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霍璇琳把钱巧慧从郑家带了过来,同时梁迟煜也找到了逃跑在外的吴源。
    短期内发生的三起死亡事件的相关人和尸体刚刚好能凑一桌麻将,被一个不着调的警察安排在一间屋子里。
    吴源看到吴建民死白的尸体,吓得几乎要尿裤子,还没坚持半分钟就哆哆嗦嗦地边打颤边求饶,嘴里说着“我招我招”,好像面对的人是群不讲道理的黑/社会似的。
    钱巧慧打进门,仅仅和郑奕鸣对视时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目光,而这目光再放到吴建民身上,已然变成冷漠的旁观。
    钟愈暗中观察了一下,发现她似乎是偷偷舒了一口气。
    谢珹拍了拍手掌,打破了这僵持的诡异局面,“来来来各位,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一起,是为我们鼎鼎大名的郑总,郑奕鸣先生。花季少男究竟为何嗜杀成性,豪门深庭又有多少诡谲秘闻呢,下面请大家请我细说。”
    他走到吴源身边,搀着这位年轻力壮此刻却像坨烂泥似的直不起腰的男人,“不用说,你们肯定都认识他。吴源嘛,三十岁,大好年华,小时候不想着好好学习,成年了又不打算认真工作,果不其然成为了社会渣滓。”
    “黄覃桢指甲里的皮屑最终化验出和你的dna相吻合,他和周清葭的死少不了你的参与吧。”
    吴源自打被警察找上门,就再也没了清晰的意识。也不知道梁迟煜怎么他了,他现在对着谢珹时完全就像个成了精的筛子,往他身上泼一盆稻谷能立马晃出圆润的米粒儿来。被谢珹这么一点名,吴源当下磕磕巴巴地认罪,“黄覃桢是我和我叔杀的,那个小女孩儿……也是因为我们,不,不,不完全是我们,我们没想杀她,她死是因为……因为……”
    他阿巴阿巴了半天,也没说出周清葭到底怎么死的和他们俩人不相干。他们可以说是害她丧命的凶手,亦或者说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清葭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她一辈子没见过什么美好的东西,年轻的生命还困囿于狭窄的天地,没来得及展翅高飞。
    孩童对于五彩斑斓的世界抱着天生的好奇,相信美好和善意,以为环抱自己周围的人都应该是纯粹的好人。
    赵志鹏与她的母亲是同事,自然而然被划分在了熟人的范畴内,她不对他持有戒心是很平常的。成年人可以教育自己的孩子远离陌生人,对不熟悉的人或事保持高度的警惕,或许能够免除一些未知的灾难。
    可如果连熟人都不可信了呢?如果蛰伏在周围的都是些披着人皮的怪兽,平日里笑嘻嘻地给你一颗糖,回过头就可能张开一口獠牙将你吞噬殆尽。
    那孩童究竟要如何才能抵挡这世间的邪与恶,如何保全一条脆弱的生命,到底也是个无解的难题。
    周清葭第一次相信了赵志鹏,却被他侵犯了幼小的身体。她还以为这只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厄运,于是在吴建民和吴源出现之后又选择了相信。她相信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多于坏人,偶尔的一次不如意只是小概率事件,但她的信任又一次被辜负了。
    孩童在社会上属于弱势群体,他们心思单纯,体力不强,接受着真善美的素质教育,像小猫小狗一样有着一条可供成年人肆意揉捏的单薄生命。
    而在孩童的群体中再分级,小女孩无疑是生存最艰难的一类。她们似乎生来就是可攀折的花,一辈子都在遭受不公。幼时需要警惕心思不纯的陌生人,长出了窈窕的身躯却要在各种目光与言语的压迫下竭力掩藏自己的美,成人以后面对的不公平还有很多,她们用终生去努力,又终生求而不得。
    暗箭能从各个角落射出,去击碎去贯穿她们苦苦守护的一道身躯。
    复盘这一桩案子,陪审的几位女警脸色都不好看。就连同样不清白的郑奕鸣和钱巧慧听完他的复述都双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鄙弃神色。
    谢珹张开的五指插进发丝里抓了一把,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腾不出手去揍死眼前的人渣。
    “你们把黄覃桢的尸体藏得那么隐秘,就是不想让人发现这件事。可周清葭呢,当初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也把她的尸体藏起来,反而要放置在废弃的屋子内。”谢珹说,“为什么要用火烧毁她的脸,还要剖开她的身子?”
    吴源的面庞红红的,隔着黝黑的皮肤混合出一种朴素的棕色。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不作恶时倒也憨实和善。
    “是我叔说……他说人死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会印在眼睛里。那个小女孩儿死不瞑目,眼睛一直没闭上。他担心万一尸体被人找着了,会,会……”
    谢珹一阵恍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死不瞑目”,眼前蓦地就出现盛忆兰临死时的那张脸来。究竟有多痛苦多不甘心才会怀着不愿阖眼的倔强咽了气。她,还有她的心中对这个世界该持着多深的不解和绝望。
    吴源的话还没说完,“因为黄覃桢说过一句话,他说警察可以从尸体身上查出线索,到时候自然能找到犯罪的人。他是大学生,现在又是城里的老师,说的肯定不会错。所以我们就……”
    “所以你们就把她开膛破肚,想要看看到底罪犯会在尸体上留下什么样的会被警察查明的线索?”
    “是。”
    潘远哲作为法医,第一个骂骂咧咧地跳将起来,“愚蠢!就他妈的蠢!这种鬼话说出来你自己觉得离不离谱?啊?吴建民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畜生他不懂也就算了,你呢,你年纪轻轻就没点常识吗?害死一条无辜的生命,人家死后尸体还要被你们这么凌/辱!”
    吴源说的只是一方面,实际上,尸体以那样破碎性的惨状陈列在荒野,不仅要接受自然腐烂的痛苦,也免不了虫蚁野兽的啃食。
    当天去过吴建民家宅的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漫山遍野的狗吠,面色皆沉重了几许。
    谢珹深呼吸,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转向一直缄默的钱巧慧。
    “你丈夫做的事情,你清不清楚?”
    钱巧慧下意识瞥了一眼郑奕鸣,先是摇头否定,“我和他虽然是夫妻,但是并不住在一起,他干了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
    “哦。”谢珹不置可否,看向了郑奕鸣,“那你呢郑少爷,你这便宜老爹干了这样的事儿,就没向你这个有钱儿子寻求点庇护?”
    郑奕鸣绷着的严肃又碎裂开来,如果不是手铐禁锢着,他必然是要在谢珹这张耀武扬威的脸上砸个十拳八拳解解气的。
    “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知道?况且他干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我如果早就知道,第一个饶不了他!”
    “好嘛。”谢珹鼓鼓掌,“感谢郑总送的同情心,兄弟们把‘泪目’打在公屏上哈。”
    低沉的气氛被他一句话缓解了许多,王简的一通电话重新将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谢珹没开免提,离他远的也只能听到点点电流声,并不知道那头详细说了些什么。钟愈便在这时与钱巧慧对视了许多次,意外地,她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并不陌生,倒像是知道她这个人似的。
    钱巧慧诚然不是个心理素质过强的人,她在紧张情绪下会下意识向熟识的人寻求庇护,比如她的身子会朝着郑奕鸣的方向倾斜,因为对方是他的儿子,并且从未伤害过她。
    而在诸人当中,霍璇琳因为是缉拿她的警察,所以她会对霍璇琳有畏惧与刻意的疏远。其他人她又都没见过,自然是垂着眼不敢对视的。唯独在看钟愈的时候,钱巧慧的眼神中没有畏惧。
    钟愈皱了下眉。
    王简此时正在郑家别墅内,准确地说是在别墅的保姆房中。
    他们干刑警的见过搜过的豪宅并不少,而为了区分/身份,豪宅中的保姆房并不会设计得过于高调,大多是以简朴寡淡为主。可钱巧慧住的这一间,看上去平平无奇,陈设摆件却都不普通。虽说住家保姆常年住在主人家,但真正像钱巧慧这样住得如同她才是别墅主人的还真不常见。
    室内的灯光是舒适的暖橘色,照得整个屋子温和又明亮。王简从床头柜开始翻找,随同的两个刑警也对房间内的柜子抽屉展开了搜查。
    钱巧慧的床头柜里没什么特别的物品,多的是排列齐整的降血压药痛风药之类,还有就是一本厚厚的相册。王简戴着手套翻着页,发现里面全是郑奕鸣各个年龄段的照片,最新的可以追溯到去年郑奕鸣出席公司年会时西装革履的一张大合影。
    大概是母亲对孩子童年的样子都怀有依恋,王简发现开头几页的照片边缘都有些磨损,虽然放置在页夹中,但从周边破损的情况来看像是经常被人拿出来反复摩挲的,后面郑奕鸣长大了,少年时青年时的照片就再也没这种待遇了。
    王简正在心里暗暗叹息“好好一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怎么净干那事儿”,身后的一名刑警突然叫他。
    “简哥,你看这个。”
    说话的刑警半蹲在电视柜侧边,正捧着一沓a4纸订装成的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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