珹舒气,“亏我还担心你会不服气,怕你难受,一大早就去生鲜市场和一群大爷大妈抢鱼虾,人差点折里头。”
他笑得轻快,钟愈一扬眉,“我被停职,你很开心?”
谢珹神色变了变,顶着明晃晃写着“你怎么知道”的一张脸,语气格外无辜地说:“哪有这事儿。”
钟愈但笑不语。
“行,我承认。”他毫无骨气可言地火速滑跪,“但我只是站在你的安全问题上考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时值多事之秋,奔波在外总是有风险的。上一次的暗害虽然被你躲过了,但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谢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会听我的吧?”
钟愈沉默片刻。
再开口时话不对题,“我今天去看我祖父了。”
谢珹疑惑地看着她,他自然知道她今天去了哪里。
“他要让我这段时间内接手公司,我以后或许都不会当警察了。”
没料到祖孙二人商谈之下会是这么个结果,谢珹皱了下眉,“你是怎么想的?”
“我其实并不愿意,但他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我实在是很难拒绝。”
无非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必须答应我的条件”这种狗血交换,钟愈看了看面前的人,突然觉得这样的交换也没她想的那么难以接受。她确实可以抗争,甚至可以抛下一切和他远走高飞,但两个人的未来不能由她一个人轻易做决定。
谢珹有一个不美好的童年,甚至极度破裂的家庭,尽管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从他和陈茂生以及盛无诤的相处上来看,钟愈认为他还是很在乎亲人的关注的。他漂泊半生,安稳的日子刚过了没几年,他享受这份工作安于这份责任,前途坦荡宏伟。
他想要一段光明正大的,受亲人祝福的感情。想要得到并不难,她既然恰好能给,也就给了。
谢珹被她勾起了好奇,“什么样的条件能打动得了你?他不会是拿出了什么无价之宝和你做交换了吧?”
“嗯,无价之宝,正合我心。”钟愈眼神含笑。
“那这买卖划算啊。”谢珹抬手就是一个大拇指,“公司是你的,钱是你的,宝贝也是你的。钟总,人生赢家啊。”
钟愈挑眉,“你支持?”
“是你的决定我就支持。”
“那等我成了霸道总裁,你就没我厉害啦。”
“我乐意看你厉害。”谢珹看她得意的神色不禁失笑。
他的目光坚毅又深沉,“承诺许下的时候那么铿锵响亮,可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在心里保证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呢?我实话实说,我是不能的。现实不是无风无浪的童话世界,任何可能的危险都要考虑在其中。我不敢随便吹嘘,怕你对我失望,但我会尽力。”
“你有自己的事业我会很放心,至少万一哪天我死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钟愈伸手去堵他的嘴,凶巴巴地瞪他,“没见过张口闭口就诅咒自己的人,不会组织语言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谢珹没拉开她的手,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直往她的手心里钻,“假设一下嘛,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他开口前做了许多个假设,原本打算说的是“万一哪天我变心了,你有钱有势,不仅有所依靠还能搞死我”,后来转念一想,我这种绝世好男人怎么可能会变心呢,假设不成立。
谢珹顺着她的手指抚摸上她的手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要说的正经事交代完了,两个人又一次达到了意见上的大统一。
谢珹兴致不错,任劳任怨地开始收拾碗筷擦桌子。
钟愈窝在沙发上捧着电脑开始看钟恕发来的公司近期的财报,为今后要走的路先起一遭铺垫。
谢珹擦干净了手,站在中岛台前摘围裙,想到什么似的冲她喊。
“你爷爷给你的无价之宝是什么啊,到手了没?拿出来让我也见见世面啊。”
钟愈抬头,合上笔记本朝他招手。
她拿过包包在里面神秘兮兮地摸索了一番,谢珹被她的动作搞得还有些紧张,心说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看过去,“你凑近点。”
谢珹就乖乖地低下头。
钟愈手心攥着个东西,小小的,一掌就能握住。随着她手腕的转动,那个东西缓缓显现在他的眼前。
是镜子,里面照着他的脸。
谢珹的反应慢了一拍,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弄明白,磕磕巴巴地问她,“就这玩意儿……就,就让你屈服了?什么材质啊,文物吗?”
钟愈瞪了他一眼,手缩回来,“只给看一次,看不明白就算了。”
谢珹缓慢地眨了眨眼,对上她有些染上绯红的面颊,突然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原本是靠着沙发背坐在地毯上的,张开双臂对着她,“那你也过来一下。”
钟愈没来得及做什么大动作,就被他轻轻松松地从沙发上扯进了怀里,抬头正撞进那双黑曜石般沉邃深情的眼睛里。
他说,“刚才有件事没有纠正你。”
“什么?”
“想要一个人闭嘴的正确方法不是伸手去捂。”
钟愈感觉自己头脑放空。
谢珹抵着她的额头,用气声在她耳畔呢喃,“而是这样。”
他的双唇贴上来,有一丝丝的凉。就像晨间新生的碧草上凝出的露水,带着沁人的甜。
衣衫摩挲,很快就变成了身下的地毯。
腰间多了一双手。
“可不可以?”她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钟愈觉得自己大概是溺水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失重感。她好像漂浮着的一粒微尘,所有的岸屿都无法栖息,只好摇摇晃晃地四处游离。
她无所意识之间似乎触到了一缕热源,当下就要去捉,而覆盖下来的又是一阵攀升的快感。
灼热布满了全身,她听到了窗外的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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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了,钟愈还没搞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迷糊地眯着眼睛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摸到的却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睁眼一看,谢珹正趴在床边,露出一个头,脸侧放着的是她的手。
“你醒了?”
回忆倒流,所有情节在她脑海里回放,就连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完整无误地重新响了一遍。
“流氓。”
钟愈低声说了一句,立马抽回手,忙不迭地把被子蒙头一盖,捂住了脸。
隔着被子,她听到谢珹低低的笑声。
“别把自己憋坏了。”他微一使劲扯了扯,她红得滴血的一张脸再次暴露在灯光之下。
谢珹厚着脸皮无视她瞪过来的恼羞成怒的目光,半搂着她坐正,“到时间吃晚饭了,吃了再睡。”
钟愈起来时有一瞬间是被酸痛麻痹了的,她原地愣了几秒去思索这痛感的始作俑者是哪个王八蛋,王八蛋正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朝她笑。
“我突然不想吃了。”她冷声道。
“哦。”谢珹没强求。
他两步走上前,钟愈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子一轻。
谢珹把她打横抱起来,半点没有听她意见的意思,径直往餐厅走去。
她委委屈屈地窝在他的怀里开口,“你明明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嗯,我说过。”他头也不低,下颚角的弧度十分好看。
“但我是流氓嘛,流氓说的话你怎么能当真?”
她泄了气,被放在椅子上之前伸出手轻轻掐了他一下。
为什么男人就不会累。钟愈心想,他居然还有精力做三菜一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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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