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苏娜又接着说道：“当时我一方面让他帮我向你要股票，另一方面，为了报复他，我也利用在他身边的机会暗暗收集他的罪证。到我生日那天，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没能帮我从你那儿要来股票，我意识到他根本就没能力向你要来股票，于是我又让他帮我邀请你来南京为我庆生。我当时想的是，你只要来了，我就向你告状，一口咬定他强奸我，以那个视频为证据，你肯定会相信，因为我仔细看过，那个视频没有漏洞。这样一来，我和他就要当场翻脸了，然后顺理成章的，你当晚肯定就会留在我这儿保护我、安慰我……”
    我打断她说道：“我和他可是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如果我选择跟他一边，而你又已经跟他翻脸了，还掌握着他‘强奸’你的罪证，那你可就危险了，我们至少也会联手把你手里的证据夺走。你难道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当然想过，但我相信，只要你真的相信他强奸了我，就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我哑然笑道：“如果真面对那种情况的话，连我自己都拿不准我会做出什么选择，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她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吧。大概就像你上回跟我说的人的‘善恶与好坏’的问题，绝大多数人一生行事，最多只能用好或者坏来评价，远远达不到善或者恶的程度。你可能会做坏事，但我相信你是个‘善’的人，你见不得恶。就比如我在北京醉酒那天晚上，要是换成别的男人处在你当时的位子上，换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趁机占我的便宜，可你就没有，所以说你是个有底线的人，心里一定是‘善’的，一定是靠得住的。上回我给你看那个视频，告诉你他强奸我，当时你的态度不也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对的了吗？”
    我心里暗想，这小妞是不知道有个人叫苏建桥！那天是王奎亮不在场，而且已经被纪委的人带走了，我没什么压力，所以自然就表现出“大义凛然”的一面来了，可如果王奎亮在场的话，那我到底会怎么选择可就难说了。
    她继续说道：“当时我的想法是，既然我直接引诱你不行，那就换种办法，只要你那晚留下来陪我、安慰我、保护我，我可怜兮兮的，在那种情况下，没准你一心软就跟我上床了，然后我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视频了。可你居然根本就不给他面子，不来，我对他彻底失望了，我认为他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力，那他对我就没用了，再加上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很恶心，我不想再用我的身体来敷衍他了，于是第二天我就去匿名举报了他。”
    “唉……我那天是确实有事来不了。另外，还是一样的道理，假设我当天能来，那么你请我我或许会来，他请我我却更不敢来了，因为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他要洗钱，在电话里还可以推脱，要是他当面问我，我怎么办？告诉他不敢，不告诉他，面对面的又很难推脱，所以他一给我打电话，我反倒更不敢来了。”
    苏娜苦笑道：“你说我这做的叫个什么事啊？机关算尽，自以为聪明，结果却总在一些重要关头，要么被一些意料之外的因素破坏，比如香水和佟颖，要么就干脆走错了、走反了，比如这件事，这不是南辕北辙吗？想耍点阴谋手段，怎么会失败的那么难看啊？看来上天注定我这辈子跟你就是有缘无份了。”
    听她这么一说，本来一件挺阴暗的事情，我也觉得变得滑稽起来了。
    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题外话了，继续把咱们之间的事情理清楚吧，然后咱们各走各的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晚会跟你坦白这些事情吗？”
    我笑道：“因为我先那会儿让你换衣服、看你的帽子，你已经意识到我起疑心了，我起了疑心，你的奸谋就更难得逞了，不如都跟我说了，还给我留个坦荡的印象。”
    她撇了撇嘴，释然的笑道：“是，这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上周末去绍兴帮你解决佟颖的事情，阴差阳错的被你发现了我的摄像机，露底了。其实那天我带着摄像机去，目的也不是要拍什么佟颖，主要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拍我和你。我想用视频让你和赵锦秋离婚，这只是我的第一步目标，并不是最终目标，我的最终目标是让你爱上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假如我悄悄拍了一个视频，我肯定会想方设法让赵锦秋无意中看到，到时候你和我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你肯定怀疑不到我头上来。可那天露了底，即便我得到视频，但无论我用什么办法让赵锦秋看到，你第一个都会怀疑到我头上来，这样即便能让你和赵锦秋离婚，你也会记恨我一辈子，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所以当你那天发现我的摄像机的时候，就意味着我的整个谋划已经不可能成功了，从这个角度讲，我帮你去处理佟颖的事情，代价真的是太大了。今天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借一个两三千块钱的摄像机，以及来了之后的那些举动，又让我意识到你真的对王奎亮的事情起了疑心，你是来验证你的猜测的，当你看到那顶帽子的时候，或许你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我很清楚，你今晚带着那个答案走出这道门，我和你这辈子就算是永诀了，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全都跟你说了算了，来日相忘于江湖，起码也可以给你留下一个坦荡的好印象。”
    我笑道：“好啊，今晚我出了这道门，从此咱俩就相忘于江湖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答应了你的事情没办，现在办了，看清楚了。”我说着就伸出手指在茶几上的水杯里蘸了点水，在茶几上写下了一个股票代码：“看清楚了吗？”看她拿起手机记了下来，我随手一抹，桌面上就只留下了一片水渍。
    我提起自己的包，笑道：“那我这就走了，这辈子当面的话咱们也就不用再见面了，将来估计会在新闻上看到你。假以时日，你十有八九会成为司法系统的一名高官，世间山高水低，万一我要是哪天不小心犯了事，还请你在背后默默的拉一把，不过就别让我知道了，免得心里记挂着你的人情。”
    我说完就起身向门口走去，她在我身后笑道：“哎，你还真的说走就走啊，好歹相识相交一场，我还跟你表白过，还在你面前脱过衣服，按时下小年轻们流行的玩法，分手之前是不是应该打个分手炮啊？”
    “哈哈，算了，宁负天下人，不负赵锦秋，虽然是做不到的狂言，起码也得装个样子。更何况这可是你的老窝，指不定哪里还藏着十台八台摄像机呢。”
    “哈哈，臭流氓，那就再……再也不见了，希望你早点在新闻上看到我，我永远不要在新闻上看到你。”
    下到楼下，我一边穿过篮球场向大门口走去，一边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整幢楼几乎都黑灯瞎火的了，只有四楼的一间宿舍，门开着、灯亮着，苏娜站在门口走廊上看着我。看到我回头，她抬手对着我挥了挥，一阵夜风吹拂过，她的发丝纷飞。我转回头来，继续大步向大门口走去，也抬起手来在头顶上胡乱的挥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