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先洗手。”见温琅回来,方栀言帮她脱掉棉衣,接着打开温水让她洗手。之后连忙赶她到沙发上,给她裹上毛毯。
等温琅缓过来,她小指侧面有一块正发痒发烫,她拿起看了看,被冻伤了。
顾不上抹药,她强压着去挠的念头,把雪人给江歇发了过去:早安安~
画面中的两个雪人依偎在一起,用树枝装扮的手正交叉,这样的暗示他应该能看懂吧?
温琅想着想着用毯子捂住了脸,太羞涩了。
审讯室里,坐了一夜的许娜嘴唇干裂,双目通红。期间警察曾给她喝水也有问她是否需要食物,但她一言不发,还用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在场的每个人。
直到江歇进去,她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她在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师傅果然没骗我!”她双手敲着桌子,手铐碰到桌面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他说我只要听话,就绝对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说完,她闭眼吟诵,语速极快。江歇和其他警察听了几句,大概是在歌功颂德。
江歇看着形销骨立的昔日同事,心里没有过多的感觉。她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怪不得别人。
早在江歇六一当天见她,就觉得她有些过于偏执,大概就是在那时就开始被洗脑蛊惑了。
等许娜结束自言自语,她忽的睁开眼:“江医生,你知道吗?为了不让你下地狱,我做了好多事。”
许娜的思路已经不正常了,她已经丢失了一个医务人员应具备的所有特质。
“你说的师傅,是谁?”江歇进来的目的并非闲聊,而是协助警察找一个突破口。
闻言,许娜试着在最大限度里抬起手,双手比出一个圆,接着报出了一个名字。省略长长的前缀,所谓师傅的名字是逃亡海外的邪|教首领。
江歇和从心给了彼此一个眼神,江歇又开了口:“为什么说,我要下地狱?”
听他这么说,许娜重重捶了捶桌面:“你不听话,不配合护法。”
又经历了几轮试探和问询,一个可怕的事实被还原了出来——许娜被抓是偶然,但还牵出了另一条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线:h流量。
h流量在江歇这里结束治疗,后来被转去了山寨维康。在那里,同是邪|教|徒的冒牌江歇给流量了一些成瘾性极高的止疼药。这些借由医院的掩护,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所以,h姓艺人,也是你的……‘同伴’?”江歇试探着问。没人知道,他攥住的手里正汗津津。
“他一定会去极乐之地。”说着,许娜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他发展教众,让师傅的爱普渡所有人。”
也许是江歇的和声细语让许娜感到舒服,又或者是江歇的出现令她得偿所愿,她用充满爱意和妄想独占的神情看向江歇,有问必答。
从心朝着江歇点头,他知道这场见面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离开前,江歇收起了不得已给出的温和,正声道:“许娜,你在走一条完全错误的路。”
假面的温柔骤然消失,许娜还没来的及享受江歇的“温柔”,被他冷声说出的话语打破所有幻想。
眼前的江歇,还是那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看不上她的人!
许娜眼睛圆睁,脸上的沉醉瞬间消散,她咬牙切齿的说:“你被蛊惑,你只能去死!”
得不到就毁掉,这个念头在许娜心里从未变过。
从审讯室出来,江歇坐在沙发上,事情正超出想象。从警官递来一杯水,明白眼前的一切有些超出正常认知范围。
“这个邪|教|组织成立早,教众基数大,牵扯其中必定盘根错节。”从心已经把新发现告知了正调查江兆案的同事。
江歇越想心里越沉重,他大学时曾选修过相关科目,对于被邪|教洗脑的教众而言,已经没了三观。
他心里一沉,赶紧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温琅发了不少照片给他。扎着马尾穿着棉衣的温琅,如同一个孩子,在雪地里撒欢。
看着双手交握的小雪人,江歇舍不得挪开眼。
“刚刚许娜说,温琅也是魔鬼。”美好和丑恶的对比,让江歇没能一下缓过神。
“所以,他们会伤害温琅吗?”
吃完饭,温琅看了看手机,发现江歇依旧没有回复。她撅着嘴抬手揉了揉头发,不应该呀,这个时段江歇就算不上班也肯定起床了,为什么不回复呢?
正想着,门卫打来电话,说是来了快递。
本来物业会把大件快递送上门,但温琅心里烦躁,便打算去走走。走到门卫办公室,送快递的人已经走了,温琅看了看大盒子上贴的快递单,是她的名字和电话没错。
只是说,最近她并没有买东西。
带着几分不确定,温琅问门卫借来剪刀,当场拆了起来。剥去一层层包装,眼前出现一个黑色礼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依稀闻到几分腥味。但眼前盒子精致,她也没多想。
掀开盖子,温琅不由被眼前东西吓到后退一步,陪在她身边的方栀言更是惊叫出声。
高仿真度的洋娃娃被斩去头颅,雪白的衣裙被未知血液染红,她身上搭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去死’两个字。冲击感很强的画面触目惊心而血腥味令人恶心。
温琅立刻盖上盖子,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
“报警!”她脸色发白,呼吸略显急促。眼前还残留着血红,引起胃部强烈不适。
等江歇从公安局出来,他走到车边。宝蓝色的帕拉梅拉被送去修,他开了不怎么常开出的辉腾。黑色的车身很低调,却也让污迹无处遁形——有人用秽物在车身和挡风玻璃上写着‘去死’。
他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接着回到公安局。叫住正要离开的从警官:“这已经是我遇到的第六回 了。”
从心叫人去保护现场调取监控,江歇正好接到温琅的电话。
“江医生,我刚刚遇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听筒里,温琅的声音带着些许惊魂未定。
“怎么了?”江歇突然紧张起来。
听温琅说清楚来龙去脉,江歇找到从心,对他低声说:“现在又有一起,在晟庭花园。”
温琅坐在客厅等警察,捧着杯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肖娆刚起来,连忙把她冰冷的手抱在怀里暖着。
“别怕,”肖娆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件事,看了看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方栀言,“送包裹的人监控都拍下来了,很快就能知道是谁。”
另一个小姐妹正陪在方栀言身边,她面如土色,明显也受到了冲击。
江歇是和从警官一起来的,这让温琅有些惊讶。顾不上招待他,温琅带着从警官去了物业办公室。
“包裹在这里。”温琅指了指放在原地没挪过地方的纸盒,深吸一口气,掀开盖子。
从警官看了看,指着盒子一角问:“这是什么符号?”
还没等其他警察作答,温琅认出来了:“是h姓流量的应援logo。”
从警官继续看着,过了会,他指了指洋娃娃身上穿着的裙子,唯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没被血染到,那里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图腾。
他朝着实习警员发问:“这个,你应该认识了吧。”
送走警察,温琅没精打采地回家。江歇端坐在沙发上,听完方栀言的讲述,正陷入阵阵后怕中。
一切都太巧了,巧到让他生出几分不安。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他都默默承受,唯一所愿就是不要涉及到眼前人。可很明显,正超控制。
温琅坐在他身边,低头说了句:“太可怕了。”
江歇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手抬起半天,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不怕。”
吃饭的心情,温琅是没有了。胃部不适,隐隐透出几分想吐的念头。
“我还没吃饭,”困倦让江歇头疼,他急需补充点热量,“要陪我吗?”
温琅见他捂着胃,连忙点头。两个人开着车,朝离家最近的茶餐厅驶去。工作日,这个时段没什么人。
他们挑了靠窗的桌子,点了些清淡的早餐。温琅没什么胃口,江歇给她要了一份白粥,几份小菜。
江歇看出温琅没食欲,也没强逼着她吃,只是他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让温琅逐渐被他眼前这碗面吸引。
飘着葱花的酸汤面看起来简简单单,雪白细滑的面条让温琅不由舔了舔嘴巴。
江歇见状,拿起小碗给她盛了一碗,把筷子塞进她手里问:“尝尝?”
温琅一抬头,就见他正温和地笑着。眉眼间虽然带着疲惫,可并未折损俊朗。
她看出了江歇眼里的期待,于是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江歇把小菜推到她手边,见她嗦面顾不上,便拿起公筷夹了花生米给她。
温琅没多想,身子往前一探,张嘴叼住了小菜。
牙齿碰到筷子,温琅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她和江歇之间的距离过于靠近,她接受了来自于江歇的喂食,她没拿筷子的手正靠在江歇手边。
抬眼看了看江歇,他也正看着她。
深邃的眸里是直截了当的爱意,这一次,他并未遮掩。
温琅的耳朵烧了起来,她带着几分无所适从把花生吃进嘴里。往后退了退,低下头继续吃面,几乎快把脸埋进碗中。
江歇被她带着几分可爱的举动逗笑,紧绷的唇角微微弯起。见她嘴角沾上汤汁,伸手替她擦去。
江歇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餐巾纸传递给了温琅,四舍五入几乎等同于他摸了她的脸、擦过她的唇。
意识到这点,温琅一改此前的羞涩,指了指凉拌土豆丝,然后张开了嘴。
江歇见她带着几分憧憬张着嘴,唇边笑意更为明显。他夹起菜,递到她嘴边。就这么循环往复,直到温琅主动又吃了一小碗面,还喝完了白粥。
进度不错,温琅脸上的火热仍没退去,但是心里很是满意。
“我去结账,等下送你回家。”能这样短暂平静地陪着她,江歇心里很满足。只是说,好多事尚未明晰,需要他去面对。
江歇结账,温琅肆无忌惮地撑着下巴看他。他身上的西裤和衬衫虽然皱了,但肩宽腰细大长腿。看着他的腰,温琅想到曾经不小心看到的那薄薄一层肌肉。
思想正往十|禁方向跑,她急忙收住。
连忙把视线挪向窗外,她打算看看尚未消融的冰雪调整一下。只是这一看不要紧,被她看见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站在她车前。
温琅连棉衣都顾不上穿,嗖的一下就往外跑去。火红的特斯拉在温琅心里仅次于江歇,她才不会看着被人划车。
“给我住手!”温琅高声呵斥出声,手上拿着硬币的人动作一顿。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打算继续在车上留下些什么。
温琅一看,拽住女孩的手坚决不松。江歇在温琅跑出时便跟了出来,见几个人正缠斗,他制止了男孩。
见车上留下一道浅浅刮痕,温琅是真的生气了。
收银员见外面不对,报了警。没一会,派出所的警察把几个人一并带走。
一开始,看起来像学生的两个人特别嘴硬,但是温琅手机能看车载录影,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又是怎么划下第一道的,甚至于在温琅喊出声,他们却并不打算放弃的表情都被拍了下来。
警察从他们的校服上看到学校名称,联系了校方。
“说,为什么这么做。”温琅本来不想和未成年人计较,可是眼前两个孩子眼里的阴郁让特别她不舒服。
这个年纪不是做做题追追星打打游戏就好了吗,无忧无虑大好时光。可这种仇视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你毁了哥哥,我们就要毁掉你。要让死亡的诅咒包围你,直到你死于诅咒之火!”男孩一直闭口不言,女孩看着温琅说出这番中二感满满的话。
温琅刚想问,是不是动漫看多了,可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江歇。
相似的话,许娜也曾说过,江歇觉得绝非偶然。想了想,他出去给从心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