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岔!”冯燕妮正色,“徐明廷有没有意思,你不试探一下怎么知道?”
任勤勤却意兴阑珊,“开学后我就回t市拉,又要工作又要学习,谁有功夫去恋爱呀?你看看我这额角,都快秃了。我们实验室几个同门都打算去团购植发了……”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沈铎。”冯燕妮啧啧,“你这个人就这样,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一旦喜欢上谁,就死心塌地。偏偏你眼光又该死地好。前有徐明廷,后有沈铎,都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男神。你也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可不是吗?
正因为不是凡夫俗子,正因为那个男人对自己好得无可指摘,所以她才心甘情愿把自己吊在这棵树上。
“你不能总这么下去。”冯燕妮苦口婆心地劝,“把自己硬生生从十九岁拖到二十五岁,浪费多少时间?沈铎也从二十来岁小鲜肉,把自己拖成了三十岁老男人了。”
说到这里,冯燕妮神情一转,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勤勤,男人那方面的功能,可是随着年龄递减的。你现在还是个雏儿,没尝过男人的好,所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再这么拖下去,等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沈铎他也已经不·好·用·了!”
不好用了……
任勤勤扶额。
沈铎在冯燕妮的口中变成了一个人形床上用品,眼看就要拖过保质期,零件老化,电池容量差,维修不划算,丢了又可惜。
任勤勤盯着杯子里被自己搅乱了的咖啡提花,忽而说:“燕妮,我不想等下去了。”
冯燕妮眼睛一亮。
任勤勤说:“这次我给他过生日,看到他那么开心感动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我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六年过去了,我努力成长,增长见识。不再是个事事都对沈铎唯命是从的小女孩了。至少,我知道我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哎呀!”冯燕妮开心地拍桌,“你可终于开窍了!你要早这样,和沈铎没准连证都扯了。”
巴黎的那一夜,任勤勤同沈铎对视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主动的勇气。
她长大了,她终于克服了那如跗骨之蛆的自卑。
沈铎依旧那么优秀,但是她任勤勤并非配不上这个男人!
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两千三百多天的等待其实并非没有意义的。她好像确实实现了一个小目标:她会再因为被男孩子嫌弃了而哭泣了。
假如沈铎不爱她。她依旧会昂首挺胸地朝前走,有信心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男人。
冯燕妮立刻给任勤勤策划起来:“首先,你不能倒追他!那太跌份了。男人都喜欢掌控主动,尤其是沈铎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一定得按照他的节奏来,他才舒服。所以你得有技巧地去暗示他。”
任勤勤:“给他发一封用摩斯密码写的表白信吗?”
“正经点!”冯燕妮拍她,“我是建议你对沈铎下点猛药!”
任勤勤脸色一时很诡异,“那好像有点违法吧……”
“不是字面意思!”冯燕妮敲黑板,“不是让你真给他下药把他睡了——虽然这么做也挺好的——我是让你想法子刺激他,让他吃醋,让他主动!”
“他要真对我没兴趣,那不是顺水推舟了吗?”
“那你不正好可以死心了?”
任勤勤哑然。
“女人的青春是很宝贵的,你有几个六年和沈铎浪费?他要没可能,你也尽早另起炉灶。”冯燕妮一拍桌子,“那谁,徐明廷不是回来了吗?一事不劳二主,就他了!”
“啊?”任勤勤有不好的预感。
“徐明廷用着多趁手呀!”冯燕妮越想越美,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深深陶醉,“初恋白月光,镀金海归,青年才俊,还比沈铎年轻六岁。呵呵,六年,就算一周两次吧,那一个月就是八次,一年就是九十六……节假日再加点餐……”
任勤勤说:“你还是赶紧和宋宝成复合,让他赶紧喂饱你吧。”
冯燕妮抹了一把口水,言归正传:“沈铎不是让你去多出去看看,多接触点别的人吗?那你干吗放着徐明廷不下手?没准接触过后,发现酒还是陈的香,人还是旧的好,和徐明廷破镜重圆了呢。”
“我和徐明廷啥时候分过镜子了?”任勤勤啼笑皆非,“你也喜欢过徐明廷的,现在鼓励我去利用他,你的少女心不疼吗?”
“徐明廷和你当初明明互相喜欢,只是没有捅破窗户纸就分开了。要我说,他家庭和自身都单纯很多,和你更门当户对,比沈铎适合你多了。”
任勤勤摆手:“我不能这么对徐明廷。我和沈铎已经是一笔烂账,不能再把我和他之间的纯洁情谊给糟蹋了。”
“你想保持纯洁,徐明廷还未必还乐意呢。”冯燕妮哼笑,“我最近夜观星象,发现你红鸾星动,要走桃花大运啦!小鲜肉还是老腊肉,就看你爱吃哪一口。”
冯燕妮在预言男女问题上素有“铁嘴神断”的美称,任勤勤也不敢对她的话掉以轻心。
*
次日是周一,任勤勤回公司上班。
刚走出总裁办的电梯,就见唐璇的助理红着眼睛奔过来,擦着肩冲进了电梯里。
“方助理这是怎么了?”
小秘书朝任勤勤挤眼睛。“小方要辞职。唐姐气得把她骂哭了。”
有这么一个前提,任勤勤敲开了唐璇的办公室时,笑容就谨慎了些。
“唐姐,我回来啦。还给你带了一整件雷司令回来,从沈总在法尔兹的酒庄里搞来的呢。等清关手续办完了,让人给你送到家里?”
人到礼先行,唐璇阴沉沉的脸色稍有好转。
“沈总还真防不住你这个家贼。”唐璇勉强笑了笑,“带过那么多人,还是你最有良心,自己争气,又还记得我的好。”
“这是怎么啦?”任勤勤哄道,“听说小方要辞职。唐姐,你什么阵仗没见过,何必为一个手下辞职而生气?”
“我是气她辞职吗?”唐璇把手头的文件丢开,“她要真有本事往更好的地方跳槽,我倒也佩服她了。可她干得好好的,我上个季度才提拔过她,她居然要辞职结婚,回家生孩子去了!”
“这……”任勤勤也无话可说了。
跳槽乃是职场常事。可升职当前,却要辞职回家做主妇,则是自废武功,打散一身修为之举了。
唐璇在沈铎特助的位置上干了七年,劳苦功高,沈铎准备明年将她升去集团的服装分公司任总经理。那家子公司规模大、效益好,是个人人都眼红的大肥差。
小方是跟了唐璇好几年的助理,一直深受唐璇器重。唐璇有意培养她做自己的接班人的。
现在门派继承人为了个男人抛家弃业,唐璇对她的多年栽培打了水漂不说,一腔心血也浇在了牛粪上。她没气中风都是好的了。
“简直有一种十年磨一剑,却有人拿这把剑去做烧火棍的感觉!”唐璇气得眉眼倒吊。
“也许是打算生完孩子再出来工作……”
“她说了,就是想做个好妻子,做个好妈妈。”唐璇怒道,“娘的,那她之前怎么不早说?害我浪费那么多资源栽培她!”
“这小方也是,”任勤勤摇头,“看不出她是个做事这么没规划的。你就当看走眼了这一回吧。”
“那可没下次了。”唐璇道,“勤勤你也是,要记住了,女人不可以没有工作。不论工作压力再大,也得把这条阵线守住了。”
“我清楚的。”任勤勤深以为然,“男人还都说做女人好,可以一步步往后退,大不了退回厨房里。可你放弃了责任,自然也就放弃了权利。”
生活是没有捷径可走的。锅碗瓢盆不会给你气受,可自然有别的人和事来磋磨你。想从厨房里挣扎出来,可比留在社会上要难太多太多了。
“就是这个道理。”唐璇发泄完毕,长舒了一口气,言归正传。
“‘启东’的事,我和高层开会讨论过了,都觉得不可以掉以轻心。‘启东’是老牌建筑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工程质量有口皆碑。前几年他们断了链子,老总非但没有跑路,还砸锅卖铁给工人发工资,很是得道上的人好评。我想背后给他们投钱的人,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好口碑,想搏一把。”
任勤勤思索:“入股的那家公司是什么背景?”
“让人去查了,还没新消息。”唐璇突然一拍掌,“勤勤,你可以去打听呀!那小徐总不是你高中同学吗?那个小徐总还真帅,长得像年轻时的郑伊健呢。”
任勤勤窘迫了几秒,忽而又觉得不对劲:“你见过他?”
唐璇还没答,任勤勤的手机先响了。
来电显示三个字:“徐明廷”!
时隔七年,再度看到这三个字出现在自己的手机上,任勤勤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不接吗?”唐璇问。
任勤勤忙从办公室里退出来,接通了电话。
“勤勤,”徐明廷笑声是那么亲切,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长达七年的音信全无。
“你人在c市了吧?我今天也回来了。”
任谁都会被被这份热情感染,任勤勤不由心情愉悦。
“前天就回来啦,正在公司里处理点事呢。周末我们约上燕妮他们一起吃个饭?”
“我今天正好出来办事,就离你不远。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把这顿饭吃了怎么样?”
这么主动热情,和记忆里那个清冷矜持的少年判若两人。
可任勤勤也不过一个凡夫俗子,昔日爱慕的男孩子这么主动地邀约,短暂的惊讶后,一股虚荣心引发的喜悦油然而生。
“今天吗?”她沿着总裁办的楼梯往下走,“你今天才回国,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在飞机上睡过了。”徐明廷说,“在投行做过的人,这点工作强度根本不算什么。今天在海港公园有个花卉展。不知道你抽得出半日空,吃过饭,陪我去转转?”
岁月到底对徐明廷施展了什么鬼斧神刀?
那个曾经明月清风一般高高挂在天际,总是让她仰望、追逐,又永远遥不可及的徐明廷?
“你看看外面,太阳多好。”徐明廷劝着,“这么好的天气,呆在屋里多浪费。”
任勤勤抬头朝总裁办的大门外望去,又是一愣。
徐明廷就正站在大门外!
*
青年穿着一身清爽的淡蓝衬衫和米色西装裤,清瘦而挺拔,面孔俊朗,笑容和煦,正隔着玻璃门朝任勤勤招手。
在徐明廷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雪白法拉利跑车。
英俊的青年,奢华的跑车,满庭骄阳……
前台的姑娘们顾不上手里的工作,纷纷交头接耳。看看外面的徐明廷,又看看任勤勤,满脸艳羡。
徐明廷拉开了车门,头一偏,向任勤勤示意。
室外明晃晃的太阳落满一地,照得这一人一车好似一幅电影画报,透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不来吗?”徐明廷问,“你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那一瞬间,任勤勤回想起了自己当年站在徐明廷姨妈家门口,想要摁门铃,却又下不了手。
没想今日,徐明廷主动走到了她的门前,摁响了她的门铃。
你永远不知道命运对你有什么安排。不知道你曾经错过的,是否会在将来被弥补回来。
任勤勤觉得,自己是否如冯燕妮所说要走桃花运,还两说。但是她还从没赴过徐明廷的约。
就像当年隔着橱窗望了很久的洋娃娃,如今送到你手边。你就算已长大,还是会忍不住抱一下的吧?
“老同学盛情邀请,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任勤勤朝徐明廷走了过去,“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徐明廷笑着,风度翩翩地拉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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