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严肃地点点头,“我觉得是。”
……
林洛桑本来是真的准备走,谁知道男人执意让她留下,并警告她穿成这样看不清路非常危险,下次不允许独自行动。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真的很想挺起胸脯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儿。
但她不想耽误大家开会,于是没有硬刚,点了点头就坐在他身后休息了。
他们聊的东西深奥又复杂,加之不久前才累过一阵儿,她多少有些乏了,就跟高中时候听政治课似的,听着听着就被催眠,然后缓缓趴在了桌上。
紧接着,刚才还在脑子里盘旋着“这到底是不是秀恩爱呢”问题的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boss一边分析着冷酷无情的数据,一边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夫人的肩上。
好,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们明白了——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
林洛桑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正巧赶上大家散会,她实在不好意思这时候起身和大家打招呼,并亲切地说出“你们聊的东西我听不懂所以睡着了”这样的话,于是趴在桌上装睡,打算等人都走了自己再起来。
人声渐渐稀少,她的忍耐力也即将到达顶峰,正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听见男人波澜不惊的嗓音:“醒了就起来。”
“装睡也不会让你看起来更聪明一点。”
“……”
当日的聊天以林洛桑把外套绑在男人脖子上并气冲冲走出大楼而告终。
岳辉和小暖在汇合之后先行将她送回家,她的玩偶服也由小助手带了回来。
一切都看似在往美好而平和的方向进展,她晚上和裴寒舟聊天时甚至还能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二人也第一次有了聊天聊到彼此睡着的经历。
她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没舍得亲手为自己解开这童话一般的梦境。
可终究有人会舍得。
没过多久的某个下午,赵璇雅约她出来谈一谈。
说老实话,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打算去,拒绝的第一反应在口中打了个旋儿,思忖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彼此都冷静了这么久,她想赵璇雅或许有一些新的东西要讲,而赵璇雅毕竟是裴寒舟的母亲,和她喜欢的人有着血缘关系。
赵璇雅说要来家里,但她想到裴寒舟并不喜欢女人的味道,也想把谈话变得更透明一些,便把地点换到了咖啡厅。
赴约当天她去得很早,盛千夜听说这女人要找她谈一谈,拉着纪宁也坚定不渝地抵达咖啡厅,挑了林洛桑的隔壁桌坐下,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起码这次有姐妹帮她撑腰。
赵璇雅没来之前,盛千夜就坐在赵璇雅的位置上,同林洛桑确定道:“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吧?”
林洛桑戳着盘子里的松饼:“说实话,没想好。”
“没事,放轻松,她diss你的时候你diss回去就完了,”盛千夜为她壮胆,“你就当和以前一样。”
她手指顿了顿,抬头说,“但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盛千夜皱眉。
“上次见面,我和裴寒舟还没有关系,但这一次……”林洛桑深呼吸一口,“这次的我,是喜欢裴寒舟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纪宁愣住,盛千夜的勺子也掉回杯子里碰出脆响。
过了会,盛千夜这才装作看破红尘般搅了搅咖啡,如情感大师般宠辱不惊地分析道:“我就说,朝夕相处下迟早要产生感情的,尤其是老公好看又有钱的情况下。”
她又吹了吹咖啡,驾轻就熟与指点江山感愈浓,更加轻松地脱口而出,压根没怎么过脑子:“你不是说喜欢上就要和他离婚吗?”
又是短暂的安静。
纪宁用力捅了她几下,盛千夜这才反应过来,放下碟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林洛桑笑笑,“或许真是这样呢。”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乌托邦下面埋藏的是定时炸弹,一旦她贪恋甜味,就要承担着可能会被炸成碎片的危险。
总需要有一个契机让她做出抉择,不是赵璇雅也会是别的什么。
这也是她今天赴约的真正原因。
赵璇雅在半小时后抵达,而盛千夜和纪宁也已经率先离开。既然事情发生变化,盛千夜觉得旁人不干涉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赵璇雅拎着精致的手包,这回的香水味做了更换,是更加甜美的花香。
她坐在林洛桑的旁边,气势削弱了几分,迎着林洛桑有些惊讶的目光开口:“我只想你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
她和赵璇雅并没有交谈多久,还是如预料一般的,谁也没有说服谁,走出咖啡厅时,她脑海中又浮现赵璇雅的问句。
许是谈惯了生意,女人说起话来句句直击重点,完全没给人反应的余地——
“他是我的儿子,就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我也不会放弃他。”
“我可以同意你们俩的婚姻,但你愿意为寒舟放弃娱乐圈的工作吗?我希望他的妻子是他的贤内助,可以帮他打理在舟的各项事务,你也知道他有多忙。同时,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找一个成天在镜头前跳舞唱歌卖弄人设的妻子,你应该也知道。”
“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天回去之后我反思了自己,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该因为他没有做到我想要的样子就口不择言。那你们呢,你们之间就都是对的吗?”
“你们才认识了不到几天就闪婚,他一个对女孩子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和你结婚?就算用爱情也根本说不通。”
“你们就像是为了气我或是为了达成什么目标,而进行的强行配对,不是吗?”
“结婚这件事,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
阴雨不断的天气终于在今日选择放晴,她恍惚着抬头,去看头顶微弱的日光。
阳光刺眼,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面前的鸣笛声忽然将她拉出自己的世界,司机猛地刹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走路不看路啊!”
身后的反驳声传来:“你才不看路吧,红绿灯看不见吗?色盲!!”
司机开着车,骂骂咧咧地从她面前经过。
场景熟悉,有画面一帧帧地掠过脑海,走马灯般地不停放映。
林洛桑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只觉得今天比往常时候还要更冷,颤抖着钻进被子里取暖。
赵璇雅的话没有影响她,却提醒了她。
是啊,她做好准备了吗?
不是做好准备和裴寒舟结婚,而是……准备好喜欢上他了吗?
她能承担相应的后果吗?
当晚,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的画面不断更迭,经历过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她梦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游泳池内传来争吵声,年幼的小女孩无人看管险些溺水;梦到冷冽肃杀的医院外传来争吵,生病的女孩儿无人看管导致血液回流;梦到红绿灯路口走到一半女孩才发现无人陪伴,卡车猛烈的刹车声近在耳畔,她回过头才发现,不远处又是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哭声。
无休止的争吵。
对她来说多远啊,她曾经万分笃定,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拥有那样的婚姻。
可是某一刹那,却又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她猛地惊醒,剧烈地呼吸着。
她知道一方爱着而另一方不爱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样的挣扎和痛苦以及对身边人产生的影响,她此生都不想体会。
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一块浮木,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什么都难以抓紧,梦醒时分唯一能抓紧的,或许只有那一丝丝的自救机会。
林洛桑摸到枕畔的手机,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第一通没接上,男人在两分钟后才回拨了一个:“喂?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她说,“想问问你今晚回不回来。”
裴寒舟低声道:“我现在在意大利。”
她点头:“那明天呢?”
“明天应该去德国。”
“怎么样都抽不出时间回来吗?”
曾经的阴影在预告着即将笼罩下来时,作为当事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
她右手紧紧攥着床单,闭上眼睛,后背浮现冷汗。
“如果我想和你谈一下……离婚的事情呢?”
第45章
听筒对面沉默了很久,紧接着,裴寒舟的声音才不甚确定地传来:
“……你说什么?”
她想,这通电话对他而言或许是很突然,尽管在她心里已经提早酝酿了很久。
她不意外,她的身体也不意外,如同明白偏差过后事情终究会走向这一步,就连脱口而出时都没有哽咽一下。
林洛桑捂住听筒咳嗽了两声,清掉嗓音中的疲惫和沙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无理取闹,尽量平静地复述道。
“我说,想和你谈一下离婚的事情。”
“你认真的?”
他的呼吸声好像还是很稳定,带着常年立于刀刃上临危不乱的分寸感,可又多出了几分她辨别不了的情愫。
她甚至能想到他此刻的模样,应当是微蹙着眉,近乎质问一般地逼近,连气音都被浸凉了两分:“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你现在是不是很忙?”林洛桑听着他那边的外语交谈声,寡淡地牵了牵唇角,轻声道,“我们见面再说吧,你先好好工作,我不打扰……”
他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这样让我怎么工作?”
“不是什么大事。”她抿了抿唇,“你忙完自己的事情再考虑一下就行。”
话题难以启齿,她不知该如何抵抗男人步步紧逼的问询,只能在说完后迅速按下了挂断。
通话结束后的很长一阵子,她只是坐在宽阔而漆黑的卧室放空,好似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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