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我没想到我赶到j大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做搬运工。j大升级,从前一栋里住着众多学员的布局要重新改变,换句来说,史哲雅班上的女生,当然也是我们班上的女生,要从新楼21栋搬到破楼10栋。原先住在10栋的我们班上的女生不用搬,但工程也是浩大。
那是我回来读书,班上班长选举之后。在踏进新班级教室那一刻,我就预料到我将迎来惨淡的人生。在对我补充介绍的时候,曾大虎用一种讽刺的口吻来介绍我,“这位就是我们中文系鼎鼎大名的同学,他的大名,我想我不用介绍了。“他刻意在鼎鼎大名这四个字上加重语调。
介绍完我之后就是班长选举,我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写在黑板上的时候心里就慎得慌。每在我名字下面画上一横,每当我名字下面的“正”字写好完整一个,我的头就发胀。完了,完了,我在心里念叨着,一会我被选上班上,那个曾大虎肯定又会奚落我一番,然后搪塞各种理由不让我当班长。我想好了,等一会公布结果那一刻,为了不自取其辱,我还是自己站起来说不当这个班长。
结果最终公布,我毫无悬念地以过半票当选为班长,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正准备起身说,我不当这个班长。
曾大虎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抢先我一步说,“不错,不愧在我们人文学院有点名气,走到哪里都有那么多的支持者,既然这样,我们尊重民意……”被他这样一说,我觉得我就是十足的傻x,觉得自己一直都被民意忽悠,从小到大被班上推选为班长,以为就是大伙都支持你认可你,但其实那不然,大家都知道班长是个不讨好人的活儿,个个都忽悠你选举你,让你自个儿觉得自己有超强的工作能力,其实工作能力的强大那都是别人强施加在你身上的。
曾大虎说话很有水准,我私下也厚着脸皮去找过他,辞职不干班长,每次都被他说服回来。
事实上,班长就是个傻帽,学校把任务下到学院,学院到系里,系里到班主任,最后实施任务的,就是班长一人。班上女生不愿意搬到破楼,匿名信一大堆飞往校长办公室,大概意思就是不愿意搬,说10栋那破楼哪里是人住的。换是以前我们班上的女同学,则是打死也不愿意搬到新楼去住,10栋虽破,但便宜,剩下的钱还可以买化妆品和衣服。这就是两种差距,我们以前班上的女生是花小钱住小地,现在班上的女生则是想花大钱舒服住。
这种麻烦事的说服工作无疑是要班长做替死鬼出头去做思想工作的。我只能在女生面前装孙子,还动用了跟史哲雅那层关系,与邓香花的师兄妹关系,才勉强摆平那麻烦的女生。我想,也多亏之前陪史哲雅到她们班上上过课,也多亏从前在学生会呆过,那些难缠的学妹们才愿意买这个单。如今降低身份到了她们班,也只有邓香花会愿意叫我师兄了。
给女生们做苦力活搬寝室的时候,我看见了上次短信里史哲雅忘记给我介绍了罗晓雨。长得很清秀的一个女孩,据说是从n大中文系升本到我们学校的。
罗树生开玩笑跟我说,“没想到j大这种破校还有人愿意升本到这。”
我白他一眼,笑着说。“怎么,你看上人家啦?”
罗树生严肃地说,“你怎么就变得那么世俗了呢?你们家妞妞没告诉你,那女孩子这里问题?”他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脑袋。
我疑问。“没说哦,什么问题?”
“她有神经病的。”他悄悄在我耳边说。
我往罗晓雨那个位置望去,见她像个正常人似的搬运着自己的东西。我不相信。“你又在瞎扯,人家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硬被你说成精神病。”
“不信拉倒,我懒得跟你说。”
虽然升本到一个陌生的班级,罗树生的女人缘还是所向披靡,个个都喊着让他过去帮忙搬东西。但罗树生没有铜头铁臂,也没有七十二般变化,他这个时候被牛婷婷使唤着,虽然他一直说对牛婷婷不来电,但明眼人一看都知,牛婷婷跨专业转过来,就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于情于理,他都得帮牛婷婷搬家。
我们惊诧,牛婷婷这个小不点的家当比谁都要多,光布娃娃就可以用几个箩筐挑着来搬。加上她其他衣服书本等各色各样的东西,班上十几个男生来回搬了五遍,才把她的东西完全搬完。见得我们个个气喘吁吁地,她像只兔子地蹦跳到楼下的超市扛了一箱红牛上来。
“来,喝红牛补充能量,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她胳膊搀扶在罗树生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对着我们说。
搬完了东西,我们起身下楼,我们男生的寝室现在搬到北区那边,而十栋是在校门口那个方向,称南区,一南一北,他们几乎回到了北区,就不愿意再出门了。而我,因为有女朋友史哲雅,只能常常南北两区跑。
我从罗晓雨旁边路过,她对我说了句话,我就确信,刚刚罗树生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本是跟我说话,四目却无神,双眼望其他地方看去。“班长,我认识你,我们在n大见过。”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坚定,而且话语中极具感染力,使周边的同学为此深信不疑,我就是到过n大见过这个女子的。
我以为这会会跳下黄河洗不清,以为之后免不了遭受史哲雅的盘问。幸好他们都知道她有毛病,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在场的人哄然大笑。
我让史哲雅陪我下楼,顺便带我去看看肖娟的父亲。虽然我们大专是毕业了,学校也还为肖娟保留学籍,如果日后能够找回肖娟,她仍旧可以继续完成学业。肖父仍旧在学校为其安排的寝室住着,那是比较偏僻的一栋楼,学校害怕因为肖娟的事而影响学校的招生,特意安排一栋偏僻的楼给他住。但因为j大升级了,自然也要为这个大字付出代价,差不多两万人,人多了事情也相对多了,总难免不了再出现死人现象,男生为情所困大半夜从寝室里跳了下来,在学校意外身亡的女生,这便会给j大增添更多的阴森与恐怖。
学校不想此时再拖下去,几次想找肖父谈判,看看那件事情如何赔偿。学校谈不妥,便让学院来谈,学院登门也不行,就只能让系主任,系主任就让班主任,班主任自然就找到了我。毕业了,雷大龙虽然曾经是我们班主任,但专升本后班上以前是他的学生没几个,他也无能为力。于是曾大虎出面,找到了我。对于这件事情,他意见比较折中,也没有给我施压,反而让我多去关心下肖父的起居饮食,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班上能够帮的就尽量帮。
04本二班,跟肖娟的事扯不上任何一点关系,他们也曾经帮忙一起寻找过肖娟,没想到我们几个升本到他们班上后,他们却把这个事揽在身上,负起责任来。隔三岔五就会有女生过去帮忙打扫房间为生,隔三岔五就有男生过去帮忙扛纯净水,或者一道出去发传单。
回来之后我就跟肖父电话打过招呼,告诉他我又回来升本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开声。
他那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里说。“班长,谢谢你的关心,你是好人,我就希望你能够发动更多人来帮忙寻找娟儿。”
每次他客气在我面前说些客气话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我跟史哲雅说着话一路走过去。
“刚刚那事……”我正踌躇着,不知如何说。
“我知道,罗晓雨说的是疯话,你都不认识n大的人,哪里会到过n大啊。”
我本想跟她说,我还真认识一个n大的同学,但是片面之交,连一次像样的联系也没有过。但又怕自己是没事找事,便遮捂没说。
我说,“嗯,就是。你说那叫罗晓雨的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她淡淡地说,“嗯,是的。”
我反问一句,“嗯?这么说骡子刚刚说的是真的?”
“我们班上正好有同学在n大,好像是学美术的,罗晓雨的事迹传遍了整个n大。”她跟我说n大学美术的,我心里疙瘩了下。但很快又释怀了,那又与我何相干?
“事迹传遍n大?闹那么大?”我有点吃惊。
“嗯,她本来是01级的,一直治病休学,读书便断断续续了。”
“治病?她真有精神病?还是01级的,这不是我们师姐了啊?”我大惊道。
“恩,她本是中度的精神病患者,她刚上n大那一年,大半夜跑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候着,说要跟校长讨论和平统一台湾的问题,让教她们的英语老师给她洗衣服,想搬到系主任家中去住,三更半夜在走廊外头晃来晃去……”史哲雅一一给我列举了罗晓雨的“事迹”。
此时的我已经被这些事迹惊吓得张开了大大的嘴巴。
史哲雅说完,看着我说,“你没事吧?”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刚刚听她们说也觉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晚上我们在洗澡的时候,她跑了进来,说要我们教她洗澡,我们就信了。”
这让我想起跟妞妞史哲雅有一回到教学楼的地下室上自习,有一个戴着厚度镜片的同学在教室后头照着镜子,每照一下,就对着镜子笑一下。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个神经病患者。
我忙问史哲雅,“你说他们这些患有精神病的,怎么考得上大学,还考得赢我,比我早考上升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定他们是间歇性发作而已,不发作的时候还跟正常人一样,不定智商还比我们高呢。”
我点头说,“也是,罗晓雨今天搬寝室的时候,我看也蛮正常的。”
我们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了新华书店的位置,但此时新华书店那块牌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精品店。我忙问史哲雅,“新华书店搬走了啊?”
史哲雅回答说,“这新华书店里看书的总比买书的多,过了半年时间,就连看书的人都减半,你说新华书店能不搬走啊?”
听她这样一说,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说,“哎,开房的人总比看书的人多,这就是现实,如果看书的人比开房的人多,那就是梦想。”
史哲雅被我的玩笑话逗乐,斜着脑袋看着我说,“嗨,想不到你的歪思想还蛮有道理的。”
我们继续说笑走着,没一会就到了肖父住的寝室楼,那栋寝室楼外表被爬山虎爬满了墙壁,没被爬山虎爬着的空隙里,空隙出破旧的痕迹。那栋楼要比10栋女生寝室还要破烂,整个六层楼,就只有肖父住在一楼101室。
我们敲门,再敲了几声,没有人应。
我说,估计又出去找肖娟了吧!哎,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