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舟走出去几步,看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由得提醒:“愣着干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男人好像在等自己,握着话筒匆匆跟上了他的步伐。
好像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觉得连他下楼时若有似无飘过来的柏木味儿都很好闻。
她鼻尖耸动,少女心跃跃欲出,连神经末梢都矜持地打起颤儿来。
心尖最柔嫩处好像被人掐住,过了很久才能自主呼吸。
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有点大,没过多久林洛桑就饿了,把麻团喊到自己身边来,打算让机器人随机抽一下她今天的晚餐食谱。
她摸了摸麻团的小肚皮:“麻团,你说我今晚吃什么比较好?”
麻团灯光一亮,还没来得及随机筛选,一旁男人凉薄的声音就盖过了机械运作声——
“吃什么还要问它,它是能帮你做还是怎么?”
林洛桑被噎了一下,这才说:“那我问你你就能帮我做了吗?”
男人矜冷自持地翻了一页书,就在林洛桑觉得他下一秒会冒出的三个字是“你做梦”时,听到他讲:“看我心情。”
林洛桑撇了撇嘴:“那您现在心情怎么样?”
裴寒舟:“凑合。”
“???”
男人刚说完,麻团也顺利运作完毕,机械的奶音提醒着:“今天天气干燥,主人不如吃面条吧,而且面条作为晚餐会更好消化一些,热量也……”
听到这儿,林洛桑正想让麻团帮自己叫一份外卖,身侧的男人又开口了:“如果你能不再在这个机器人身上浪费时间,我的心情可能会更好点。”
林洛桑默默扭过了麻团的脑袋,“胡说八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你在看手机了,特别开心。”
裴寒舟:“……”
看着男人在这时候站起身,林洛桑的目光跟过去:“你干嘛?”
“煮面条。”他说。
她欣然从沙发上跳起,趿上拖鞋三两步跟过去,讨好道:“那帮我也煮一份呀,清汤的就可以。”
男人停下脚步,她也收住步伐定在原地。
他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揶揄,只是用气音曳出不甚完整的一句——
“真好养活。”
她因了这个笑又失神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灯光下开始煮东西了。
暖黄色的灯光在他周身铺洒,漾起绒绒一圈儿勾边,他清清冷冷地垂眼,第一次融进了这人间烟火半分。
心动毫无章法避无可避,在这一刻轰然将她袭击。
那天的面条煮得很软,抿一抿能在唇齿间融化似的,她唇抵着碗沿,忍不住悄悄地抬眼看他。
谁也没想到因缘际遇能这么奇妙吧,第一次在船上招惹上的男人,竟然能成为她的丈夫,此刻就坐在她旁边。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步伐也绵绵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回到房间时仍然没什么真实感,躺下也没什么真实感,关灯也……
哦,在男人欺身压上来时才稍稍有了些真实感,因着自己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她便稍稍地……迎合了那么小一下。
然后她的运动时间就又被迫延长了两个小时。
次日她混混沌沌地睡到了正中午,醒来后赶紧抓紧时间去演播厅排练,出了门想起没拿话筒,又赶紧回家拿到了小香芋。
作为话筒的小香芋手感很好,音质也非常不错,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她音色中的长处,看来裴寒舟真的不是随便乱做的。
她在车上拿出话筒试用的时候,岳辉也吓了一跳:“我靠,这话筒哪来的,我咋不知道?”
她想了想:“别人送的。”
“谁送的,粉丝吗?”
林洛桑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讲述“这是我老公送的”会比较好,犹豫了半天也没挑到对的频道,索性道:“你就当是吧。”
岳辉没整明白:“啥叫我就当?我……”
他话没说完,小暖打断道:“辉哥,这还用盘问得这么清楚吗?你看看牌子,shure axentdigital,国内根本没有发售,一个话筒几百万,你觉得普通粉丝送得起吗?昨天桑桑还没有,回一趟家就有了,你觉得会是谁送的啊?她又不和粉丝私联。”
岳辉一拍大腿,领悟过来了:“啊!裴寒舟啊,他怎么忽然送这个?!”
小暖:“桑桑不是过生日了吗?”
“哦对对对,”岳辉回头,指着在房车里转来转去的麻团说,“但我以为这个是他送的礼物来着。”
“他才不会把这个送给我。”林洛桑撑着脑袋,“他对这玩意恨之入骨。”
岳辉:“为什么?多可爱啊,还能换装。”
“不知道。”
林洛桑稍作思索,指尖敲着桌面:“但是不是有那种吗,就是创作出一个巅峰作品之后,因为以后都无法超越,甚至会对代表作产生厌恶感的那种……”
“有道理,我觉得裴总很可能就是那种人,毕竟他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
三人在房车上聊聊笑笑,很快就到了演播厅,林洛桑排练了四个小时,最终大汗淋漓地走了出去。
倪桐离开之后,这个舞台就是真正属于强者的对决,她的对手是实力强劲的希慕和阿怪,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真枪实剑下,大家都只能靠实力说话。
虽然目标是夺冠,但她也早已放平了心态,能够和好的对手比赛已经是人生圆满,胜负的结果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如果能拿冠军……那肯定更好。
排练完之后,她还要给新一期节目录点儿物料,这次节目组的要求是让嘉宾们套着玩偶头套上街,尽量说服行人聆听自己和对手的音乐,并选择出他们觉得最好听的一首。
林洛桑分到的是疯狂动物城里的兔子玩偶服,套上之后虽然显得有些臃肿,但还算能够接受。
她的声音在玩偶服内闷出回响:“幸好不是夏天穿这个,不然得热到想自杀。”
“你现在套这个干嘛啊,”岳辉读不懂她,“明天我们才录物料。”
“明天吗?”林洛桑艰难地摘下头套,“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说了,最后说的……你今天咋回事儿啊,老是走神。”岳辉连珠炮似的开问,“有什么心事吗?心里装了人?”
她撇了撇嘴没有回答,抬眼时正好看到熟悉的车型从窗外掠过。
紧接着,那辆迈巴赫停下,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穿了这么久的玩偶服还没捂热就脱下来似乎有些浪费,她心生一计,朝岳辉和小暖挥挥手:“我先去实验一下,过会儿回来!”
“实验什么啊,喂!你收音器和摄像机都没拿啊……!”
可惜岳辉没喊住她,林洛桑夹着头套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幸好对面的裴寒舟下了车还在跟人商量着什么,并没有急着离开。
发现男人好像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她赶忙套上了头套,跟着人潮走过斑马线,到了他身边。
男人完全没有认出她。
她窃喜着快步上前,打算在他进门的时刻再来捉弄他,可惜走得太急,一下没注意到脚边的立式海报,就这么被栏杆绊了两步,聪慧的大脑光荣地撞上了玻璃门。
有头套垫着,其实并不痛,但她下意识就叫唤了声,扶住自己的脑袋。
正准备进门的裴寒舟顿住脚步,看了身旁这个灰叽叽的兔子一眼。
保镖反应过来什么,正要走过去清人,被男人拦住。
发现裴寒舟在往自己这边走来,计划中的角色再一次完全反向颠倒,林洛桑下意识往后蹭了两步。
男人眯了眯眼。
虽然只能通过玩偶服的缝隙看到里面人的眼睛,但只要扫过去一眼,再配合上那个声音和动作——他不会不清楚这是谁。
很快,林洛桑手腕被男人扼住,他大步流星地拉着她往里走,林洛桑拖拖沓沓走不快,最后只能小碎步跑起来,身子在玩偶服里一晃一晃。
男人将她拉近房间时动作更快,她一个不留神滑过门板,视线忽地被遮住,低呼道:“头……我头歪了,裴寒舟你把我头弄歪了!”
裴寒舟:“……”
男人一把将她揽到什么上面坐着,然后把她的歪到后面的头套扶正,再打开。
她在里面气喘吁吁,鼻尖上渗出了一层汗。
他漫然垂着眼:“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游戏?”
“不是游戏,节目组的设置,”她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我本来是要让你帮我听歌评价的,谁知道你走的那么快还把我头撞歪了……”
裴寒舟盯着她半晌,又给气笑了:“歌儿呢?”
她摸了摸身上,正准备掏出手机,摸了半天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眨了眨眼睛:“……忘记带了。”
为了扳回一成,她立刻理直气壮地指摘他:“你的领带怎么这么歪,谁给你打的?”
裴寒舟:“我自己。”
她把手从玩偶服的身子里钻出来,忍不住抬手理了两下,“你的动手能力真是令人堪忧……”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打领带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缓缓地转过头,和在舟一众高层理事面面相觑。
…………
罗讯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嫂子下午好。”
林洛桑:“……”
所以大家就在这看了五分钟……她和裴寒舟拌嘴?
她蓦地从桌上窜下来,向裴寒舟输送了一个“这么多人在开会呢你怎么不仅不告诉我还带头和我闲聊”的目光,对着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家,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我这就走。”
男人扯了扯袖口,发现她大半个身子都从玩偶服里探了出来,淡淡道:“出了汗再出去吹风会感冒,你在里面休息二十分钟再走。”
林洛桑:“那你们怎么开会?”
“你坐着我们也能开,”男人道,“也不是什么机密。”
林洛桑第一次听:“还有公司的高层会议不是机密?”
裴寒舟:“我说对你不是。”
此话一出,各大高层面面相觑,想起了每次开会都被没收通讯工具与世隔绝的惨况。
对他们就是“没收工具怕泄密”,对老婆就是“对你不是机密”,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哈。
终于有人忍不住,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小声问——
“这个是……秀恩爱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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