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列觉得面对着现在的书予,让他有一种很吃力很陌生的感觉,他熟悉的,只是那个职场里面理智能干的书予,而不是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陌生女人。
“书予?”他突然叫住她,“我们以后会一起生活一辈子,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一直跟我相处下去吗?”
书予此时心中乱得很,实在没有心情跟他谈论这个问题,但她知道,楚列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于是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有些烦躁的问:“那么,你认为,我们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怎样?”
楚列看着她淡漠的神情,心中有一种无名的火,像是无视,“我是认真的,这段婚姻,我没有想要把它当成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是我欠了你,我在努力!”
他在努力学着爱一个人,这努力,不希望被这样忽视,他想要得到她的关切和回应,也只有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爱一个人,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书予却只觉得好笑,轻轻的嘲讽,“你是在努力学着,怎样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吧,我说过了,你大可不必,我们共事五年,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必如此勉强,这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你了!”
努力么,呵,如果爱情是可以依靠努力就得到的,那么,她这样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命定么?!
他不想跟她绕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在他心中酝酿沉淀,他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样表达,才不至于让她误会,那不是歉疚,也不是怜悯!
他移过视线,在转到她身上时,已经冷静下来,礼貌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给你讲这些,你身体不好,快进去休息吧,我晚一点儿给你电话!”
他实在不想每一次见面都闹得彼此不愉快,他知道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东西,等到她放下那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的,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
他说完便上车离开,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叫了齐敛出来喝酒。
齐敛对他最近反常的情绪有些奇怪,按说,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是不可能每天都情绪不佳,要拉着朋友一块来喝酒的,而且,跟他喝酒是真的很闷的一件事情。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会说一句话,维持着冰冷的表情,独自灌酒。
齐敛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他既然只是闷着头喝酒,为什么还要拉一个人坐在他边上,问了好几遍之后,他终于不耐烦的回答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落寞了而已!”
齐敛瘪瘪嘴,表示不信,这理由,也太奇葩了吧,不过,真正的理由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他要结婚的这件事情,应该才是郁闷的根源。
齐敛知道关书予怀孕孩子又掉了的事情,关书予在楚列身边待了这样多年,要是真有感情要结婚,怎么都不可能会等到现在。楚列爱着得不到的杨景妍,所以,被楚家爷爷奶奶还有关书予联手逼着结婚,又因为对关书予掉孩子这件事情觉得歉疚,所以,才勉强答应要跟她结婚。
虽然某些时候的楚列不像是这样子的人,但有些时候的楚列,想法和做法都离谱得不像是正常的人。
齐敛看着楚列紧皱的眉头,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由此,开始讨厌起像书予这样子的心机女起来!
楚列喝得并不多,自从那夜醉酒之后跟书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就不准许自己再喝醉了,不管是在什么样子的场合。
把所有的车窗都摇下来,让秋凉的夜风“呼啦啦”的灌进来,吹散了车内浓烈的酒味。
回去的时候,还并不太晚,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爷爷奶奶还有姨妈失望不安的眼神,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书予的事情是他的错,不管她怎样对他,他都只能担着。
刚打开了门走进去,就听到了屋内奶奶和姨妈的笑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他不由自主也弯折了嘴角,慢慢穿过客厅,走到了餐室,却被突然端菜出来的身影怔住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看到书予,书予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看到他也淡淡的微笑了一下。
菜很快就上了桌,很丰盛的一顿。
楚家爷爷已经坐在了桌子上,见了他回来,脸色却有些不妙,板着脸,冷声问:“去哪儿啦?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让你去接书予吗,人家都来了好一阵了,你才回来,像什么样子!”
楚列沉默的低着头,像是乖乖受教的乖孩子。这时,书予正好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听到了楚家爷爷的训,不由接话,“爷爷,不怪他,他去接我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是我不好!”
后面端着汤出来的许艺艺听了这话,不由笑着打趣,“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心疼护短了,伯父,这可了不得!”
一句话说得书予和楚列都不好意思。
“姨妈取笑了!”书予转过身便进了厨房,那一刻的楚列,却只觉得暖,全身都暖融融的,这便是家,是他的家。
席间也多是陪着爷爷奶奶聊天,当然,聊得最多的自然是楚列跟书予的婚礼。
楚家奶奶说:“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你们就结婚了。小列书予,这期间,你们抽个空,去看看你们的父母吧?”
楚列和书予应承了下来,吃晚饭,送书予回去的时候,楚列便跟书予商量,决定明天两个人就去看望彼此的父母。
其实,对于书予突然改变主意出现在楚家老宅里,楚列很是感激,“你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还来了这边?”
书予神情淡淡的,像是刚才在楚家老宅里面的欢乐活泼一瞬间都被抽离了个干净,“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说:“或许,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也在努力。说实话,面对这样子的你,我需要时间,对不起!”
她能跟他说这些,他已经很满足,“我明白,我会等你!”
——不管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都等你,对自己的老婆必须有耐心,应该是做一个好丈夫必须具备的第一要素吧?!
第二天,两个人便一起去祭拜了双方的父母,买了花束,还有一些贡品。
回来已经是日暮,两个人都饿了,便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其实,严格来说,那根本算不上是一家餐厅,只能算是一家小饭馆,一家环境并不太好的小饭馆。
楚列是皱着眉走进去的,虽然不郁,但也没有说什么,书予点了菜,他明明是很饿的,但是只是陪着书予浅浅的吃了两口便落了筷。
这其实,才是最普通平凡的生活,但他显然不能忍受,对于他不能忍受的,或许因为某些原因,他会将就,也只是将就!
以这样的身份跟他相处,书予渐渐为这融合,觉得无力。
吃完饭之后,楚列提议说去看电影,因为时间还早,书予没有拒绝。
是一部湘江经典的老片子,刘镇伟的大话西游,。这部片子虽然老,但是书予一次都没有看过。
但这不是楚列第一来电影院看电影,也不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最初杨景妍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他便经常陪着杨景妍来看电影,其实,楚列自己位于公司附近的公寓里面有一套高质的放映设备,但景妍不喜欢呆在屋里看电影,她总说,一个人在家看电影缺少氛围,总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每次总是拉着他一起去电影院,而她又很喜欢看大话西游。她说跟着一群人一起看喜剧电影,一起放声大笑,是一件很有氛围很快乐的事情。
他从来理解不了这种氛围和快乐,也欣赏不来这种无厘头的电影价值所在。
但是景妍却看得很起劲,就连此刻的书予,也看得很认真,但她们唯一不同的一点儿是,景妍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会一直不停的吃东西,还有大笑,但是书予却很专注很安静。
电影院里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这片子真的已经很老了,只有很怀旧的人,才会选择来电影院看这电影。所以,偌大的电影院显得空大,完全没有曾经陪着景妍一起来那时的氛围。
电影放到最后,当紫霞临死前对孙悟空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五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却猜不着这结局’这句话时,她的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串。
他诧异的转过视线去,只看到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她紧紧咬着嘴唇,压抑着哭泣声,那眼泪,却成串的掉落下来。
景妍说,这是一个喜剧,她每次看的时候,都笑得不行,但书予却看哭了!
他对她的眼泪不知所措,只得掏出手帕来递给她,她接过,却突然转过头来,对他微笑着道了一句“谢谢!”
电影散场,他陪着她坐了很久,因为她的眼泪在电影放完之后很久,都没有能够停下来。
他于是只好耐心的陪着,直到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