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了。”徐世成冷不丁开口，“那件事。”
    “唔。”路筠点了点，“哦。”
    “所以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路筠问。
    “晚宴，你和……”
    完全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听到了这个扯淡的谣言，路筠打断：“假的。我和关曦相处的还不错，没有大家想象的这么富有……戏剧性。”
    “是吗？”徐世成问。
    其实路筠一直都觉得，她和徐世成没有熟到讨论这个话题的地步，不过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和这样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说说自己的真实心理感受，其实也还不错：“关曦——就是你知道的，传言中的另一个人，她人非常不错，对我来说，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她压着音调，强调了“重要”这两个字。
    徐世成迟疑了一下，他吸了一口烟，微微眯起眼睛，吞云吐雾，在烟雾中，面孔和神情都模糊了起来：“……是吗？”
    没等路筠回答，他又一次开口道：“也许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喜欢，但是，路筠，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活得坦坦荡荡只求问心无愧。”这几乎可以上说是直言关曦不值得信任了。
    路筠当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她心中有些不快，想要反驳却又按捺下来：且不说反驳了对方也未必就能被说服，就算是说服了又怎么样呢？对于两个几乎不会有交集的人来说，对对方的看法到底是什么样真的重要么？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大费口舌做这样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完全是不划算的行为，路筠自问没有这么多耐心。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于是她开口道：“是吗？”憋了一下，没忍住，还是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至于傻到看不出一个人是否别有用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知道徐世成有没有听出路筠语气不对，他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路筠，手指漫不经心的玩着打火机，神色莫名，“尤其是在你们俩有太多的利益纠葛的时候。毕竟，信任在利益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不……”
    “这不是辩论赛，”他抬起眼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另一只手夹着烟卷，掸了掸，一小簇的烟灰坠落，柔软的像是黑天鹅的绒羽，随风而散，“你和我也不是正方和反方。我知道你，你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很好……我也知道或许那个人是个不错的女孩儿，优秀，善良，或者随便怎么样，可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心就像是指间的烟头一样烫，烫的他不得不将心中的话悉数吐露——还会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么？
    ——不。不会再有了。
    “……那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他重复了一遍，定定地注视着路筠，“我只站在你的立场，想为你考虑最坏的结果，为你提防每一个最坏的可能，如果我的想法是错的，我将会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可是如果我的考虑不幸成为了现实，那么哪怕我的提醒让你稍微挽回了一点损失……”他停下来，想要平复自己的心绪，于是狠狠抽了一口烟，刻意避开路筠惊讶的目光，看着那白色的烟雾一缕一缕，升腾弥散最后消失，说完了最后一句，“那将是我的荣幸。”
    路筠没有说话。
    她意识到了什么，毕竟这实在太明显了。她有些震动，不仅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而且还因为……感动。
    谁能不为这样真挚的感情而动容呢？
    至少路筠不能。与这种感动同时而来的，还有不由自主产生的小小的惋惜：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徐世成没有任何超过朋友之外的感情。
    感动不是爱情，而她一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张了张嘴，迟疑着是否应该开口：“你……”
    “没错，我喜欢你，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他说，神情认真，随即翘起嘴角，故作轻松，“至少这句话，我想要亲自正式的告诉你。即使我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谢谢你。”路筠想了想，十分认真地回答他。
    徐世成淡淡的笑了笑，刚才那一大段的话仿佛纯粹来自于魔法的效力，而现在时限已过，他就又变回了最初那个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说话的少年。
    烟渐渐的燃尽了。
    滚烫的暗红色烟头渐渐变成了冰冷的灰色，像是脚下的水泥石砖。
    他看了一眼路筠：“……至少现在你知道了。”
    路筠“唔”了一声。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问。
    “当然。”她回头，“只要你愿意，我们当然是朋友。”
    徐世成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机会了。……高中毕业之后我可能会去军队。”
    路筠有些惊讶：“……去军队吗？感觉……或许还挺适合你？”
    “或许。”他不置可否，“我只是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挺好的，”她说，“至少你已经确定目标了，不像我，还完全摸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呢。”
    “关家没有给你做什么安排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