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风混杂着瀑布的水沫扑面而来,清凉惬意。
但这种舒适在九点后开始变了。风声成了哀嚎!水沫飞到身上就冻得满身的鸡皮疙瘩,潭面也开始起雾,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清水面。
师父和慧通大师同时起身,两人眺望潭面,良久师父才愁眉不展的道:“好浓郁的阴气,金磊,一会你身处阴阵阵眼,定然会看到一些异常的事,但启阵之后你千万要护住阴灯,否则这阵法就是不攻自破!”
我听得头皮发麻,师父之前不说,临危才说。难不成是担心我害怕不敢守阵眼?这也太小看我了,于是拍拍胸脯道:“师父你老人家就放心好了!我保证不管见到什么孤魂野鬼,都不会动弹一下!”
“孤魂野鬼?哼哼!希望到时候别吓得乱了阵脚才好!”师父还是很不看好我。他的话也是让我一愣,难不成孤魂野鬼在里面只是小儿科不成?
“喵!”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从深山中传来。我心窝子一紧,这不是信猫的声音么?它被留在了家中,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了!我送你过去!等会我一喊,你就用中指血将阴灯点燃!守住它便可,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慌!切记!”师父快速说完,不等我发问。猛的一把提起我的衣领走到潭边,对着迷雾就丢了过去。
我一阵云里雾里,等调整好位置的时候,双脚接触到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我竟然是站立在水面之上,很是奇特。
“此潭已经化为阴水,生人自带阳气,阴阳相碰互不相容,你才可以踏水而不落!等会不论碰到什么,都不要起身,守住阴灯,切记!”
师父的话好像就在耳边,但我抬头向外面看去,却是迷茫一片。而看水面时又完全没有遮挡,看得清清楚楚,青铜阴灯就在我前面。
压住好奇心,我缓缓盘膝而坐,掏出老年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时间显示22点20分。虽然阵法没有启动,但脚下软绵绵的水就像易碎的玻璃,让我不敢乱动。
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竟然开始打瞌睡,我掐了一下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刚抬头,就听到前方的水面哗哗作响,好像有什么食人怪兽在水下游弋。
困意,犹如退潮的海浪,我瞬间就清醒过来,双目死死盯着水花。几秒之后,水下平静了下来,悬着的心也慢慢落回心窝子。
突然,兜里的老年手机震动起来,我心里一喜,难不成是有信号了?要真是这样得赶快告诉师傅,让他给师兄打电话找人来帮忙。
急急忙忙掏出电话,但只看了一眼,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捂着的哪是什么电话,分明就是一具缩小版的大黑棺材,那花花绿绿的葬头花让我毛骨悚然。
但我没有丢掉手机,因为我在原本应该是屏幕的棺盖上看到了李若云。袖珍的她坐在棺材内,眼神直勾勾的。
“云姐!”我”喊了一声,但她毫无反应。我冲着变成小棺材的手机吼道:“草泥马,有本事冲着我来!”
我刚刚吼完,前方水花四溅,接着一个身穿大红裙子的女人缓缓钻了出来。她低垂着头,双手自然的垂落,距离我两三米一动不动。
惊悚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我膀胱一阵收缩,尿意越来越强,“腾”的起身丢掉手机,转身就要跑。
“点燃阴灯,守住阵眼,不要乱动!”师父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就在我头顶响起。
我一个激灵,咬破中指低头就要去点阴灯。没想到一头撞上了一团黑黑的长发上,冰冷从脚面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披头的散发突然从中间分开,露出李若云白净的脸蛋,她突然张嘴,阴声恻恻声嘶力竭的吼道:“谁让你说脏话的?”
“妈呀!”我一声怪叫一屁股坐倒在水上,刚翻身准备爬起来,突然感觉道手腕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猛的回头,看到的是那张在宾馆里像楚人美的鬼脸。
而前面不知是不是真的李若云,她缓缓抬起双手,直勾勾的向我的脖子掐来。
“阿弥陀佛!”就在此刻,天际如炸雷般的佛号传来,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木鱼声,身后抓住我的鬼手突然一松,李若云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我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变化,在不点燃阴灯启动阵法,恐怕不仅仅是功亏一篑,我们几人都还得交代在这里。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翻身站起来,将中指血抹在灯芯上。
灯芯接触到血液“嗖”的一声窜起半寸高的绿火,火焰透着一股阴寒。我来不及多想,赶紧盘膝坐下护住阴灯。
挎包里的东西被我全部拿了出来,几张“镇”字符印被我贴在肩膀上、胸口上。右手握着开过光的五六式军刺,左手握着几十颗朱砂丸子,桃木剑就逼在裤带上,随时可以拔出来。
“秦施主,开阵!”
我刚刚准备好,突然听到慧通的声音,抬头望去发现视线已经变得正常,借着明亮的月光,甚至能看他们每一个人动作。
此刻,慧通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岸边,他身披袈裟,左手数着那串漆黑的佛珠,右手凌空虚敲,没有任何东西,但是随着他中指敲下,木鱼声就富有节奏的响起。
而慧通身边,无数凌乱的鬼影重重,如同丧尸般伸着双手欲要扑向他。但清澈的木鱼声,仿佛是一道屏障,将这些鬼影全部阻挡在外。
已经准备合阵的秦瑶闻言,手中亮起一道白光,手术刀竟刺穿坚硬的玉石,被她用力的钉在地上。
一时间,周围的冷流被疯狂的抽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阵成了!我一阵欣喜,四处搜寻师父的身影。随着一阵打斗声临近,我看到师父不断打出符印,而他正前方是七八具正在逼近的跳尸。
踏入大阵范围,那些跳尸猛的一抖,其中一只被符印击中,仰面倒下,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阴气被阳气中和,鬼物受到了虚弱。围在慧通大师周围的鬼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大师没有继续凌空虚敲木鱼,而是起身不停挥动袈裟,他身上的袈裟像是锋利的刀子,鬼影只要被扫中立刻化作黑烟消散。
老强盘膝坐在山坡上,右手握着降魔杵,左手握着五六式军刺,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
突然,我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了,我怎么能够看得这么清晰了?
我闭上双眼,但周围的景象还是浮现在脑中。麻痹的,原来是开了灵眼了,折腾半天没搞开,想不到打了个盹灵眼就开了。
看来老子也是一个天才,我正在沾沾自喜,前方的水面再次翻腾起来,接着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只见师父已经解决了所有的跳尸,但身前多了一个身穿道袍,身材纤细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眼中散发寒光,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肥胖硕大的黑猫,绿油油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师父。
“哗哗!”水声越来越急,我顾不得去看他们,回头看向前面,只见沸腾的水中缓缓伸出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然后是李若云那熟悉的脸。“我......”
刚要开口骂,突然想起她之前阴恻恻的话。只好将脏话憋在嘴里,手中的朱砂丸全部迎面打向她。
“你那东西只能对付普通的鬼,这个你对付不了!”秦瑶在岸上吼了一声,但我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她缓缓浮出水面后,竟热是坐在那口黑黝黝的大棺材盖上。
我抽出桃木剑横在胸前,军刺被我反手握着,但怕这是真的李若云会被误伤。
“啧啧!”
“李若云”口中发着怪声,突然张口朝着阴灯吹了一口气。
我被她骇了一跳,连忙伸手拢住阴灯。她的这口气全部吹在我手上,寒得阵阵刺痛。她伸出寡白的手臂,指甲上涂着漆黑的指甲油,直接就向着阴灯抓来。
“云姐你干什么?”情急之下,我大喝一声。但她依旧咧着嘴,俯下身,我目光刚好从她衣领瞄了下去。
当看到锁骨下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还有我种下的乌黑草莓,我猛的收回五六式军刺。这真的是李若云......不是厉鬼变的,应该是被鬼摄了魂。
我揭下胸口贴着的一张“镇”字符印扣在手中,她再次低头的时候,我猛的拍在她的眉心魂台。
但是她只是停顿了那么几秒,符印突然燃烧起来,瞬间化为飞灰,她的手再次伸了出来。
“孽道受死!镇!”
远处突然传来师父一声大吼,他手结“镇”字印,勾画间白光灼灼,与此同时他放在阵点上的四张符印猛的散发出白光。
白光汇集在他手中,结出的镇印越加明亮,散射出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
符印凌空向着道士飞去,那道士不慌不忙,手中拿着一个黝黑的摄魂铃猛的抖了一下,符印就被挡住。看这势头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我回头,李若云的手已经快要伸到灯芯上,冰寒的冷风将碧绿的灯火吹得摇曳起来,两寸长的灯焰也缩小到半寸长。我来不及多想,拿起桃木剑轻轻的向她的手腕砍去。
她不避不让,完全失去了神智。情急之下,我只好再咬了一下中指,这一下咬得狠了些,将之前的伤口扩大了一倍,顿时鲜血横流。我将血液全部滴入灯槽内,顿时绿色火焰大胜,阴风阵阵。
我只听见远处的老强大吼了一声,回头看正好看到他将降魔杵插在地上,手托黑色香炉,点燃了一根黄香插在里面。顿时阳气大盛,阴冷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