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个略微尴尬地笑容,
“恭喜侯夫人了,妹妹听闻了姐姐的好消息,特地带了礼物来恭喜姐姐。”这话音刚落,我才发现这位侯夫人正用看“鬼”的眼神看着我,差点忘了,这又是一个“旧人”,我这张面孔,确实有点“吓人”。
可是她眼下的“特殊情况”,若是为了我受了惊吓,这可真是委屈了本夫人我了。
“姐姐或许没见过妹妹吧,妹妹入宫不久,还没正式拜见过姐姐,当真是失礼,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德顺吩咐宫人把东西呈上来,
“侯夫人,这是李夫人送您的贺礼。”
“李夫人”三个字咬的很重,我知道德顺这是在特地提醒侯夫人,莫要胡言乱语。
侯夫人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看着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多谢,妹妹的好意。”
我赶紧指了指我带来的东西,
“姐姐这檀木软枕,可是真真的好东西,能帮助安眠,最适合姐姐现在使用了。”
侯夫人看着软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隐约有丝类似于“兴奋”的光芒闪过,被我收在眼里,心里一阵发毛。
孟美人在一旁冷眼看着,
“到底还是李夫人手里有好东西,这样一比较,我的那柄玉如意就真的拿不上台面了。”
阿彻无心卷入女人们的话题里,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棵盆景发呆,不时伸手拨弄小叶片。
孟美人见着阿彻是这般心思,也就格外大胆了些,
“侯夫人这般得宠,还真是另妹妹们羡慕呢。”
这酸化侯夫人但凡不傻就听得出来其中的调侃,但偏偏这“求救的眼神望向阿彻,后者全然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
侯夫人只能笑笑,这满脸的苦相,真不知如此一妇人,当初是凭着什么入宫的,着实难为了我们的陛下。
侯夫人的宫人进来通禀,
“夫人,林夫人到了。”
我心下一喜,果然与我这林姐姐,还是有些缘分在的。
林夫人进屋,看着屋里这一众人,并没有表现出多意外的样子,放下自己送来的礼物淡淡地寒暄几句就要走,我们这也起身一并告辞,阿彻回勤政殿处理事物去了,剩下我们三人慢悠悠地闲逛了一圈。
“妹妹选的礼物,可是有些欠妥?”林夫人突然开口,我和孟美人一时有些辨不清她说的是哪位“妹妹”。
林夫人抬眼看过来,
“孟美人与我选的都是简单的玉器,难道我说的会是她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
“那便是我选的枕头欠妥了。”
林夫人停下了脚步,茯苓马上拉着其他两个随身宫女退到旁侧。
“妹妹可真是糊涂地厉害,我今日于妹妹的祝福可当真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这般随身物件,又极易被人动手脚,若是日后出现了什么问题,都会被算在妹妹头上的。”
孟美人认同地点头,
“所以送些玉器摆件自然是最稳妥的,贵重又不失心意。”
林夫人点头,
“孟美人这话就很懂事。”
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你……”
我赶紧打岔,免得她们担心,
“你们暂且放心,我那件东西,来源很是稳当,就算有人借机陷害于我,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们听得有些不解,我故作神秘地往前走着,
“我们暂且看着,后面大多有场好戏看的。”
当天夜里,小玲突然来把我推醒,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
我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耳边一阵嘈杂声,
“小玲,怎么了吗?”
小玲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佩欣带了人在门口,说奉了皇后的懿旨要带夫人去问话,我怎么问都不肯说是为了什么?”
我这边终于清醒了过来,起身看着她,
“快给我更衣。”
多半是,那位“有孕”之人出了什么问题吧,若是想为难我,那便只会是“身体不适”,但是若是想要把我推下去,那便就要是“落胎”。
谋害皇嗣这一条大罪,我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小玲昨日跟着我这一路下来,自然也是明白些许暗藏的用意,小声跟我说着,
“夫人,莫不是陛下送的檀木枕,出了问题吧?”
我点头,
“大约是吧,这次机会若错过,那可就再也寻不着了。”
小玲有些担心地,
“夫人,可要我去通知一下陛下或者林夫人?”
我抬头看看外面尚有些黑蒙蒙的天,
“时间尚早,等陛下早朝结束,再去通知德顺吧,还有,关于那枕头的来源,莫要再提了。”
小玲瞬间了然,轻轻点头,
“夫人放心,我这就去交代锦绣,让她时间差不多了去勤政殿。”
我自己慢悠悠地戴上耳环,“去吧。”
外面大约是宫人们在跟佩欣带来的人起了冲突,多少有些刺耳的争吵声传来,我对着镜子笑笑,
“好一个勤勉的皇后娘娘啊。”
半盏茶的功夫,小玲从后门跑了进来,朝我点头示意,
“夫人,安排好了。”
我这才打了个呵欠起身,
“走吧,莫要让皇后娘娘的人等急了。”
殿外确实有些水火不容的感觉,储秀宫的宫人们站在殿门前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佩欣带了几个宫人侍卫也是毫不退让的模样。
果然是有“底气”的人呵。
“佩欣姑娘,这一大早就来我储秀宫喧哗,是不是太不讲礼数了?”
佩欣给我行了个礼,
“李夫人,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侯夫人处,还请马上动身。”
我这人确实天生的觉多,这一日起的早了就是呵欠连天,打了个呵欠看着她,
“姑娘可否告知是出了什么事?”
佩欣笑的大方又含蓄,
“夫人,您还是去了临华殿,亲自跟皇后娘娘了解吧,奴才实在是不清楚。”
果然是好主子调教出的好奴才,说话滴水不露,但却偏偏客气周到让人找不到一丝错处,有火没处撒。
这是一点准备的机会都不给我,看来是不小的事情。
“走吧,”我伸手,小玲上前扶上我,小声道,
“夫人,天色有些暗,您小心脚下。”
我听着小玲话里有点不太对劲,语气跟往日很是不同,低头去看,小玲跟我使了个眼色,我这边跟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落在我的脚上。
好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我了然地握紧了一下她的手,权当做回应。
佩欣在后面跟着,以及一群宫人和侍卫,就这样走到了临华殿,我瞅准了时间,“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是六分假,四分实,原本只想假意摔了一下,谁曾想脚腕上真实的痛感,直接把我脑门上牵出一层薄汗来,手臂也在摔倒的时候被地面上坚硬的青石板擦伤了,献血一时把衣袖给浸湿了,小玲惊呼一声跪下查看,
“夫人这是怎么了?”
佩欣一开始只是看着,知道发现我流血的手臂,这才惊了一下,也感激跪下查看,
“夫人要不要紧?”
我摇摇头,用帕子捂住伤口,
“无碍,扶我起来。”
脚腕上的痛感清晰地传过来,但是勉强硬撑着,走路基本看不出来,这样也好,我嘴角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这样一来,效果会有惊喜的。
果然,佩欣只是担心我因为这个“意外”耽误了里面进行的“大事”,并不是真正的关心我的“伤势”,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跟小玲一左一右扶着我进去。
皇后坐在内殿的主位上,见我进来,难得板着一张面孔拍了下桌子,
“你给我跪下!”
虽然是在发怒,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种不忍心对我发火,却碍于情况不得不呵斥我几句的模样,我在心里冷笑着,深情却看不出什么,依言跪下,
“皇后娘娘,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何事,竟热得娘娘动怒?”
东边一侧隐约有人声和低低的哭泣声,我看了一眼放下的帘子,这大约是侯夫人的寝室了吧。
皇后皱了眉毛,一幅惋惜的模样,
“李夫人,你如今在后宫如日中天,圣宠在身,早晚会有子嗣的,何苦做这样的糊涂事?”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但我还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卫皇后,
“皇后娘娘所言,臣妾不懂。”
皇后叹了口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
“你送给侯夫人的软枕,里面放了什么?”
我坦荡地看着她,
“檀木屑,有助于安眠,最适合孕妇使用。”
皇后拍了拍桌子,
“胡言,里面放了麝香,侯夫人只用了大半个下午,如今就孩儿难保,若是皇嗣有什么意外,你以为陛下能放过你吗?”
我仰头看着她,
“臣妾没有,那软枕里只有檀木屑。”
皇后起身,
“御医正在全力救治,但是这件事我不能瞒着陛下,这就去勤政殿禀告。”
“不用了,”门口传来阿彻的声音,“现在禀告就行。”
皇后赶紧跪下请安,
“陛下怎么来了此处?”
阿彻从我身边经过,坐到皇后刚刚起身的地方,我赶紧也俯下身子请安,阿彻直接忽略了皇后的问题,灼灼的眼神看着我,
“我吩咐德顺却给你送一道养胃粥早间用,却听了你宫里的人说你被皇后叫走了,就过来看看。”
我这才留意到阿彻穿了厚重繁琐的朝服,看来是准备一会去上朝的。
皇后转过来禀告着,
“陛下,李夫人给侯夫人送来的软枕中,被发现藏了大量的麝香粉末混在檀木屑中,致使侯夫人胎动,几近落台,秦太医正在里面全力救治,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皇后说着,心疼的模样几乎要落泪,我在一旁冷眼看着,震惊的厉害,这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一面设计了圈套坑害我,一面还能做出这般仁慈厚德的模样。
抬头看了眼阿彻,他轻轻说着,
“为何不解释。”
我轻轻一笑,
“臣妾说了自己不知情,皇后娘娘不相信。”
阿彻看着她叹了口气,
“都起身吧,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皇后确实很坚定地看着他,
“还请陛下明察,秦太医亲自验过,确实无疑,那软枕是李夫人送来的,这点不可姑息,后宫妇人,善妒心狠,谋害皇嗣,这可是大罪。”
阿彻突然冷笑一声,
“皇后这话说的太早太满了。”
皇后扬起脸来看着阿彻,
“陛下可是存心要偏袒?”
阿彻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软枕是朕送给李夫人的,李夫人刚好得知侯氏有孕的消息,便好心转送,这东西她根本就没沾手,还是朕的宫人给一起带来的,全程朕都在场,那小太监捧着东西就没有放下过,难道皇后是觉得,朕在这东西里做了手脚吗?”
皇后一时愣住了,但很快想明白这件事是谁动了心思,脸色“刷”地一下白了,阿彻丝毫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还是说,皇后不相信朕说的话,觉得是朕有意维护?大可以去查,当时我带去的宫人,储秀宫里的人,只要皇后有时间,大可以一一去审问就是。”
皇后赶紧俯下身子说不敢。
阿彻“哼”了一声来扶我,
“快起来,以后这样的不是自己做的就直接找证据来证明,在这后宫里,只凭着否认是没有用的。”
我苦笑一下,
“这次幸亏阿彻能帮我证明,不然这个黑锅臣妾怎么也解释不明白了。”
刚说完,就因为起身阿彻压到我手臂上的伤口发出“嘶”的一声,阿彻这才发现我袖子上大片的血迹,
“这是怎么了?”
小玲膝行上前,
“陛下,夫人过来的时候天色太黑,不小心摔了一跤,崴伤了脚,还擦破了手臂。”
阿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准头吩咐德顺,
“去叫御医过来,要陈院判。”
德顺一路小跑地离开了,阿彻这才赶紧把我抱到一侧的塌上,我看着皇后越来越白的脸色,心里算是放下了些心来,看着阿彻心疼的模样,笑嘻嘻地看他,
“阿彻,我没事,就是天太黑,裙子又长,一时没看清。”
阿彻小心地掀起我的衣袖,看着那一片血淋淋的擦伤,低沉着声音,像是刚刚苏醒的猛兽,
“哪个去请的?”
佩欣赶紧上前跪下,
“回禀陛下,奴才去请的。”
阿彻起身迅速地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不长眼的东西!天黑去请都不知道给夫人打盏灯吗?夫人伤了,为何不请御医?”
佩欣赶紧跪好不断请罪,不敢解释一句,这其实也是我说了“无事”,天色又黑,佩欣看不清楚这才没太当回事。