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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篇 与生俱来,他的缺陷

    七岁之前的楚列,一直是跟许艺艺,还有那个赌徒父亲生活在凤青东城的一个平民窟里,许艺艺那时是社区医生,但基本上她每个月的工资都会被她那时的丈夫在一天之内全部输光,他们的生活一直过得很拮据。但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他那个赌徒父亲经常对许艺艺和他动拳头,一点儿不如意便会被揍得皮青脸肿。
    楚列后来记忆最深刻的童年时光,便是那赌徒挥舞拳头的模样,以及许艺艺压抑的哭声和眼眶里面盛满的泪水。
    那样暴力而凄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七岁那年才终止。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许艺艺刚刚领了工资,给他买了一身新的衣服,七岁的他虽然很瘦很瘦,但去较同龄的孩子高了小半个头,以前的旧衣服短了很长的一截,在这样寒冷的冬日穿着半截的衣服和裤子是一种折磨,有了新衣服御寒的他很高兴,虽然许艺艺已经被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磨得脸上只有木然的表情了,他自然跟着脸色也只剩下一种木然,但那天他却很高兴,笑得很开心,那笑容甚至感染了许艺艺。
    但是他那时赌徒父亲见了他穿了那衣服,却对许艺艺不依不饶,坚持要许艺艺把衣服退了,拿钱回来,说是还债。
    许艺艺不肯,不过顶了两句嘴,赌徒父亲的拳脚就毫不留情的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那时,他木然的站在一旁,听着许艺艺痛苦的嚎叫,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他小小的拳头紧紧握起,这时眼角刚好撇到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菜刀,忍无可忍的他拿起菜刀就向他的父亲砍去,菜刀并没有砍到他,小小的孩子,力气不大,其实,就算被砍一下,也不会伤筋动骨,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亲发现了他的意图之后,慌忙躲闪,却一不小心从阳台摔了下去。
    那不过只是一幢破旧的居民楼,所以阳台的栏杆只不过半人高!但是他们住在第七楼,那样高的距离,足够要了他赌徒父亲的命!
    那时许艺艺已经被吓坏了,他却只觉得解恨。
    反应过来的许艺艺将锁在密码箱里面的一个档案袋交给他,让他赶紧走,去凤山楚家去找一个叫做“楚墨”的人,许艺艺说找到他,他们就有救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叫做“楚墨”的人,才是他亲生的父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许艺艺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是一个叫做“沈凉夏”已经不在人世的女人。
    他回到了楚家,生活一下子就从寒冬跃进到了暖阳朗照的烈夏,他一下子多了许多的亲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小舅小姨,当然还是最爱他的父亲。
    许艺艺因为他赌徒父亲坠楼的事情被关到了警察局,是他亲生的父亲楚墨将她保出来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墨时候的情景,楚墨看到他的时候,只问了他一句,“你母亲呢?”
    他那时还以为他说的“母亲”是许艺艺,所以老实的告诉他,她被警察抓走了,他还记得当时他父亲眼睛里面的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他父亲已经找了他生母很久很久,可是结果却也只得到她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他一直不相信,直到见到他,直到见到许艺艺,他才终于承认他深爱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这件残忍的事情。
    楚列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跟自己的生父一起生活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
    他的生父是在她生母生日那天饮毒自尽的,像是电影里面的桥段,他的生父深爱着他的生母,无法接受她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情,终于在她生日那天,带着一瓶放了许多安眠药的红酒去了他生母的墓前,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是第一个发现他生父去世的人,那一天,他买着花去看望他的生母,却发现了他的父亲紧紧的抱着他生母的墓碑“睡”着了!
    当时,他父亲的脚边的酒瓶里,还剩有半瓶的红酒。那时,他突然觉得那像是一种幸福的吸引,因为他生父的嘴角,那时,是笑着的!
    他那时脑海里是空的,他平静的走过去坐到了他生母的墓前,靠着他父亲闭上了眼睛。
    首先发现他的却是他的外婆,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外婆险些被吓得昏过去,慌忙走过去试他们的鼻息,在发现他还活着的时候,她一下子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他是被他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一起带大的,虽然失去了生父生母,但其实对他来说,他真正的母亲是许艺艺,而他人生中父亲的角色,却一直是他爷爷在扮演。爷爷奶奶都很宠他,但是是在不违背任何原则的前提下,但是外公外婆对他的好,却是全心全意,不带任何条件的,尤其是外婆,小时候经常会带他去她以前工作的花田,跟他讲一些年轻时候的故事,他很喜欢跟外婆一起的感觉。渐渐长大了,因为工作或是其他的原因,却慢慢跟自己的亲人疏离了!
    他是一个不完美的典型,虽然在别人眼中是完美的代表,但其实,谁都不明白在他的心中,缺失的父爱母爱对他有多重要,所以,他才发誓,以后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面健康幸福的成长,他不能造就第二个像他这样子的人,对温暖和幸福他冰冷的心总是无法完全感受,那种不安全和冷漠的感觉,像是与生俱来。
    他恨这样子的自己,可是,却没有办法改变!
    那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败笔,他不希望这败笔遗传给他的后代,所以,他绝对不会跟自己不爱的女人有一个孩子。
    他或许不明白书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坚决,但书予也一定不明白,他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缘由!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多是隐言,不能对任何其他的人言说,这或许,便是一切悲剧的来源——因为不能表达,或是不善表达!
    这是他的缺失,也是很多人的!
    远山暮色层层叠叠压过来,他无奈的叹息,此时此刻,他或许根本没有办法理清所有的一切平静对待书予,但这是躲不过的。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即使他在他父母的碑前一直待到深夜,也还是没有能够完全理清这所有的一切。
    下山之后,他掏出电话打给顾漾,思绪混乱而迷茫的他此刻如同行走在迷雾中,他需要一盏灯塔!
    约见的是一家酒吧,顾漾到的时候,楚列已经给自己点了酒。
    “没事吧?”顾漾坐到他旁边,点了酒,才问。虽然顾漾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的始末缘由,却猜不着此时楚列心里真正纠结的是哪样。
    “景妍没事吧?”过了一会儿,楚列才开口。
    其实,昨天的事情也吓坏了景妍,她本来坚持要跟着楚列去牧宝山的,是顾漾死活拉住了她。自从上次那件她跟楚列商量取宝宝名字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一直对书予感到歉疚,实在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
    听说书予的孩子掉了之后,她大哭了一场,突然觉得羞愧,本来已经走到了医院的门口,她却突然掉转头,没精打采的回家了。
    顾漾知道,她是害怕此时怀着宝宝的自己会刺激到书予。
    他的老婆虽然很迷糊,但在某些事情上,她却很敏感而细心!
    “她没事,别担心。到底怎么啦?”顾漾看了一眼很难得一见有些悲伤低沉的这样子的楚列,觉察出了他的不寻常,但其实,他们都算不得上是朋友,他想,楚列肯定不可能找他出来只是为了问景妍的情况,或是跟他谈心的,所以,开门见山。
    但顾漾想错了,楚列找他出来,真的只是纯粹的想要跟他谈一谈,“顾漾,你当初……是怎么知道,你喜欢上景妍的?”
    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顾漾一愣,他实在有点儿意外楚列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想到目前他跟书予的情况,也就不难明白了。
    顾漾想了想,说:“当她离开我身边,不再想法设法从我嘴里套出她哥哥的下落,而选择跟你走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早已习惯有她在我身边吵闹不停的日子,而你为她做的那些,本来都应该是我来为她做的。我不甘心,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竟然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爱上了她!其实,很多事情,我们拥有的时候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不会刻意在意珍惜,只有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的,往往是我们生命中最不可割舍的!”
    顾漾不知道这个回答楚列似乎满意,他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眼眸里面有一种空茫的苦痛在慢慢晕染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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