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舟:???
罗讯对着门口大喊,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怎么叫我刷的不好,你就是嫌弃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会照顾人呗?走了,不干了!!”
罗讯演得非常入戏,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下楼梯,愤怒地对林洛桑扔了句“我一个男的不配伺候在舟总裁”,就风风火火地摔门而出。
林洛桑望着门口发呆了半晌。
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听到了二楼传来的争吵,摸索上楼梯,发现裴寒舟正一脸莫名地坐在浴缸边,而洗手池内牙膏被甩得到处都是,杯子歪七竖八。
一片狼藉。
她眨了眨眼睛:“……你和罗讯吵架了?因为他刷牙太粗暴?”
男人启了唇正想骂他有病,蓦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林洛桑打开水龙头把洗手台清洗了一番,这才转头问:“他凶你了?”
“是吧,”男人敛了敛眸,“他很凶。”
林洛桑叹息一声,从一边取下新的牙膏,在牙刷上挤了一团,走到他面前,附身,捏住他下巴:“张嘴。”
男人一瞬没转过弯儿来。
林洛桑道:“我帮你刷。”
她刷牙的方式很轻柔,不知道是特意放低了力道,还是天生就有照顾人的天赋,她就那么凑近,近得似乎能看到瞳仁里反射出的灯光,清澈又明亮。
她的指腹柔软,没敢用力地抬着他的下巴,从他的角度看来,睫毛根根分明,鼻翼轻轻翕动。
林洛桑仔仔细细给他把牙刷干净,然后问:“要不要洗脸?”
男人走过去,她又用洗脸巾打湿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脸和脖子。
“走吧,去睡觉。”
她给他垫好枕头,拉起床单示意他躺下,男人躺下之后她才问:“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他摇头。
“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男人仍是摇头。
她忽地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袋:“冰糖雪梨煮好了,我给你盛一碗上来吧,喝完之后再刷一次牙。”
说完,没等他回复,她就迅速离开了。
当林洛桑上楼,将杯子放到他身侧床头柜,一边撑着脑袋一边搅动汤匙散热时,忽然听到男人问:“这碗喝完,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最终笑道:“罗讯都走了,我再走谁照顾你啊,管家他们那种男人不行,女生你又过敏。”
“我今晚不走,你如果有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
他嗯了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房内气氛又沉默了一会儿。
林洛桑发现,就算她离开,好像他旁边那个枕头也没有撤掉。
她忽然问:“之前那个无人机……是你做的吗?”
他答得干脆:“是。”
林洛桑:“干什么?实验新品吗?”
像是讲到重点,男人转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低声回:“不是为了试验,也不是顺手,那就是给你做的。”
她搅动的手停了一拍,听见他继续道:“以前我做很多事可能都是有原因,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是这样了。这次没什么目的,很单纯的,就是希望你开心。”
在她的印象当中,商人有很强的目的性应该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可这时候,裴寒舟说,他没什么目的性。
“这几天没有找你,不是放弃你,我也在找问题的结症所在。”他皱了皱眉,“我不习惯表达,但也绝对不是在和你做表面功夫,看你不高兴了就买条裙子买点首饰哄一哄,我也是……想和你长长久久的。”
她手指忽地一颤。
只有他们二人共处一室,经历过大事,暖光一圈圈扩散,好像很适合讲明白一些什么。
她很少听男人说很多话,就连上次提离婚他也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但这次,他好像有很多想说。
“我想了很久,影响我们的到底在哪里。可能因为我从来不说只是做,让你没有安全感;或者我的想法总是让你猜,你感觉很累;又或者没有什么原因,你只是不需要我了,所以想走……”
他蓦然抬眼:“但如果……我需要你呢?”
他说,“桑桑,我需要你。”
“不是因为我只能接触你,所以想留下你,是接触过你之后,我发现我需要你。”
男人的话准确地抓住她的心脏,用力揉搓了两下。
她启了启唇正想说些什么,被他制止:“你听我说完。”
“以前那些我总觉得很多都是废话,于是从来不讲。现在想来也错得离谱,所以这些话,今天有机会,我都讲给你听。”
他说:“我现在不会强求你,去说你的故事,说你为什么要离婚。”
“忽然收回离婚的念想也好,和好也好,你都不用很快给我定论。”
“但是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认真,在这段时间里,希望你也可以对我毫无保留,说所有想说的话,做所有想做的事。”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翻搅冰糖雪梨的漩涡停下,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裴寒舟会跟她说这么多,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说他的认真。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情愫翻涌的那瞬间,竟然有短暂的失声。
她想,或许等他好了之后,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毕竟他这番话或许考虑了很久,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说。
所以思索半晌,最终抬头,坦荡地看向他,认真点头:“好。”
他勾了勾唇。
“你先喝吧,”她把水递过去,“喝了刷牙。”
她还陷在裴寒舟说的那段话内没有走出来,坐在床边放空了许久,直到似梦非梦地将男人领到洗手池边,给他刷完牙又刮完胡子之后——
裴寒舟忽然蹙了蹙眉,想起什么似的,喉结滚了滚,目光直直看向她,沉声道:
“澡我也不能自己洗了。”
第54章
刚听到“洗澡”两个字的时候,林洛桑其实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她下意识垂了垂眼,挽起袖子准备给他放水,放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林洛桑转过身,就站在浴室的暖黄灯光下看着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裴寒舟敛了敛眸,一本正经地示意她看向自己打了石膏的手:“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洗过澡了,还去了医院上了飞机。”
又缓缓道:“我想洗个澡,不是很正常?”
他本来就爱洗澡,这话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林洛桑对着他坦荡的目光,头一次觉得是不是自己思想太龌龊,于是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层次更加高尚一些,问:“那你的伤口能见水吗?”
裴寒舟:“应该不行。”
镇定思索数秒以后,林洛桑关掉水龙头,试探道:“那我帮你擦……?”
男人瞧了她一会,似是在思索,思虑片刻后,才状似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林洛桑把椅子放在他身前,“坐着吧,我来调水温。”
裴寒舟:“我衣服还没脱。”
林洛桑拧眉:“衣服也要我帮你脱??”
他答得理所当然:“我有只手不能动。”
行吧。
刚分开了几天,上手就要给人脱衣服,也不知道这个进度条是怎么回事儿。
林洛桑拽下他的高领毛衣和衬衫,还换来男人低声的劝诫——
“你轻点。”
“……”
“知道了。”
也不知道造的是什么孽,她把浴巾泡满水再拧干,扶着他后颈,沿着男人的脖颈仔仔细细地往下擦拭。
摒弃了一些莫须有的不健康思想之后,林洛桑已经接受今日由自己承担白衣天使的职位,她擦得认真细致,擦得全神贯注,擦得飘飘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猛然听见一道声音,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终于从自己“救死扶伤”的高雅世界中走出来,发觉男人的状态不是非常好。
他抵在浴缸边,双眸紧闭,头微微后仰似是在忍耐,面上浮现了层薄薄的汗。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愈发明显地看到他大幅滚动的喉结,还能听到男人很浅很浅地闷哼了声。
林洛桑脑子嗡的一声:“你叫什么?”
男人哑声道:“可能是,水温烫吧。”
他现在已不能确定自己十来分钟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聪明,还是自找折磨。
“这哪儿烫,”林洛桑试了试水温,道,“差不多了,我给你穿睡衣?”
裴寒舟垂眸看向纹丝不动甚至还没被解开的腰带:“怎么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的辛勤劳作在男人眼里其实只算完成了一半,最重要的那部分还没有来,林洛桑挺直背脊,总算洞悉了男人的真正企图。
她磨了磨牙,哽咽几秒,将毛巾亲切地捂上了裴寒舟帅气的脸蛋——
“爱洗不洗吧你!”
留下毛巾和热水之后林洛桑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总之男人磨磨唧唧了一个小时才出来,见她就抱臂站在门口,湿漉漉的黑眸垂了垂:“你怎么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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