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
久违的沉重严肃氛围将众人包裹起来,韩云的验尸报告投在大屏上。
她死于lsd摄入过量。
lsd之名或许不太为人所知,但是如果换成致幻剂三个字便很容易被理解。lsd无色无味,是致幻剂中药效最强的一种。
潘远哲解释道:“作为致幻剂,使用者服用后,可能会出现扭曲视图、看到和听到不存在东西的现象,产生幻觉。因此人即便只服用很小剂量,也会在2-4小时左右的时间里自觉处于扭曲时空,严重者会杀人或者自杀。”
叮叮惊讶道:“这种程度应该算是毒品了吧?”
潘远哲点头:“lsd合成的毒品我们通常叫‘邮票’,一般制作成几乎比指甲盖还小的小纸片。流行时间不长,还不到十年,所以并不像冰/毒那样广为人知。可是它的隐害却不可以轻易忽略,一小片‘邮票’,毒性极强,是一般摇头/丸的3倍。”
在座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谢珹问道:“那么韩云是因为吸食了这个‘邮票’,头脑产生幻觉然后自杀的?”
潘远哲:“并不是。韩云此前没有长期吸毒的迹象,而且她也并非通过口服致幻。”
他给ppt翻页,一张手背特写映入众人眼帘。
“她是通过静脉注射了大量的lsd,身体难以承受这样的剂量,加上她本人身体素质就不太好,有先天性心脏病。强烈的幻觉世界给她过分的冲击,导致了她的死亡。”
“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也没有吸毒史,肯定不会是她自己突然想不开给自己注射这种玩意儿。”
刘沛补充道:“我们在韩云最后待过的化妆间发现了扭打痕迹,可能是凶手等她到了室内后强行将lsd注入她的体内。因为剂量过大,韩云很快就有了反应,而后凶手伺机逃脱。”
谢珹眉头皱了皱:“现场并没有安装监控,化妆间当时也只有韩云一人进入……不过这个凶手既然能早早埋伏在化妆间等待,说明他很清楚剧组当天的拍摄流程,也知道哪个时间段化妆间没人。”
“他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未可知。”
“现在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邮票’是从何而来。嘉余市对毒品管控一向非常严格,突然出现了新品类,还导致了一个……可能不止一个公众人物的死亡,这个消息一旦被放出去,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梁迟煜握紧了双拳,闭了闭双眼,开口道:“阿珹……‘邮票’的事交给我去查吧。”
谢珹意外地看向他。
“我总不能每次遇到这些事都窝在你们后面。”他苦笑一声,“你放心,我能调节好的。”
谢珹注视了他片刻,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行了兄弟,我相信你。让琳妹妹陪你一起。”
等众人散了,钟愈好奇地问谢珹:“副队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我看他总是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谢珹也不隐瞒:“老梁他爸以前是缉毒警,在一次卧底行动里殉职了,那时候老梁才七八岁吧。”
钟愈一怔,顿时明白了梁迟煜刚才听到“邮票”时突然绷紧的情绪是为何。
“之前在新华街抓的那俩人,一个叫张灵虎,外号豹头,另一个叫龚胜,外号老六。那天的抓捕行动本意只是想抓两个在逃诈骗犯,没想到这俩人当天包里装的不是钱和货,反而是那么些玩意儿。”
他感慨了两声:“这个张灵虎也挺有趣的,起了俩名字,又虎又豹的,就是不想当个人。明明家里还有一堆老弱病残要养,偏偏走了这条道儿,还坑了自己一兄弟。”
钟愈并不了解这件事的经过,问道:“他们这次判得会很重吗?”
“不出意外,下半辈子都得在城南监狱观赏日出日落了。”谢珹有些高兴,“那里的伙食,啧啧啧不是我吹牛,这俩人但凡吃上一小口,都会后悔自己曾经干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可惜你没机会尝一尝,不然一定更有体会一些。”
钟愈顿了顿,“不出意外,我这辈子应该都没机会尝到……”
“没事儿。”谢珹轻松道,“有空爷带你监狱一日游。”
谢邀,不用了。
她火速转移了话题,又说起梁迟煜来。初见面时梁迟煜给她的感觉就是个成熟正直的人民警察,相处后又更加觉得他为人热情阳光,倒没有想到这般硬汉人物也是有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的。
钟愈若有所思,喃喃道:“想不到副队这样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谢珹轻笑起来:“警察也是血肉之躯铸成的人,一颗心脏装了再多热血忠诚,实际也就拳头那么大,怎么可能天不怕地不怕呢。”
“那你呢,你有什么害怕的?”
谢珹的笑意凝固了一瞬,然后很快又融化开来,用着调笑的语气漫不经心道:“我这人呢,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既没有祖传的恩怨情仇,本人呢,又优秀到堪称人类进化的终极典范。”
他大概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吹起牛逼来自信得像传销机构里情绪高昂的主讲师,下一秒就能语速飞快地罗列出一连串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大数据似的,“普通警察的标准没法儿定义我,我可没有什么害怕的。”
梁迟煜落了文件在议事厅,返回来要拿,推门进来时正好听到这一句,不明所以地好奇道:“诶?你不是怕老鼠和虫子吗?”
谢珹:“……”
钟愈:“……”
空气里似乎多了一阵剧烈地、牛皮炸开的声音。
“这么会说话,要不要我给你举办个演讲大会?”谢珹瞪了他一眼,然后偷偷瞄了瞄钟愈,对方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嘴角那不受控制意图疯狂上扬的模样还是出卖了她。
颜面扫地啊,谢珹想。
梁迟煜笑得不行:“怎么,你还知道丢脸?你怕老鼠怕虫子大家都知道啊。”
谢珹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车轱辘下去,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反复摩擦。他指了指门,低着头道:“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
钟愈现在觉得自己急需一个宽阔的场所大笑一场,否则会憋得吐血,闻言顺着话头道:“那我也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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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邮票”的发现,这件案子的性质变得复杂起来。队里人兵分几路,一边去调查“邮票”,一边去查命案。
周梓沁、朱水柔的死和韩云一样变得不再单纯,既然已知她们和宋归云的关系,那么凶手下一刻会把手伸向谁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且映江月》的女主角映月的扮演者叫罗无忧,二十六岁,拍过不少戏,演技很好,算是准一线演员了——挺有名的,以前演过一小三儿,刻画得那叫一个深入人心,我妈现在看到她的广告还忿忿不平呢。”
“按理说以她的咖位,配宋归云这种新人演员确实有点降身份了。不过宋归云现在热度大,不出意外凭他这张脸和人气,红个好几年也没什么问题。罗无忧的团队也是基于这点,才接下了这部剧。”
叮叮介绍着自己收集来的消息:“不过罗无忧本人心高气傲,对带新人这种事儿还是很不满的,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正式进组,开机仪式也没听说她出现。”
谢珹道:“她是女主角,和男主亲密戏最多,如果凶手专门挑和宋归云有亲密戏的人杀,怎么也得先从她下手啊。”
叮叮:“话是这样说,但是她堂堂一个大明星,拖着不进组,凶手估计也没有办法近距离接触她,找不到机会下手。”
谢珹:“唔。我们之前还说这个凶手能掌握剧组排戏时间,多少可能有点身份在。这么一看,凶手虽然有点路子,但权限不会太高。”
“剧组通告可以找黄牛买到,想得知并不是什么难事。”
钟愈道:“但娱乐圈这种圈子,圈里人与圈外人的划分说明显也不明显,认识一两个搞艺术的,给小明星拍过照,那也可以说自己是圈里人,就算平时诌个八卦什么的也有人信。但要想真正和那些核心人员接触,也不是轻易能达成的。”
“小钟说得对。”叮叮接着道:“罗无忧这个人据说有点公主病,而且疑心很重,除了跟了好几年的工作人员以外,很少有人能近她的身。平时有交集的不是和她一样的腕儿,就是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但这些人要杀人,也不会这么明晃晃地被人发现吧。”
“那这样,你去找她问问话,打听打听她这段时间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短信和电话。”
“好,我这就去。”
谢珹转头看向钟愈,“咱们呢,就去看看这个蓝颜祸水宋归云。”
“你怀疑他?”
谢珹怪异地看了钟愈一眼,“你还不承认自己被那小鲜肉的美色迷昏了头?你仔细想想,他来咱这报案当天,有什么异常没有。”
钟愈回忆了片刻,迟疑着开口:“他……很憔悴,手腕上有割腕痕迹?”
“对了。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他血痕在的位置压根儿不是桡动脉在的地儿。而且,一般人割自己是割不死的,宋归云或许真的有过求死之心,要么是没下狠心要么半途被救了,但总之——他现在给我们看到的那个伤口,是假的。”
“假的?他是故意让我们看到那个伤口?可他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来这里主动报的案,那又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谢珹显摆了一通自己细致的观察力,觉得刚才吹牛过头丢掉的脸又可以捡回来了,立马又摇头摆尾起来。
“怎么样,待会儿又可以去见你好温柔好温柔的归云哥哥了,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钟愈十指紧握,骨节发出“咔哒”声。她闭了闭眼,近乎咬牙切齿道:“我再说一遍,我的原话没有这么恶心。”
“是吗?我不记得了呀。”谢珹扭头就走,招招手让她跟上。
钟愈看着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也没了欣赏这副好身材的兴致。她想:以后再也不在公众场合对帅哥犯花痴了。
她怀疑就这两句话谢珹能翻来覆去咕噜到他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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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钟:以后再也不当着队长的面夸别的帅哥了。
谢狗:看你以后还敢对别的男人犯花痴。
作者:儿子,你好丢脸哦。
谢狗:帅哥的事,能叫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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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票”真实存在,感兴趣可查。
割腕相关的内容可能并不严谨,我查的时候医生们说让我冷静冷静别想不开,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