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出门碰上了李辛儿,其实是大可不必碰上她的。男女生寝室相隔一片区域,步行要二十来分钟,只不过今早出门早了点,第五雨和阿拉不去上课了,去录口供,而但非、但是要晚点出门,去教室还早,便四处溜达,一个不小心就溜来了女生寝室楼下。女生寝室后边是片小树林,前边是几棵树和一些花圃,花圃里面居然长满了杂草。我听班上的女生说,花圃早些本是有花的,自从女生每晚把洗脚水从楼上倒下来以后,花从此失去了花的存在意义。我曾经问过那女生,楼下的阿姨不管?那女生说,管,管呀,我们这一栋楼成为了教寝科重点管制的对象。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你没去后面的树林看吧,成片的卫生巾扔在那里。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女生居然不脸红,和我印象中的女子很不一样。我已经不记得那女生的名字了,只知道她是我们班上的。那时候我就在感叹,我们的班上的女生真牛。
我路过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故意朝301看了下,门是虚掩着的,可能韦涓起来了,不知道她昨晚睡得可好,也许是睡得很香的,有第五雨陪着发短信了。
正思考着,有人在后头拍了我下肩膀,回头一看,正是李辛儿。
“才子,等人咧?”
“没,没,路过,路过。”
“你,你是?”我指望着她,有些迷惑,不知道她是从外头回来,还是已经回了寝室,也要上课去。她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说:“我刚从寝室下来,上课去。”
“你不是在外……”
“哇,你这死才子呀,居然偷窥我们寝室的日常生活呀……噎噎,和你开玩笑的,我在外面住的话,第二天清早都会赶回寝室看一下的,正巧刚刚还在寝室的一份杂志上看见你发表的小说,看完出门就碰上你呢,呦。”
“呵呵。”我只是在傻笑着,她今天穿着一件大摆裙,漂亮得很。
“才子,你什么时候教我写小说哩?”说完,她上前和我靠得很近,几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肌肤。
“不敢,不敢。”我有点不好意思。
“赣胚!”
“什么?”
“没什么,对了听说阿拉回来了?”
“你知道?”
“刚进门,韦涓告诉我的。”
“哦!”
“他是不是和微儿出去的?我们都蛮希望她是和阿拉一块出去的,那她就可以和阿拉一起回来了,寝室里没有她,一下子沉静很多。”
“你们真团结。”
“才子。”她突然停住脚步。
“什么?”
“我和你说个秘密,不许你告诉别人,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我说好。
她说,其实寝室是蛮团结的,四个人住在一块,快快乐乐的,但,但就是张辛虚,她很有心计的,有段时间我和微儿不和,就是她惹的。这个,我没有和警察说,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才子,你要相信我,微儿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
她说得很激动,几乎把身体全往我这边靠,而且我觉得她说得也太严重了,哪个人没有和别人有过争吵的啊?她说话的时候,好好端详了她,五官端正且不说,眉毛像是用墨汁画上去似的,浓浓的,弯弯的,就好似两出弯弯的月亮儿。
我说,这不关你的事,相信郗微会很快回来的。走吧,我们上课去。她这才和我拉开了点距离。
我又说,怎么你今天早上说话很少方言啦?
她说,和才子在一起,话也会说了。你不也是,没有了方言。
我说,那是因为和才女在一起的缘故。
她说,郗微才是才女,可惜,唉。的确,郗微在学校的那会,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家境好,文笔好,文章得了几个全国大奖。
她的悲伤感染了我,我又在想,11月16日那天,她究竟上哪呢?
我们一起走着,路过了这个学校的重点“文化遗产”——湖心亭。这个亭子立在一小面湖的湖心,估计是这所大学唯一能养眼的地方了。
路过正要离开,意外发现了但非。
我喊他,力比多,力比多。这么一喊,惹来湖边上数十对情侣的回头,而李辛儿在一旁窃笑。我解释说,“我们寝室都这样叫他的。”李辛儿忽然反应过来,说:“那人就是昨天录口供被张辛虚骂的那个?”我说,是的。但非今天打扮得像个大兵似的,一身的迷彩服,听见我喊他,扛个摄像机就往我这边跑,那架势像足了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的样子。
“哦,哦,锤子,你行啦,背着兄弟……妈的,呵呵。”但非看见我和李辛儿站在一块,先是大为吃惊,接着是一片阴险的笑声。估计想不到我和她还有这么一腿,其实我跟她一直很要好,暧昧的好,只是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我正想解释什么,李辛儿开口了。
“你在拍电视?”
她一开口,差点让我和但非跳进湖里,就凭但非那戳男的那点技术,连个群众演员都当不上,还指望他拍电视?估计只有他一个人看的电视,就会拍。
“没,没,老师让我们自由练习。呵,李美女,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家的才子呀?妈的,锤子,回头请吃饭。”
“别,别瞎掌!”我一急,又冒出方言了。
李辛儿在一旁看着笑,让我莫名其妙,我插开话题。
“你丫上课跑来这干嘛?”
“就是上课呀,上课无聊,我就扛着它在湖心亭溜溜哦。”
李辛儿的手机响了,朝我笑了下,示意她要接电话。我们俩就静下来不说话,听着她在说。
“喂,你好,哦,是凌老师呀,什么?今天的课不上,以后再找时间补?好的,好的,我就通知大家。”李辛儿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李辛儿接完电话就对我说,才子,今天不用上课。
那个但非脑子一转,立马说,既然不用上课,你们就好好约会,我先走了。说罢,一阵烟似的飘走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叮当声,那丫肯定把摄像机的零件摔得七七八八呢,他在后面还加了一句,他妈的!
我和李辛儿穿过了湖心亭继续往前走,谁也没提出要分开,也没问对方往哪儿走,总之,脚步走在了一块。那时候的心情就好像初恋一样复杂,虽然我从未恋爱过。听他们说,初恋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就拿初次约会那天来说,男生总比女生想得多,女生只考虑一个问题,今晚要不要让他牵自己的手。而男生则不同,不仅要考虑要不要牵女生的手,还要考虑万一被甩开手之后怎么办。当然我没考虑那么复杂,只是在想,我们要走到哪儿?
走了一会,李辛儿突然停了下来,她朝地下望得出神,是被一张小纸片吸引。她上前弯下腰去捡,那姿势像极一株美人柳。
她说,是一首词哩。说完,便念了起来。
相思念,昨日风吹雨打,馒头面包烧酒。试问美人儿,却道,却道……
却道什么啊?她不说,我赶紧把她手中的纸片拿过来念下去。
却道李辛儿依旧。馒头?烧酒?应是面包才妙!这不是李清照的《如梦令》的改版?
我说,李辛儿呀,你可不得了呀,居然有那么多才子埋头苦干为你填词,为你献上相思令呀。
才子,是不是你写的?
我说,别别,别乱说,我才没那思维呢,谁叫你那么漂亮,惹来那么多蝴蝶呀。
才子,不许你取笑我。说完做出一个要打我的动作。
我说,你可记得李清照的这首《如梦令》,可是你们李家的骄傲呢。
让我想想,有了。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错啦,错啦,最后一句是“应是绿瘦红肥”。
人家几年前学的,都忘了嘛。
我狂笑不已。
我说,李辛儿……
她说,要不你叫我辛儿,我叫你紫轩吧?
我莫名地说了句,还是顺其自然吧。之后,我们就没有说话了,一个劲儿往前走,仿佛是四只脚在谈恋爱。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碰到了第五雨和阿拉。他俩先是一惊,后来就相互笑了下。
我问,事情如何呢?
他们两个脸上表情不太好。
第五雨说,阿拉给了一个号码给警官,证实了他在11月16日那天是去了南昌旅游了,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性。但,在临走时,王警官对我们说了句,现在你们班上每一个人都存在作案的可能性,因为你们那天下午都没课,而她是下午失踪的。但是……
但是什么?我问。
但是,王警官说了,我们都存在了犯罪时间,但犯罪动机目前就不太清楚,而且他们也没有排除失踪者精神失常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