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直接给他发消息还好说,直接打字告诉他拿哪里的东西就好了,觉得尴尬还可以发点表情包掩饰,现在怎么办?光是想到要事无巨细地阐述细节,她就想掐着男人的脖子跟他同归于尽。
很快,开会开到一半的裴寒舟收到了秘书的消息:【夫人说让您去一趟隔壁的房间。】
裴寒舟:“……”
很快,第二条消息跟过来:【夫人还说,让您先不要开会了。】
裴寒舟:“…………”
紧接着,主题正聊到一半的会议就在男人“明天再说”的结束语中落了幕。
林洛桑尽力把花洒开到最大,但他的一字一句还是清晰可闻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像万千羽毛绕着挠。
很快,男人走到她门口:“怎么?”
林洛桑咬了咬下唇,声音被水雾浸得翁翁的:“我没拿衣服……”
“什么衣服?”
她清了清嗓子,攀住门把手,含糊不清道:“睡衣,对床衣柜第三个第五格,随便拿一件就可以。”
一阵翻转之后,男人真的就只递来了一件上衣。
林洛桑不太理解直男的脑回路,问:“我难道不用穿裤子吗?”
外面沉默了会儿,男人被灯光投落的剪影这才从门上离开,他又去给她找了条裤子。
她将门拉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话,男人似是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最后递进来了两条。
一码归一码,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帮自己拿贴身衣服,林洛桑看着男人修长手指拢着那团布料,只觉得有团火瞬间爆炸烧到了耳根,后颈处都密密麻麻地烧灼一片,仿佛失去了知觉。
好不容易走出了浴室,她坐在床边调整了十分钟的呼吸。
然后正在阅读的男人就被抽走了手中的书,抬头对上她直白的视线。
她从脖颈到胸口弥漫着意味不明的粉色,眼睛却瞪得很圆,软绵绵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肩胛骨——
“我杀你还是你自杀,选一个。”
裴寒舟蹙眉瞧了她一会,像是没明白她的状况:“怎么了?”
她颊边也挂着绯色,不知是被浴室蒸的还是被自己揉的,此刻多半的情绪来源根本不好意思讲,只能转移重点地把话题都引到了别的问题上,虚张声势地调大了音量——
“我大半夜把人家秘书从被窝里喊醒,就为了像个巨婴一样让他给你发消息,这还不够丢人吗?我不是你,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莫名其妙就被人冠上“不要脸”称谓的裴寒舟:?
林洛桑揉了把头发,一回忆就想原地自杀:“为什么有的歌手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惨成这样?”
“我们都结婚几个月了,微信都还没加这合理吗!”
早点加不就没今晚的事了吗!
男人又瞧了她一会,这才彻底消化过来她话中的意思,顿悟般点了点头。
之前一直没加只是觉得没必要,况且重要事项一般都是通过秘书逐条安排好告诉他,故而男人从没想过添加私人微信这码事,现在才顿觉婚姻生活中也会有不少特殊情况,拿起一旁的手机点了几下,抛到她面前,又顺势拿走她手里的书。
“加吧。”
林洛桑:“什么?”
“我的微信。”
林洛桑:“…………”
她品了品男人简单随意的动作,又瞧着正在专心看书的他,仿佛他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敷衍了一下她,她还得欢天喜地地接着。
今晚神经极度纤弱的林洛桑抬眼:“什么意思,你是在施舍我吗?”
裴寒舟蹙眉:?
她不由得想起今天遇到的不少人都还躺在自己的好友待处理区,忍不住眯起了眼:“想加我微信的人从这儿排到泰晤士河,你施舍我??”
林洛桑整个人瞬间一腾,原地躺下安详闭眼,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
“我不加了。”
第38章
裴寒舟望向已经合眼躺平的妻子,完全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出。
对他而言,二人迄今为止都没有互加微信,只是出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的思路:嫌麻烦。
他忙起来时很少看手机,重要消息常常会漏,最开始结婚时二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闲聊的地步,她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在讲正事,只有通过秘书才能最快以及在最适当的时候处理。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成了习惯,况且,既然通过秘书也可以正常沟通,那何必还要浪费时间互加?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但也忽视了如今晚般的特殊情况,故而在她提出要加微信时他并没有拒绝,自然而然地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稀松平常地把号码给了过去,紧接着继续手上看书的正事。
然后他的妻子就拒绝了添加他的微信,并气势汹汹地质问他是不是施舍她。
“这算哪门子施舍?”裴寒舟蹙眉开口,“微信不就是这么加的?”
“你把手机——”
林洛桑“蹭”地一下坐起来,模拟着他的动作:“就这么——”
长臂一展,做了个弧线运动:“丢到我面前?”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这不就是不耐烦地施舍我吗?你知道多少人求我加微信吗?”
表演得还挺生动。
他棘手地抵了抵眉心,叹息一声:“那我给你做马卡龙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动作,你怎么不觉得我在施舍你?”
“那也是在施舍我啊,但是我吃人嘴短没资格抗议,”她说,“而且那时候心情好。”
裴寒舟算是明白了:“那你今晚为什么心情不好?”
“被你气的。”
裴寒舟:?
卧室内又沉默了许久,就在林洛桑堪堪要睡着时,听得男人道:“我明天会跟周良说的。”
“谁?”
“秘书,”他道,“不会让你无颜面对他。”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林洛桑咬了咬牙,感觉自己跟这个时而就直男直脑筋上线的男人真是很难沟通。
很快,男人放下书也准备入睡,躺下没多久,听到她用力地翻了个身,然后从鼻腔里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郁结于心。
以她的入睡速度,半小时过去早该睡得天昏地暗,断不可能翻来覆去。
男人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简单:“睡不着?”
林洛桑气鼓鼓地裹着被子不说话,很快又听到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能让你不痛快成这样?怎么样你才能泄愤?”
她回答了最后一个,给予了简短有力的二字回复:“咬你。”
裴寒舟:“……”
男人将手臂递过去,淡淡道:“咬吧。”
“如果你能过意得去之前在我肩膀上留的牙印和背上的抓痕还没消的话——”
无良资本家只是意思地递过去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真的抓到就咬,甚至他连第二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林洛桑抓着他手臂毫不留情地下嘴,温热呼吸就喷在他的肌理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某颗尖尖的虎牙,还有嘴唇内侧携带的温度。
发泄之后她松了口,看着那排整齐的牙印,总算缓解了许多:“我当然过意得去,那是你该得的,这也是。”
男人像是已经被她咬习惯了,安之若素地抽回手臂,甚至还欣赏了一下她牙齿的形状,“你做过矫正了?”
“没有,天生就这么齐。”
林洛桑总算觉得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消弭了不少,禁不住抬手捏了捏耳垂,看到男人的手臂又难以控制地想到他捏着那团薄薄衣料的样子,一下又没上来气儿,猛憋一口气,拉着被子盖过鼻尖。
“你想把自己蒙死?”
男人侧身下拉她的被子,她牢牢攥住严防死守,不期然和他对上了视线,一下没来得及收敛眸中的情绪。
裴寒舟愈发觉得不对劲,盯了她几秒,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半晌后启了唇:“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帮你拿了内……”
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猛地翻身上来捂住他的嘴唇,拒绝他再多发出一个音节,瞳仁威胁一般地放大,眼尾不知是从哪里借来了一抹淡淡的亮光。
她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就这么制止着他,呼吸有几分紧张的急促。
裴寒舟只觉好笑,好整以暇地瞧了她一会儿,这才不留情面地扬了扬眉,在她以为扼杀了所有可能放手后漫然勾唇:“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洛桑:“……”
他就说她今晚状态怎么这么不对,说是生气又不像生气,就像是在跟什么较着劲儿。
“我不是,我警告你别瞎说,”林洛桑动了动身子,凝着眸持续威胁,“你……”
话没说完,被男人哑着声音突兀打断:“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坐在男人身上,并且恼羞成怒地又摇又扭了大半天,整个人霎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迅速翻身下来,然后滚到床边装死。
男人喉结微动,声音里磁沉的质感压根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掉的:“怎么不说了?”
林洛桑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变化,只一个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错了,我根本不应该在你这种禽兽的发情时间企图和你讨论正事。”
裴寒舟在黑暗中的身影顿了顿,掀眸看向她,声音里裹着一触即发的危险:“什么?”
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无论怎么样都只能先认怂,裹着被子持续后退,差一点就滚下了床,被男人捞了上来。
然后,当晚的裴寒舟又在肩膀上喜提了三个牙印,林洛桑又……欣赏了一下窗帘缝隙里的,凌晨六点的天空。
第二天她醒来时,男人惯例不在枕畔,她从床上缓缓挪起来,早已明白自己注定被无良资本家吃干抹净的命运,也没有多作感叹,吃个了早餐就开始写歌了。
她一个人在家吃东西的时候会看综艺节目,今天正好赶上自己喜欢的辩论节目更新,一打开就是现实的话题,正反双反辩论得很激烈,这次甚至还设置了长辈席,任年轻人的票数如何变化、随着不同的观点刷新自己的观念,长辈的票数却几乎固执地,一动也不动。
经常能在微博上看到这一代和上一代沟通与思想之间的差异,长辈总喜欢用既定的观念试图捆绑与说服下一代,诸如一个好的女孩子要怎样怎样,到了多少岁你又该怎么怎么样,仿佛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班同样的列车,到了相同的站点大家全都该停,该走相同的路线,去一模一样一成不变的终点。
除了网络,舆论也会捆绑,会为了营销产品说你只有拥有xx才算有价值,会有人站在制高点说你要这样做才是合理,永远有人孜孜不倦地为你套上模板,如同道德老师般企图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肆意干涉。
她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多话都是无形的绳索,捆绑得人动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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