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

    “我想不明白,宋归云作为目前人气最火爆的偶像,为什么住的小区那么……破,建筑老旧就不说了,安保又差,连个监控也没有,这不是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吗?”
    钟愈说出自己的疑问,霍璇琳作为宋归云的资深粉丝一本正经地为她作答。
    “归云哥哥十六岁出道,原因并不是想要逐梦演艺圈什么的,而是因为家庭条件负担不起他的学业,无奈之下才走了这条路。但要知道,当明星这种事看的不仅是那张脸,机遇也很重要,运气不好的人不会因为换了谋生道路就会转运。”
    “所以在他寂寂无名的这四年,公司只给分配了一个老破小——还是看在他能吃苦肯上进的份上,否则他也只能自己找出租房住,那还不如这个住处呢。他今年的爆火也是意外,一时间没能来得及搬新住所,这才依旧住在那个地方。”
    钟愈想着他年纪轻轻,也算是吃过苦的,加上谢珹原先也说了他没有恶意,当下又觉得宋归云借假伤口报案一事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种墙头草的想法要是被谢珹知道,说不定又要骂她感情用事。
    那他为什么不直白地说出自己真正的用心,反而要加上周梓沁死因有异的幌子呢。
    钟愈捏了捏眉心,又问道:“我知道明星都会有那种很狂热的……粉丝,宋归云就没有一些格外特别的粉丝吗?”
    霍璇琳思考了一下她的用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私生饭吧?”
    “私生饭?”
    “对,私生饭呢,和普通粉丝不一样,说白了就是作风极端的疯批。”说到这个霍璇琳面上隐隐有些怒火,用词也不好听,“与其说是粉,不如说是一群窥私欲很重,打着爱的名义骚扰偶像的人。”
    “归云哥哥如今的人气,有私生饭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几次这些人都跟到他酒店门口了,我们都知道。”
    钟愈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跟到他酒店门口?可宋归云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在问他有没有什么狂热粉丝的时候,宋归云立马进行了否认,说最过分的也只是和他同一机舱而已。
    他果然是有所隐瞒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人行动的时候留下证据了吗?”
    霍璇琳掏出手机翻找照片,不多时便把图片递到她面前,“喏,图里这个紫色衣服的女人就是。原本大家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站姐——站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在公开行程里去现场给明星拍照然后传到网上给粉丝们看的人。”
    “毕竟以前归云哥哥没红的时候机场照活动照都是她拍的,距离也很近,哥哥似乎还认识她。但最近她再也没在那些行程里出现过,反而好几次被发现她跟踪到了哥哥的住所。”
    “啊?”钟愈不太懂这些复杂的东西,“那她跟踪宋归云你们又怎么能知道?”
    霍璇琳笑了笑,“私生也分派别的嘛,一环套一环,螳螂捕蝉黄雀还在后呢。而且你以为变态群体内部就没鄙视链了吗?追私越近的人也会被那些距离稍远的看不起,不过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也别觉得谁高贵。”
    钟愈虽然对粉丝偶像之间的关系链并不了解,但幸好她脑子转得很快,结合霍璇琳说的这些信息她大概也知道了宋归云隐瞒的是些什么事情,不得不说各行各业各有各的苦涩,干什么都不容易。
    -
    谢珹去厕所解决了人生大事,出来路过前台,入眼就是一捧看起来人民币味道十足的——绿玫瑰。
    任哪个男人看到这个颜色都会下意识有些敏感,他伸出手指在花朵上毫不怜惜地胡乱拨了拨,扬声道:“谁买的花啊?这是什么新品类绿植吗?”
    众人忙忙碌碌,被他一嗓子打断,纷纷转头过来,这才发现了那捧色泽低调得让人难以生出旖旎情思的花束来。
    王简立刻解释:“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指明交给刑侦队,您看看有没有插什么卡片在上头,估计会有署名。”
    谢珹也不客气,翻了翻,果然找到一张同样绿油油的小贺卡。
    他大喇喇地靠在桌台上,翻开就念起来:“亲爱的司徒夜阑先生,今日一见,顿觉惊为天人,言语难诉相思,唯有以花相赠,聊表心中之欢喜——罗无忧。”
    “罗无忧?”
    这下看热闹的人也收敛了神色。
    钟愈蹙眉上前:“罗无忧不是《且映江月》那个没出现过的女一号吗?她送花到刑侦队干吗?”
    “这谁知道。”谢珹把卡片翻来覆去又检查了几遍,然后慢慢皱起眉头疑惑道:“不过这个司徒夜阑是谁?咱们局里有这人?”
    梁迟煜从他指尖抽走卡片,笑道:“你的脑袋是16g的吗?什么事都不上心。‘司徒夜阑’是叮叮的大名儿。”
    话音刚落,叮叮从厕所飘忽着步子走出来,幽幽道:“谁叫我?”
    他顶着一张黑乎乎的、活像用泥巴糊了三层之后还扔进砖窑里烤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脸,说话时只剩一口白牙比较清晰。
    谢珹一见他就乐了,“这位新新人类,是刚被女娲捏成型就迫不及待下凡了?”
    不提还好,一提叮叮就委屈起来:“我今天去罗无忧工作的地方找她问话,这女人果真脾气差得要命,我忙前忙后被她使唤着干了那么多事,最后她就回我几句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平白吊着人把我当廉价劳动力吗?上次见到这么黑心的坑货还是……”
    他觑了谢珹一眼,把后面那句“还是你这厮”咽了下去。
    霍璇琳举着手机咋呼起来:“了不得,你们猜,绿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她对着百科首页深情并茂地朗诵起来:“只存在于天堂天真的爱,我只钟情你一个~”
    谢珹就听了前半句,“怎么说得跟临终关怀似的?”
    “你可真不浪漫。”梁迟煜把卡片塞到叮叮手里,“我看她似乎没你说的那么差,你看人家都送花表白来了。”
    叮叮展开卡片一看,黑不溜秋的娃娃脸皱成一张痛苦面具,语气里还带了些嫌弃:“神经。”
    谢珹惊讶道:“所以你真的叫司徒夜阑?”
    叮叮:“?”
    他感觉自己短短一天之内受到的打击太多,“老大,咱们好歹同事半年了,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大名?”
    谢珹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不是,我只是吧……你这个名儿确实不同凡响,是真名还是什么行走江湖的绰号啊?类似江南七怪啊玄冥二老之类的。”
    叮叮脸似乎更黑了,立马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指着姓名那栏冲谢珹道:“睁开眼,这是国家承认的大名!”
    “好了好了,知道了。”谢珹赶忙推开伸到自己眼睛下边的身份证:“证件照也敢往别人眼皮子底下送,够自信的你。”
    最终,在热心群众小钟的友情赞助下,叮叮用了七张卸妆巾,才终于把脸上黑了几个度的粉底擦干净了。
    他愤愤地将用脏了的卸妆巾狠狠扔进垃圾桶,好像卸妆巾就是罗无忧本人似的,“这个女人,还一线演员呢,简直就是个作精!”
    谢珹饶有兴致,没告诉他他下巴上还黑着一小块:“她怎么你了?”
    叮叮道:“我到她今天工作的地方去找她,证件一出示,工作人员都没敢拦我,到了她面前她倒不相信我是警察了。问我要签名还是要合影,别在专业演员面前cosplay警察。”
    “这么狂?”
    “对啊!后来好不容易证明了我的身份,我这一问话吧,她一会儿说自己口渴必须要喝隔了两条街才有的那家咖啡店的手磨咖啡不然就会口干舌燥讲不出话。这不扯呢吗!一会儿吧,又说自己拍摄需要一个道具,硬是让化妆师把我抹成了另一个人种。岂有此理啊我上一次见到这种……”
    他又看了谢珹一眼,眼神里放射出“梅开二度”四个大字。
    “说事就说事,别暗示行不行?”谢珹用笔杆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你到底问出什么来了?”
    叮叮摸了摸脑袋,正色道:“罗无忧此前并不认识宋归云,也不是很乐意接这部戏。只是她和现在的经纪公司合约快到期了,解约前公司想着从她身上榨尽最后一丝利益,容不得她反抗了。但到今天为止她也没去过剧组,更没和宋归云见过面。”
    “因为身份摆在那,所以她出行安保很到位,住宅也比宋归云家高出好几个档次,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她,更难威胁到她的安全。她的助理也说了,罗无忧并没有说过自己接到什么不明信息,也没遇到什么可疑人物。”
    众人听完,还是不太放心。
    谢珹:“她生活上遇到什么事,未必会和助理们说,具体情况还得由她本人亲口证明。”
    随即他嫌弃地看了叮叮一眼:“司徒夜阑先生,你到底行不行,人家怎么就不相信你是警察?”
    叮叮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嘿嘿笑了一声:“会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更像个明星啊?”
    “……”
    “那个小王啊,韩云家调查的怎么样啦?”
    “哎呀,今天我妈给我寄了特产过来,待会儿大家分分!”
    “好啊好啊,我上次种草了一家店,咱们有空去聚聚餐。”
    “我这边还有些小道消息,小钟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一群人说着废话神色自若地走了个干净,只剩钟愈还在会议桌前拿着笔写写画画。
    叮叮奇怪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钟愈写完最后一笔,拿起绘制完毕的思维导图端详了几眼,抽空朝他看过去,意味深长地说:“人是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身边人的影响,这不能怪任何一方。但自己有时候还是应该有所取舍,起码别学别人的缺点。”
    比如谢珹那种奇绝的自信和自恋,就别学了。
    -
    “韩云,二十一岁,上虞影视学院大二在读。她家境优越,那个知名糖果品牌set就是她们家的,所以韩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小姐,演戏全然是因为兴趣。”
    set确实是很有名的糖果品牌,王简一席话出口,没人不知道。
    钟愈想到之前总导演说过,韩云不受公司重视也没有助理,感到有些奇怪。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王简解释道:“她进娱乐圈家里人都不同意,但韩云这人脾气倔,一意孤行,所以家里也不给任何支持,让她自己单打独斗去了。”
    谢珹轻笑了一声,眼睛往钟愈身上溜:“现在的富二代都喜欢走进基层了?”
    钟愈听出他是在映射自己,心嘲他不自量力,一般富二代哪能和自己相提并论。set再知名,市值也不过钟氏的百分之一,根本不够看的。
    因为从小被娇养,钟愈骨子里的高傲是掩饰不掉的,但她自觉和那些妖艳贱货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对谢珹把自己放在“富二代”这个全然没有肯定意义的类别里还是很不满的。
    随便想想,她猜这人大概是发现了自己转账时偷偷摸摸暗讽说他一个人等于一百个二百五的小心思,记仇了。于是大大方方回瞪了他一眼。
    王简没看出二人挤眉弄眼之间擦出的□□味,小学鸡互啄着实没什么看头。
    他继续道:“虽然韩家人表面上这么做,但家里的小女儿怎么可能真不心疼呢?说到底还是宠着的。就这么看来,韩云生来富贵,又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之上,为人和善也没和谁结仇,和另外两个死去的女演员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朱水柔的调查结果也有了,她就比不得韩云了。同样是二十一岁,同样是为了追求梦想,朱水柔没有家庭背景也没金钱财力,一路磕磕绊绊爬到现在,受了不知道多少打压和欺辱。”
    “为名利所惑的人,心理一旦摇摆不定,就很大几率会走上出卖自己的歪路。这个角色,也是朱水柔靠手段‘睡服’了投资商,才得到的。”
    钟愈若有所思:“走上了歪路,但一颗心还没全被染黑,所以就会陷入迷茫的困境。一面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一面又沉迷其中难以抽离……两种心绪缠斗起来,人的心防就会受损。”
    谢珹挑眉:“你又知道了?”
    “周梓沁与朱水柔,她们的心理不够强大,一个成天沮丧抑郁、看什么都淡然,另一个在名利的漩涡里挣扎着爬不出来——这种人最容易被人利用。致幻品的原理就是攻破人的心防,混乱人的意志。坚定些的人或许可以在中药之后守住底线,不至于杀人或自杀,但假如对方原本就生无可恋呢?她轻易就会被幻觉洗脑,爆发出心底压抑的那些负面情绪,被药物‘诱导’着死亡。”
    “而她们身边的人多少都会知道她们平时情绪与常人的不同,人一死,也只会当她们是‘终于受够了生活的折磨’,自我了结了,根本不会怀疑些别的。”
    “韩云和她们都不一样,家庭美满生活富贵,无忧无虑地长大,她一定有强大的内心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凶手未必不知道这些,但凶手又急于要她的性命,因此才暴露了她真正的死因。”
    一口气说完,钟愈喝了口水,而后看向谢珹。
    他老神神在在地瘫在椅子上,半晌才摸了摸鼻子,道:“看来你还是在意宋归云,相信了他的理由。”
    钟愈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是肯定了自己的分析,“你不是也说过他没坏心吗?”
    “就这么相信我?”
    钟愈当即半点不留情地摇了摇头,顶着谢珹僵硬在嘴角嘚瑟到一半的笑容,认真道:“我想,我可以找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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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今天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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