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得住气的穆易棱没忍住,扫了夏殊一眼。看她一脸欣慰,又在心头偷偷摸摸的滴了两滴柠檬汁。
“这么多姑娘,都是来看他的?”穆易棱问道。
“可不是嘛,他也值得啊。”夏殊真心实意杜三思高兴:“学艺多少年什么苦没吃过,终究该一朝看尽长安花的。”
她眼里实打实的开心做不得半分虚假。
“你还真了解。”穆易棱修长的手指轻轻磕动桌角,要是这时候焦恩在,定会知道这小动作代表着他心里有点焦虑。
后台来人帮忙把礼物抬了下去,杜三思站在桌子外,和凑在台前的观众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回去,又扬起脖子,对着穆易棱隔空打了个招呼。
虽然夏殊就坐在穆易棱旁边,但那招呼就是对着穆易棱,夏殊“嘶”了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得了杜三思的一个眼神,穆易棱反而镇定了下来,手指也不敲节拍了,这回焦虑反而完全转接给了夏殊。
杜三思和蔺舍之一个节目结束,所有演员上来返场。杜三思拿着话筒,感谢各位能够来看他的专场,感谢的话说完了,他清了清嗓子。
“我最近新学了一段京剧,《白蛇传·断桥》里的一小段……”
台下顿时激动得欢呼起来。
“唱给大家也唱给来看我专场的一位朋友,当然不是专业的,只是喜欢学着玩玩,票友水平,唱得不好大家多多包涵。”
这节目像是刻意为穆易棱准备的,穆易棱怔了一下。
“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将我诓,才对双星明誓愿你又随法海入禅堂……”
相声四门功课说学逗唱,杜三思从小练的是太平歌词,但也对京剧有种执着。他虽唱得不如专业的戏曲演员,但一板一眼、吐字音调都无毛病,穆易棱认真地听,嘴里也跟着小声哼唱。
“你忍心,叫我断肠,平日的恩情且不讲,怎不念我腹中还有小儿郎......”
等他唱完这一小段,观众掌声如雷,他也跟着鼓起掌叫好。
穆易棱自从嗓子倒仓后就改了行,他唱的声音虽小,但夏殊也能听得出他比台上杜三思字句味道更浓些。
“他又不是专业的,你当真觉得好?”夏殊问道。
穆易棱看着台下激动的观众,又看着台上给大家鞠躬的杜三思:“戏曲从来都不是哪几个人的,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倘若因为专业与不专业,带着有色眼光看人,那才是故步自封,才是毁了热爱的东西。”
“我一会儿去后台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穆易棱问夏殊。
夏殊心是虚的,但表面不怂:“去。”
她心里嘀咕着,那后台全都是我家人,怎么倒像是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京剧是我最喜欢的片段之一,如果有感兴趣的天使可以去b站搜《白蛇传·断桥》,剪辑不过一分钟,推荐张火丁老师版本~
明天周末双更~
第38章 左右为男
观众散场后, 整个后台的演员沸腾了。
“小夏姐带男人来了!”一个年轻演员小声喊道。
“别胡说。”蔺舍之拿起扇子直接锤头,清脆一声响, 其他所有人都开启静音模式。
再看大家伙就是收拾衣服的心不在焉大褂都揉皱了, 拿着书的把书拿倒了,喝水的水杯里都是空的, 也不知道往嘴里倒什么呢。
整个后台自动分成两伙人, 一伙是以刚才被敲头的兄弟为代表的,看过了小夏姐的综艺沦为“没赢过夫妇”党的,一伙是有着“内部消化多完美, 自家人多靠谱”心态的杜夏党。
杜三思已经换了常服,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看手机, 听到了蔺舍之的咳嗽声, 才恍然似的抬起头, 穆易棱已经走到他眼前来了。
夏殊则冷眼看着二人,挨着观众送到后台的花篮, 揪着一朵小红花儿。
“易棱, 听得还满意?”杜三思站起来迎他。
叫得这么亲热吗?!
“杜哥, 我带了些东西给你。”穆易棱从随身的纸袋掏出一个雕花木盒子。自从在飞机上和杜三思结识, 知道是杜三思帮了自己,他又是一个从不肯欠人情的人,特意从他爸的书房里拿了些东西。
杜三思接过盒子,打开看是线装古籍,他在飞机上和穆易棱提过一嘴,说是师父喜欢很久, 一直弄不到的,是有价无市的孤本。
他哪里肯收呢,穆易棱又偏想让他收下来好把人情还了,二人开始了漫长的推让拉锯战。
旁边的其他师兄弟看似在各忙各的,实际上眼睛都粘在两个人身上了。
这……画风不对吧……
还以为是修罗场,结果现在看上去站在角落的小夏姐为什么如此多余?!
现在又没有办法去找小夏姐聊天,因为她不让我们认得她呀。
夏殊手里的花都被她撸秃了,杜三思才勉强收下那个木盒,他对着夏殊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不和我说一声。”
夏殊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你这语气,好像我耽误了你俩一样。
她转念一想,有些不对。明明自己找师兄去找导演的时候,师兄还不认得穆易棱是谁,怎么现在就成了知己至交了?而且这两个人都瞒着她,不跟她说实话,大有猫腻。
“渴不渴?”杜三思从桌子上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夏殊。
夏殊能感觉到杜三思温和地望着自己,穆易棱神情漠然地扫着那瓶矿泉水。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旁边吃瓜群众又激动了起来。开始了开始了!趣味运动会开始了!
夏殊一把夺过矿泉水,直截了当问道:“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吃瓜群众纷纷竖起耳朵,捉奸的即视感!
“飞机上偶然认识的。”穆易棱答道,杜三思点点头。
夏殊心里的怪异感却一点都没减少。旁边都是熟悉的师兄弟,明里暗里打量穆易棱的眼光让她有点尴尬,天色已经大晚,她对杜三思道:“哥你送我俩一趟,明天还有拍摄。”
杜三思和蔺舍之在杭州开三天专场,为了方便租了个车,就停在外头。杜三思嘱咐了一下蔺舍之让他好好处理观众的礼物,带师弟们回住的地方,自己开车送夏殊和穆易棱回拍摄的江边别墅。
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屋子里“哄”的一声,热火朝天吵吵闹闹,蔺舍之压都压不住了。
“那个词!那个词!就在嘴边!想不起来了!”
“你想说齐人之福!对不对!”
“啊呸,我想说的是左拥右抱。齐人之福是一妻一妾,谁是妻谁是妾?”
“师兄是妻啊!那是结发妻啊!”
“那个穆什么才是小夏姐公开的男人好不好。真人更帅,那线条绝了,绝对有腹肌胸肌肱二头肌,关键是他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你要死了!胳膊肘往外拐,我们杜师兄能力、威严、人品哪个配不上小夏姐,正好从干儿子变成亲儿子,师父肯定开心爆了。”
“蔺哥!你说谁是妻!”
“蔺哥!你说说!”
蔺舍之一脚踹上花篮,拎起几个玩偶小熊砸向吃瓜群众的脑袋:“干活去!再说用不着的抽死你丫的!”
……
回拍摄别墅的路上,杜三思一边开车一边和副驾驶的穆易棱一直聊着京剧和相声。
他说等拍摄完了,带穆易棱认识个京剧圈里根正苗红的朋友,可以再通过他找机会见一见正儿八经的老艺术家们。
穆易棱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对着杜三思拱了拱手,再次礼貌谢过。
夏殊倒像个局外人,她翘着腿坐在车后座上,不知道生谁的气。吃穆易棱的醋吧,有点,理由是从小到大杜三思还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么忽略过她。吃杜三思的醋吧,也有点,但这她就说不清、想不明白理由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头靠在车窗边昏昏欲睡,等到了别墅了才磕了一下醒过来。
穆易棱替她打开车门,将手放在车门顶上挡了一下,怕夏殊出来得急碰到头。和杜三思道别后,二人看着他倒车重新上路,才向着门口走去。
这一小段路十分宁静,能听得到草丛里的蟋蟀的叫声。夏殊刻意走在前头,穆易棱跟在她后面,突然说道:“夏殊。”
“嗯?”穆易棱在镜头前有时会叫她夏夏,镜头后干脆省略了称呼,今天不知怎么直接叫起她的名字来。
“你叫他哥,也叫我哥,一点区分都没有吗?”穆易棱停下脚步,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身形有些朦胧,影子被拉得很长。
“这...”夏殊有些摸不到头脑:“我也叫李景晟和摄像哥啊,这就像男人叫美女、叫小姐姐似的,和美不美,小不小没啥关系。”
“你要是想叫以后还是叫我师父吧。”穆易棱双手插兜,闷头从夏殊身边走了过去,打开别墅的门。
夏殊:“???”
这会儿又不嫌弃叫你师父像叫出家人了?什么毛病?
这一晚上她过得乱七八糟,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深吸两口夜晚乡村路上的清新空气,也推门进屋。
客厅里,陈晓梦和梁向还在嘀嘀咕咕,夏殊去冰箱里拿了一瓶赞助商的水蜜桃汁,还没拉拉环,就听到梁向低声说:“你倒是去啊。”
陈晓梦捏着衣角低着头蹭到了她面前,带着便秘的表情,指了指二楼:“夏殊,咱俩去你屋谈谈行吗?”
她这样子让夏殊汗毛直立,她惊悚地看着陈晓梦:“你要打我?”
“我不打你!我打你什么呀!”陈晓梦跺脚。
夏殊看看梁向,梁向摊手,她扁了扁嘴说道:“行吧,也别骂我啊,你骂不过我的。”
她带着陈晓梦上了二楼,发现她房间的门开着,灯也亮着,穆易棱坐在椅子上拿着本书一脸严肃。
“你在我屋子里干什么?”夏殊退回去把门上的牌又看了一遍:“我走错了?”
“我们不是一个屋子吗?”穆易棱疑惑。
“……这次不是一个屋子!”
“哦。”穆易棱收起书,把门带上,背影看着竟有些落寞。
要是往常,陈晓梦肯定要借题发挥一下,但今天她格外沉默,等穆易棱把门关上,夏殊问她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陈晓梦咬着下嘴唇,一下子蹲到了地上,把夏殊吓了一跳。
她今天怎么尽赶上这奇奇怪怪的事!暴躁大王陈晓梦竟然会在她面前委屈巴巴?
“我错了……”
夏殊大惊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陈晓梦也有错的时候?我今天太奇幻了,我可能真在做梦,你让我缓缓。”
但紧接着,陈晓梦也不蹲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流出来,表情管理完全失控:“呜呜……夏殊……我不知道她是骗我的……”
夏殊迅速退后一步,顾不上继续调侃,完全懵住了。
陈晓梦此时的表情绝不是什么梨花带雨,鼻涕泡都出来了,脸也皱成一团,还刻意压着音量,导致哭声都特别难听。
她鬼哭狼嚎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地说道:“都是因为我……你混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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