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凯旋重新把注意力投到天花板上,写生的情节已经接近尾声。
托她的福,他一共看了三遍泰坦尼克,但一次都未曾完整看完。
祝凯旋本来就是陪云雾来看的电影,既然她睡着了,他更没了继续看的兴致,拿过遥控关掉了投影仪。
投影一关,云雾来就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只看到一片黑暗,她嗓音沙哑:“干嘛关掉?”
祝凯旋忍不住笑起来,埋汰她说:“这种一关电视就醒的德行还真像个中年男人,我爸就这样。”
云雾来重新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他,没有搭理他的调侃,过了两秒钟,大概是气不过他居然拿她跟中年男人做比较,反手胡乱挥舞手臂,打了他一下,以示报复。
祝凯旋捉了她手臂,给她放回去,手却没离开,就搭在她手腕上,像是忘了移开。
手心的温度穿过薄薄的睡衣布料,渗透到她的皮肤上。
不太正宗的抱,甚至算不上抱,只是一点顺带的肢体接触。
她像被注入一剂安定剂。
但不多久,那手便退开了。
祝凯旋重新回到与她的亲密距离之外。
他背对她,鼻息间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指尖她皮肤的触感不见了,他的心绪才慢慢恢复平静。
连续几晚的锻炼下来,他的克制力不进反退,现在更是夸张到连这样淡薄的接触都无法胜过的地步。
黑暗里,云雾来的手指轻轻蜷了蜷,刚刚萌发的一点坚定再度摇摆个不停。
在人际交往中,她很容易退缩,永远处于被动的一方,鲜少主动出击。
其实她从前不是这样,她也曾在父母亲的疼爱下任意妄为,无法无天。
之所以发生改变,都因为14岁那年,最敏感的年龄,她开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便干爸干妈待她很好,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是骆家的累赘,所以她几乎从来不会向干爸干妈提什么要求,即便他们主动给予,她也必须等百分百确认自己没有会错了意,才肯接受。
她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
说白了,就是没有安全感。
所以,哪怕这段日子以来,祝凯旋的种种行为再目的明确,但在他明确说出“我喜欢你”和“我们复合吧”之前,她一颗心永远是飘忽不定的。
她忍不住疑神疑鬼,瞻前顾后。
就像现在,只要他轻轻收回手的一个举动,她心里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城堡就会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人有点晕,短更了,大家晚安
第40章
云雾来又是睡到早上十点多才起的。
脸皮都是越练越厚的,云雾来下楼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忐忑了。
说来也怪,她从前在骆家待了那么多年,很少好意思睡懒觉,但她现在住在婆家,一觉睡到大中午,毫无心理负担。
干爸干妈说:“难得双休日,怎么不再多睡会?”
婆婆说:“女人就是要睡得久一点才漂亮。”
大家都是真心的,但她的应对方式截然不同。
云雾来想了想,想清楚了,本质还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从前干爸干妈家,事事需要家里人亲力亲为,干爸干妈养家已经很辛苦,趁着放假不需要上学,她当然就会帮忙分担,不然她良心难安。
而现如今在祝家,公婆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切交由佣人,她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钱确实是个很俗的东西,但它真的能解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烦恼。
今天祝家楼下客厅有几个邻居过来窜门,正在抄麻将。
邓华风看到云雾来下来,冲她打招呼:“雾来,醒啦?”
云雾来跟着邓华风把一圈邻居阿姨叫了一遍,然后进厨房吃早饭去了。
背后,阿姨们讨论她的声音很高亢。
“华风,儿媳妇真好看诶。”
“还好还好。”邓华风笑得合不拢嘴,客套道,“你家的也不赖。”
“阿凯也好看,我那会多想介绍给我侄女啊,不知道跟华风说了多少遍,结果阿凯就是不答应,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以后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好看,小孩多生几个,别浪费基因。”
说着说着,有人稍微压低了嗓门,暧昧地问道:“华风,看你家儿媳妇有点嗜睡啊,会不会是已经有了?”
邓华风:“我倒是想呢。”
……
云雾来在厨房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没敢出去,怕被催生大军的唾沫星子淹死,选择在厨房解决早饭。
阿姨很有眼力见,只管自己准备午饭,绝不多说一句。
云雾来很喜欢阿姨的眼力见。
下午,她出门和宴随逛街。
宴随拿着傅行此的卡一通狂刷,给自己买,给傅行此傅明灼兄妹俩买,给父母买,属于扫荡式购物。
云雾来陪着逛了半天,自己却什么也没买。
“怎么回事?”宴随一边签傅行此的名字,一边好笑道,“不是我陪你逛街吗,怎么变成你陪我了?”
云雾来不为所动:“我在锦城待不了多久,没什么必要买。”
“待不了多久是待多久。”宴随问。
云雾来下示意脱口而出:“可能两周。”
之前,云雾来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想好要不要留在锦城那么久、就为了跟祝凯旋一起看个演唱会的。
她到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两周?”宴随奇怪地反问,“两周不短了啊。”
云雾来含糊其辞:“看中就买。”
逛着逛着,她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她跟宴随打了声招呼,去到店外接听。
“你好。”
“夫人您好。”对面是一道彬彬有礼的年轻女声,“我是祝总的助理祖婉,请问夫人现在在恒隆广场逛街吗?”
云雾来一听到是祝凯旋的助理,就忍不住想起他当时那句牛气哄哄的“你想约我吃饭就先找我的助理提前预约”,面上当然还是礼貌地回了:“嗯,是啊。”
祖婉继续问说:“您方便告诉我您具体在哪吗?”
云雾来蹙眉:“怎么了吗?”
祖婉答:“我现在就在恒隆广场,祝总托我找您一趟。”
祝凯旋能有什么事?
眼见宴随已经填好了送货地址从门店出来,云雾来朝她走近,随口告诉祖婉:“我在qc。”
宴随每一家店都没放过,qc就在旁边。
宴随果然走进去了,问云雾来:“你有员工折扣吧?”
云雾来:“有。”
宴随:“那最好了,借我刷刷。”
“不是,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扣的吗?”云雾来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傅行此赚钱很辛苦的。”听宴随的意思,仿佛刚才那个动不动就all in、也不管实不实用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似的。
在自家品牌店里,云雾来终于买下了今日的第一样战利品,一双长靴。
她签单的时候,宴随看她走付账流程,等到签名步骤,发现不对劲了:“云雾,你刷自己的卡啊?”
“是啊。”云雾来把笔和小票还给sa。
宴随不说话了。
云雾来也沉默了。
怎么说呢,她最近几年其实赚了挺多钱的,虽然比不上祝家傅家宴家这些富豪家庭,但实现个奢侈品自由还是绰绰有余的,买双长靴而已,她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但是同为已婚女士,一个刷老公的卡,一个只能刷自己的卡,后者看起来确实不如前者过得幸福。
云雾来本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惨的,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只有一件战利品,也懒得让门店给她送到家里去,直接自己提上了。
宴随仍像不要钱一般洗劫qc,店里工作人员合不拢嘴,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云雾来坐在沙发上等候,不多久,祖婉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过来找她了。
“夫人。”祖婉恭敬向她问好。
云雾来颔首示意,询问:“他有什么事?”
宴随也暂停了购物,好奇地看过来了。
祖婉双手递出一张卡片来,卡面纯黑,只有在某些角度下才会闪过字体的暗金色偏光,低调又奢华。
“祝总说忘记给您卡了,这卡没有限额,还请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客气。”
云雾来:“……”
过了一小会,她镇定自若地接过来:“知道了。”
祖婉送完卡就离开了。
宴随啧啧称奇,揶揄着模仿祖婉的语气:“祝总忘记给亲爱的老婆无限制黑卡了,请祝太太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客气。”
云雾来有点囧,驱赶她:“买你的去。”
宴随笑着走开了,心里却在惊叹,这祝凯旋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她几分钟之前才叫傅行此提醒他的,这么快助理就把卡送来了?
正这么想着,手机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