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前一回被拯救会来是凑巧,可这一次她却像是被耗尽的油灯一样,星点火光之后,便再也无法燃起光辉了。
苏锦没了。
结束了这一痛苦的一生之后,她背上长出两片洁白的翅膀朝着空中飞去,再也不受世俗的限制了。
唯独留下了一个姜达,独自承受着丧母之痛。
姜达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头顶的光打的有些昏暗,走廊尽头漆黑一片,似乎像是要和人间分离一般。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了。
哪怕他在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死神真的来临的时候,冲击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他和苏锦重逢不过半月,苏锦就这样离自己而去,甚至连呼唤自己一声名字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林彬彬和姜越!
可他没有能力挽留住苏锦。
“先生,太太的遗体……”白言站在姜达的身边,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像是要延伸到走廊的另一头。
病房里,苏锦的遗体已经用白布盖上。
她实在是太瘦弱了,白布盖上之后只能看到小小的一团,凄清又可怜。
仪器皆被关闭,没有嘈杂的滴滴声,反倒显得房间里有些异常。
姜达闭上眼睛,睫毛乱颤,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低哑深沉,好像压根不是自己的声音一样。
“联系殡仪馆,葬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从脸上放下的时候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苏锦离开的太突然,喜悦和悲愤交织在一块儿只会让悲愤无限制的扩大。
姜达现在已经无心去理会还在姜宅等待自己的宋新烟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空唠唠的,像是直接被人活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肉,疼的厉害。
白言目光里带着同情,没说一句话就转头去操办苏锦的葬礼了。
一夜无眠。
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姜达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夜。
殡仪馆的人一早就来了,搬走遗体以后的一系列项目都尽量做得尽善尽美。
姜达并没有让白言替苏锦操办隆重的葬礼,他知道苏锦一辈子最遗憾的便是自己活得不够自由和潇洒,她不愿意自己死后还要见到姜越。
所以姜达只是替苏锦挑了一块最普通的目的,唯一不同的是,苏锦墓地的位置极高,足以见到青云城外面的海洋,也算是潇洒了一回。
这一系列的事情打从接到苏锦命不久矣的消息时就一直在操办了,现在不过是按部就班,所以进程极快。
几乎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所有事项都已经准备妥帖。
姜达站在苏锦的墓前,看着上面的文字,只是遗憾缺少了一张苏锦生前的照片。
她这样漂亮的一个人,在惨遭林彬彬荼毒之后,竟是连一张可以放在墓碑上,让人怀念的照片都没有,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先生,您也累了一夜了,现在事情都操办完毕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白言实在是担心姜达的身体,连日来,他几乎都是超负荷工作,本来昨日能够快乐一下的,结果苏锦又死了。
老天爷似乎对他有着极大的偏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他。
“我再在这里坐会儿,陪陪我母亲。她怕黑,我多陪陪她,她也能安心一些。”姜达丝毫不顾及自己衣物的昂贵,席地而坐,眼睛盯着墓碑一动不动。
白言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也无法劝他,只能慢慢的走开,将时间遗留给了姜达。
山顶的风有些大,吹得姜达的头发微微摆动,甚至还有一缕淘气的钻了出来,在姜达的额头来回飘荡。
姜达慢慢的用手抚摸着墓碑,眼中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流了出来。
“妈,你终于解脱了。”
墓碑前的草来回摆动,发出沙沙声,像是替代苏锦的回应。
“我不会放过姜越和林彬彬的,他们害了你,就该付出代价。”
就在昨晚,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其实一直是一个狠角色,之所以先前没有折磨林彬彬,只是因为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救苏锦的身上。
同时他也知道苏锦不愿意自己太过残忍这件事情,只要苏锦活着,总是会有人把事情捅到她的面前,到时候苏锦心里一定会很难过,不开心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样残忍的模样。
可苏锦死了,他就没有顾虑了。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放下仇恨,希望我活下去。我为了活下去,装了二十多年,可现在我能够活下去了,也不愿意伪装了。他们欠我们娘俩的,都该还回来,不是吗?”姜达似乎是在自问自答,眼底里透露出淡淡的疯狂。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将昨日系的极好的领带扯乱,又直接扯绷了几颗扣子,顿时从禁欲系变成了狂野派。
“您应该不会怪我的吧!不过就算您怪了,我也不会放弃我的计划的。没有人能够阻拦。”
白言在山底下等了许久,才看见姜达缓缓的走了下来。
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被山风给吹散了,整个人都显得不羁。
“姜越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吧!”姜达虽说将埋葬苏锦的事情做得极为隐蔽,不过还是让白言把苏锦身死的消息透露给了姜越。
他要让姜越这个男人永远在忏悔中过一辈子。
姜越不是想要见苏锦吗?他偏偏不愿意让姜越得偿所愿,哪怕是苏锦死了,姜越也别想知道苏锦被埋葬在什么地方!
比起让人死了,活着却日日沉浸在思念之中,这样的滋味更加不好受!
白言觉得姜达有些可怕,点头道:“已经透露了。据云河别墅那边的消息传来,说姜越昨晚把家里所有的瓷器都砸了一遍,甚至连他两年前斥巨资拍来的那一个也砸的稀碎,看来是真的有些疯了。”
“既然这样,就再加把火,让他好好去见见林彬彬。”姜达越过白言的身侧,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