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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酒_20

    “你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难道是不想对本小姐负责吗?”卫冰沐站起身叉着腰瞪着沈辞道。这个坏狐狸,明明抱过自己,竟然还不想承认!
    “肃静!”许青寒斥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两大口茶水,气得端杯子的手都有些抖,勉强冷静下来询问两个侍女道,“你家小姐和沈辞相处如何,平时有无矛盾?”
    其中一个侍女跪下回话道,“回王爷,小姐和沈辞关系很好,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玩乐,小姐对沈辞十分青睐,没有发生过不快。”
    沈辞辩解道,“王爷明鉴,属下与九小姐关系融洽是职责所在,除此之外并无越矩之事!”
    另一个侍女道,“我家小姐月信已经延迟半月未来了。”
    沈辞颇为无力的道,“那就让你家小姐多喝热水,关我什么事啊?”
    沈澈突然开始忧心。他本以为公正公开的审理和当面对质很快就可以还哥哥一个清白,却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着,种种迹象和九小姐她们的口供都对哥哥很不利。沈澈担忧的望向许青寒,他脸色确实阴沉着,幸而看起来还算冷静。
    许青寒道,“众说纷纭,且口说无凭,麻烦王妃带冰沐去隔壁,梅若姑姑在里面候着,让她看看冰沐有否不妥。”
    卫冰清欠身微微福礼,牵着卫冰沐的手出了书房。
    沈澈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事实胜于雄辩,哥哥不会对九小姐有非分之举,验清九小姐没有破身就是了。
    书房内一时静谧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结果。沈辞伤体未愈,其他人或坐或站没觉得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跪着,简直腰酸腿疼熬得难受。屋子里太安静了,他不太好意思偷懒,挂着的铁链子稍微一动就哗啦啦的响,只得咬牙切齿的盼着卫冰清姐妹两个赶紧回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卫冰清、卫冰沐和梅若姑姑一起进了书房,卫冰清大步走在最前,扇了沈辞一耳光歇斯底里的喊道,“畜_生,你就是个畜_生!!!”
    卫冰清为人温和有礼,笑不露齿、轻声细语,一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的模样,这一番有失常态着实前所未有,发生了什么不难猜测,沈澈顿时心沉到低谷。
    许青寒死死盯着梅若,不死心的确认,“梅若姑姑,冰沐他……”
    梅若五十上下的年纪,简单的挽着发髻,衣着朴素。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十四岁入宫,从太后还是妃嫔的时候就一直伺候着,至今已有四十余年,这么多年来稳重持成,颇有名望。她叹息着福礼,“王爷,卫九小姐确实落过红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还未出阁就……哎!”
    “怎么可能!”沈辞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我做没做过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我绝对没有!”
    “你什么意思?你毁了小妹的清白不说,还要污蔑小妹不检点推卸责任吗?”卫冰清据理力争,纤纤玉指掐在裙子上直至苍白,“小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在家就是来过王府探望我这个姐姐!”
    “可……”沈辞话未出口就被一只茶杯打了回去,茶杯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眉骨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他怔了一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许青寒扔的。
    ☆、第17章 三之含冤(四)
    许青寒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先押下去,择日再审。”
    “王爷!他仗着您的恩宠,连这等事都敢做出来,您这也能原谅他吗?臣妾才是您的发妻,这五年在王府没犯过任何的错,却被一个侍卫三番两次的加害,这对臣妾公平吗,对小妹公平吗?她还这么小,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卫冰清喊道,“王爷,他这也是背叛您!”
    “我说以后再审!!”许青寒一声厉喝,烦躁站起身走到沈辞面前,很不友好的拽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左右开弓十几个耳光下去,打得沈辞口鼻皆开始冒血。
    沈辞挣扎着摆脱许青寒的钳制,跌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睨着他,“许青寒,你既不信我,现在就定罪好了,砍死我啊,再审又能审出什么?我百口莫辩。”
    一旁的卫钧蹙眉呵斥道,“没规矩,怎可直呼王爷大名?”
    “不要,王爷别听哥哥胡说,他烧糊涂了!”沈澈慌忙扑到沈辞身前护住他,生怕许青寒怒气上头真杀掉哥哥,又语无伦次的劝沈辞道,“哥哥别说气话,您不会死——您没有,我相信您,您会没事的……”
    许青寒冷笑道,“烧糊涂了是吧?带他下去清醒清醒!”
    这一句“清醒清醒”带给了沈辞不知多少苦难,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从鞭子刑杖再到拶指夹棍挨个吃了一遍,折磨得几乎奄奄一息才被扔回牢房。
    没人敢放沈澈进牢房去,看守们肯让他在牢门口远远望着已经是看在平日交情上格外开恩了。沈辞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已经被刑具摧毁得面目全非了,浑身上下都沾染着斑斑血迹,无意识的皱着眉紧咬下唇蜷缩在稻草堆上。
    “哥,哥哥!”沈澈哽咽着喊他,努力伸出胳膊想要碰他,结果离得太远怎样也碰不到,他用额头抵着栏杆,声声呼喊道,“哥您醒醒,别睡,求您了,醒过来,先不要睡……”
    沈辞眉心动了动,悠悠转醒,刚刚恢复意识便被潮水般袭来的疼痛逼得连连吸气。他对沈澈扯了个笑容,“你叫醒我做什么,怪疼的。”
    “哥哥。”沈澈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澈儿错了,澈儿不该自私的找您回来,澈儿会想办法送您回关外,再也不回王府了。”
    粗砺的稻草根根扎进皮开肉绽的伤口里,每一息都不啻于一场折磨,他手指被夹得青紫肿胀跟萝卜似的不敢使力,只得用手腕撑着地面拖动整个身体,艰难的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腿已经动不得了,夹棍夹过的小腿,完全不敢吃劲,沈辞一时也判断不出个轻重、腿骨到底有没有断。于是他仰头望天苦笑道,“我现在一步也走不得,要怎么去几千里远的关外?听天由命吧。你好好的就行,哥哥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要好好活着。”
    “你唯一担心的是他,那我呢?你替没替我想过,嗯?”是许青寒的声音。
    “求王爷开恩,放哥哥一条生路,这么打下去真的会死的,您看在十年旧情上饶哥哥一命!”沈澈连连叩首恳求道。
    “你出去。”许青寒冷冷道。
    沈澈仍不死心,“王爷……”
    “你再废话本王现在就杖毙了他!”
    沈澈不敢多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刚过转角竟看到了灵狐,灵狐所属的金龙卫直接效力于陛下,自然比他们小小的王府侍卫地位要高,于是沈澈微微躬身见礼后才离开。
    虞适今日刑期刚满,早上就已经出狱了,只是沈辞、沈澈抽不开身去见他。虞适入狱时住处亦被查抄封了一段时间,解封之后嫌晦气也没人愿意住,这三年就一直空着,正方便他现在直接住进去。这小半天时间里他已经把屋子整理得十分干净了,只是难免看起来有些空旷。
    沈澈红着眼圈叩门时虞适正盘膝坐在床上缝被套,他捏着针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沈澈,见他孤身一人泫然欲泣,搁下针正色道,“阿辞的事情不顺利吗?”
    “虞哥哥……”沈澈甫一张口,两行泪珠就倏倏落下。虞适心知情况不好,叹了口气拍了拍床沿,“别哭,过来坐着说,虞哥哥会想办法的。”
    沈澈依言坐到床头,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依你所言,阿辞被定罪的证据是宫里来的姑姑验过九小姐的身子,确实落过红。”虞适习惯性的随手拿起扫床用过后立在床边的鸡毛掸子,托腮在被子上草草的圈圈划划,“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处子之身不是一定在一夜春宵后破掉的,太过撕扯或是不经意的磕碰都会损坏。九小姐性格如何,是否活泼好动?”
    沈澈眼睛一亮,坐直身子点头,“是,翻墙爬树没有她做不来的,王府的树都几乎被她爬遍了。”
    “这就是了。”虞适又分析道,“她这样的大家小姐,别的地方家里或许会宠着惯着,但是他们最看重的清白绝对不容有失,这九小姐九成没有与人行过周公之礼。至于月信推迟半月再正常不过,她年纪太小,月信本就没有规律。”他闲来无事读过许多医书,聊胜于无的纸上谈兵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沈澈已经坐不住了,跳下床跃跃欲试的道,“去找王爷说清楚?”
    “走,试一试要比什么也不做好得多。”虞适穿鞋下地,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实在是镣铐戴太长的时间已经形成了习惯,他自己察觉到也无奈的笑了笑。
    许青寒在沈辞那里吃了好大一碗闭门羹,他说话沈辞就没理过一句,趴在草堆上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自说自话片刻没有任何回应,只得偃旗息鼓。他却不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沈辞就咬牙啐了一句“狗儿子”。他转过拐角对候着的灵狐道,“你回去告诉皇兄,本王已经重重责罚过沈辞了,过几天就遣他出王府永不录用。皇兄只是想让沈辞离开本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替我恳请皇兄看在本王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打发走灵狐,许青寒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抱膝埋头缩成一团,有温热的液体浸润到膝上。他成天患得患失担心沈辞拈花惹草,结果还真就搞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过得无以复加,卫冰清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沈辞这样做也是在背叛他。
    许青寒颓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走出地牢,结果就看到虞适和沈澈正在牢门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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