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廷的转变,让他在两人的关系中成为了主动而强势的一方。他目标明确,动作干练,有着多年职场训练出来的果决。
任勤勤有一种自己成为了他的猎物的感觉。
可能别的女孩会喜欢这种强势。但是猎物是被动的,是弱小的,是缺乏选择的。这些都是任勤勤不喜欢的品质。
*
次日清晨,徐明廷开着他那辆雪白优美的跑车,停在了任勤勤家的小区门口。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任勤勤不是那种会让男生等的女人,徐明廷坐在车中,很有耐心。
正是铺面开始营业的时候。路对面有一家精巧的花店,店员正将刚送来的鲜花摆在屋檐下。
恰好徐明廷带来的那一束栀子花在路上不小心碰了一下,留下了明显的锈边。
他把花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朝花店走去。
林荫道的那一头,沈铎一身居家服,牵着腿子,正和小杨慢悠悠地走过来。
沈铎昨晚没睡好,一早生物钟把他叫醒的时候,正梦到自己在黑云滚滚的大海上和章鱼怪厮杀搏击。
任勤勤还在他耳边碎碎地念:“我要辞职,沈铎。我要离开你了。”
沈铎自梦里醒来,章鱼怪挥舞着的触须还在眼前挥散不去。
厨子今天做的早餐是一份海鲜粥。沈铎揭开砂锅盖,就见鱿鱼须在锅里朝自己招手。
沈铎黑着脸扣上了盖子。
恰好小杨来送一份加急文件,也没来得及用早饭,沈铎便和他去附近的一家老店吃肠粉。
“‘启东’投资方的调查到哪一步了?”沈铎问。
小杨亦步亦趋地跟着,说:“皮包公司一个套着一个,在第二环的时候就已经出了省,后面查起来比较难,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沈总,就算他们有了资金,在竞争上,我们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没有拿到中标通知书,一切都是未知数。”沈铎说,“平地都会跌跤,小河沟里也会翻船。我那个外甥,也就看着年轻罢了,其实心思……”
沈铎停了下来,大量着路边的这辆法拉利跑车,觉得有点眼熟。
徐明廷还没有回来,雪白的跑车停在大路边,就像一只洁白而无辜的兔子,在沈铎凉飕飕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腿子凑过去嗅了嗅,抬起后退,滋地尿在了跑车门上。
沈铎阴郁许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
徐明廷正在花堆里专心挑拣着,有人在肩头轻轻一拍。
他心头微微一动,起身看过去,果真是任勤勤。
前两次见面,任勤勤都在工作中,穿着一本正经的职业套装。今日和同学聚餐,她不用再穿得那么正式,整个人活泛轻快起来。
白衫红裙,挎着一个小巧的铂金包,薄妆红唇,蓬松的卷发,俏丽明媚,神采飞扬。记忆中的那个少女好像一步跨过七年的光阴,站在了徐明廷的面前。
徐明廷将手中的一束粉红康乃馨递了过去。
“送你的。”
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收到徐明廷送的花。
任勤勤感概:“谢谢。到底是在英国念了四年书的,绅士风度可没得说。”
徐明廷的笑容有些腼腆:“你这样的女孩,不知道收到过多少男生送的花了。”
“没有多少。”任勤勤说,“我一门心思念书,不解风情,也没那空闲。男生们都觉得我很乏味无趣呢。”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徐明廷说,“不能欣赏你的美好的人,也根本不值得你在他们身上花时间。”
任勤勤抬起了头,“徐明廷,你……”
徐明廷放低了嗓音,柔声说:“放心,勤勤,从今往后,有我给你送花。”
“那个,”任勤勤忽然拉住了徐明廷的袖子,“你的……”
徐明廷低头看着她的手,眼波轻微一闪。
“你喜欢什么花?我有朋友是做花卉生意的,园子里有许多奇花异草……”
“哎不是这个!”任勤勤焦急地指向徐明廷背后,“那是不是你的车?”
街对面,交警开着拖车驾到,将法拉利小跑的地盘一扣,正准备拖走。
徐明廷:“……”
*
尽管费了好一番口舌,徐明廷最终还是没有拿回自己的爱车。
交警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唰唰开了一张罚单,让徐明廷周一去交警大队,一手交罚款,一手领车。
徐明廷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法拉利小跑被拖走了。
“算了,开我的车吧。”任勤勤安慰。
任勤勤的车也挺豪的,一辆玫红色保时捷小跑,是王英送给女儿的研究生毕业礼物。
任勤勤往日都坐地铁通勤,这辆小跑车停在车库里积了两年灰,今日难得有机会出来晒晒太阳。
只是这车的颜色实在俏丽,女孩子开着倒没什么,徐明廷从这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却是被路过的一个戴耳钉的小帅哥吹了一声口哨。
电影学院附近,俊男美女如云。徐明廷额角挂着汗,和任勤勤走进了冯燕妮的咖啡店里。
一走进隔间,就见冯燕妮叉着一块水果,满脸柔情蜜意,正往宋宝成的嘴里送。
“来,宝宝,张嘴。啊……好不好吃呀。”
“好吃!”宋宝成砸吧着嘴,“心肝儿,你喂我吃什么都好吃。”
“喂你吃屎呢?”
冯宋两人闻声转过头去,就见任勤勤板着一张晚娘脸站在门口,徐明廷则在她身后讪笑。
为了防止宋宝成很有可能回答“吃屎也香”,冯燕妮一手把男人的嘴给捂住,一边热情地朝徐明廷打招呼。
“我的天!徐明廷你现在要走路上给我碰见,我都不敢和你打招呼。你还真实现了承诺,不仅维持住了颜值,还升级了呀!”
宋宝成不甘心:“心肝儿,那我呢?”
“吃你的屎吧!”冯燕妮往男友嘴里又塞了一块水果,招呼老同学入座。
一片欢笑声中,店门上的门铃叮当一阵响,沈铎带着小杨走进了咖啡店。
沈铎目不斜视,也不需要侍应生引路。他耳朵搜索到任勤勤的笑声,将她定位,坐在了隔壁。
任勤勤正和冯燕妮在嘀咕:“你今天要给我注意点分寸。”
“放心好了,做这行我是熟手。”冯燕妮把人推开,“徐明廷,你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吧?”
“是的。”徐明廷点头,“已经决定在国内定居了。”
“可你们家公司在c市,对吧?”冯燕妮朝任勤勤那儿瞟了一眼,“勤勤开学就要回t市念书,将来估计也是留在t市工作呢。”
任勤勤直皱眉:“我在哪个城市,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徐明廷一笑:“其实家里的公司在t市有分部。这次我回来,也和家里人商量过,觉得应该将t市的分公司大力发展一下。我很有可能会去那边分公司任职。”
隔壁,沈铎漫不经心地翻着茶水单。
“哎呀,这可太好了!”冯燕妮见任勤勤发来一道警告的眼波,转念笑道,“这样一来,勤勤在t市又多了一个可以来往的老朋友了。这个丫头,平时太宅了,不是工作就是泡实验室,闷在室内都快发霉了。”
“那我到时候一定争取多把勤勤拉出来活动一下,晒晒太阳。”徐明廷笑道。
“老徐,”宋宝成问,“听说你家公司和沈家在竞争一个项目?”
“是在竞一个标,不过八成是竞争不过的。”徐明廷说,“我爸让我进项目组,只是为了锻炼一下我。”
“那你和勤勤,还是对家的关系呀。”冯燕妮问,“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徐明廷说,“勤勤的老板还是我舅舅呢,难道因为竞争,就不做亲戚了?”
隔壁,沈铎满脸嫌弃地把茶水单丢在了桌子上。
“你那表舅,确实挺……挺有个性的。”冯燕妮得了任勤勤警告的一瞥,临时换了个形容词,“可能牛人都这么有个性吧。我也整天听我爸说一些沈总的奇闻异事,觉得真是个商业奇才。这样的人,也相当有领袖风范。勤勤给他工作了六年,对他崇拜得不得了呢。”
任勤勤用力咳了一声,“没有沈铎的栽培,我也不会有今天。我对他非常尊敬。”
“不仅是尊敬,”冯燕妮道,“你完全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最听话的跟班,最死忠的小粉丝。以你的才干,哪儿找不到好机遇,但是一直寸步不离地跟了他六年多呢。”
“他对我有恩!”任勤勤剜了冯燕妮一眼,“他就是我的一个导师。你这种学渣,是不会理解这种兄妹加师生情的。”
“所以,我说我们勤勤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冯燕妮叹息,“谁对她好点,她就拼命回报回去。不过你也不能一辈子都在老师的羽翼下的。翅膀硬了总是要飞的。有合适的机会,也不妨多考虑一下。”
隔壁,沈铎坐在阴影里,面色如水。
小杨的掌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是知道沈铎和任勤勤的那一场争吵的。
任勤勤亦步亦趋地跟了沈铎六年,突然为了一个小白脸闹辞职,沈铎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接下里这几天脸色都实在不好。
虽然说女大不中留,翅膀长硬了总要飞走。可到底是带在身边六七年的人,倾注心血栽培,换谁都舍不得。
“这六年里,不是没有别的‘公司’来挖勤勤的。”冯燕妮继续说,“其中好几家‘公司’开的条件特别好,我都心动了。可勤勤这丫头对沈铎忠心耿耿,怎么都挖不走!”
“是吗?”徐明廷惊讶,“不过我一直听说小舅对勤勤非常器重。现在‘鲲鹏’的基金会基本全是勤勤在打理了。”
“再器重,还不是当个下属吗?”冯燕妮一个劲朝任勤勤使眼色,“我们勤勤相信了沈铎开的空头支票,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一干就是六年!六年呀!生个娃都能上幼儿园大班了!”
冯燕妮痛心疾首。
沈铎沉默地垂着眼,仿佛睡着了。
宋宝成似乎听明白了,问:“勤勤,沈铎是许诺了要给你分股票?‘鲲鹏’要上市啦?”
“噗……”任勤勤扶额,肩膀一抽一抽。
“继续吃你的屎吧!”冯燕妮又往男友的嘴里塞了一块水果。
“‘鲲鹏’应该不会上市的。”徐明廷说,“不过勤勤,我不知道你原来在小舅那里干得这么不愉快。”
“没有不愉快。”任勤勤强笑,“唉,我们相隔七年才聚到一起,怎么总谈工作?来,燕妮,你和宝宝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冯燕妮一个激灵,话头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弯:“干坐着好没意思,我们换个地方玩吧。欢乐谷扩建后,我还没去过呢。要不今天我们四个就去那里玩玩?”
任勤勤对大热天去游乐园没太大兴趣,但是冯宋两人兴致高涨,徐明廷也同意了,她便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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